第一百二十章 算計

  起先許婉還以為沐雲軒是起夜了，於是她就坐起來等他，但是過了將近一炷香的功夫，也沒見他回來。

  整個行宮，可就只有他們兩個人，許婉看著熟悉的周遭，莫名的升起一股惶恐。

  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她穿上衣服拿著一盞宮燈，就出去找人了，越過一條羊腸小道，前面就是一個露天的大園子。

  這黑燈瞎火的，許婉覺得沐雲軒不可能來這兒，然而她剛打算要走，耳邊卻在此時聽到一聲馬的嘶鳴聲。

  許婉下意識就頓住了步伐，她愣了片刻，轉身折返回去，借著朦朧的月光，沐雲軒雋永的身影猶如潮水般，一下子就湧進了許婉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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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晚了，他不睡覺，居然跑到這裡來替她訓馬，許婉光是想想，就覺得難以置信。

  她沒有打擾他，就站在角落裡，靜靜的觀望。

  有了白天的失控，大抵小灰回去之後，也被御馬人的宮人教訓了，故而此時的它，更加的溫馴了。

  沐雲軒完成了幾個高難度的動作，似是來了興致，突然勒緊韁繩跑了起來。

  俗話說得好，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沐雲軒習以為常不覺得有什麼，然而許婉心裡卻十分的羨慕。

  就在她覺得自己無用之際，不遠處的沐雲軒卻忽然調轉馬頭，衝著她的方向跑來了。

  由於白天的事留下了陰影，許婉登時就慌了手腳，她心驚肉跳的往後退，慌亂之中，整個人不僅沒能及時的撤離到安全的地段，反而還跌坐在了地上。

  其實沐雲軒很早就發現她的存在了，此番不過是想嚇唬嚇唬她，沒想到居然弄巧成拙了。

  為了防止許婉受傷，他及時的勒住了韁繩，聽到「吁」的一聲響起，許婉才鬆了口氣，然而她一抬頭，卻正好對上沐雲軒戲謔的目光。

  許婉倏地恍然大悟，臉上的畏懼頃刻之間就轉化成了憤怒。

  沐雲軒就騎在高頭大馬上，也沒有打算下來攙扶，僵持了片刻，倒底還是許婉沉不住氣，率先出了聲，「你故意的。」

  這是事實，沐雲軒不否認。

  他似風流不羈的市井之徒，似笑非笑的晃著馬鞭子問道，「這麼想朕吶，才分開這麼一會兒你就醒啦。」

  「少自作多情了。」許婉嗆了他一句，拍拍屁股從地上站起來。

  小灰與她近在咫尺，雖然對它還有些心有餘悸，然而更多的，卻是想躍躍欲試的衝動。

  許婉抬手摸了摸它的腦袋，剛開始小灰還閃躲，但是或許是發覺她沒有惡意，漸漸的，竟也老實下來了。

  見許婉一臉柔情，沐雲軒覺得有些難以理解，居高臨下的哼了一聲，他打趣道，「還記得白天它摔你的時候是什麼嘴臉嗎？」

  許婉撫摸的動作一僵，緊接著沐雲軒清朗的笑聲就在頭頂響了起來。

  「來。」他朝她伸出一隻手說道，「朕帶你過過癮。」

  「真的？」許婉欣喜了一瞬，爾後卻又開始遲疑，沐雲軒哭笑不得，合著她那些戒備都用在他身上了。

  「把心放在肚子裡吧，朕還指望著吃你做的飯呢。」

  許婉聞言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直到沒有發現端倪這才安心上了馬。

  不得不說，有人在身後保護，感覺就是好。

  許婉美滋滋的笑著，夜風吹拂著她的長髮，如一雙綿軟的小手，將沐雲軒臉頰的線條都撫摸的柔和了不少。

  適應了小灰的節奏，許婉便開始對這蝸牛般的速度不滿，她開口跟沐雲軒商量，「你讓它跑起來好不好？」

  「你對朕說有什麼用啊？」沐雲軒佯裝無能為力。

  許婉不滿的嘟嘴，「韁繩不是在你手裡嗎？」

  話音落下，韁繩忽然就到了她的手中，得到了操控權，許婉就像是握著燙手山芋似的，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沐雲軒悠哉悠哉的說，「朕白天不是教過你嗎？要是想跑起來，就自食其力。」

  話雖如此，可是紙上談兵和實際演練還是有一定的區別的，許婉躊躇了一會兒，原本想將韁繩還給沐雲軒，但是卻發現他一點想接手的意思都沒有。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許婉憤憤的想著，不知道從哪冒出了自信，她攥住韁繩，猛的朝小灰下達了命令。

  小灰很是長臉，噠噠噠的就跑了起來。

  許婉起初還拘束著，但是興奮很快就將一切衝散，看著她的笑容，沐雲軒的雙手也不受控制的環住了她的腰身。

  兩人忘乎所以的在月色下狂奔著，由於太過沒有節制，導致許婉下來的時候，還有些戀戀不捨。

  沐雲軒雖然也覺得感覺很美好，但和許婉相較，他還是很冷靜的，一旦認真起來，許婉從來都不是他的對手，三下五除二就被他拉了回去。

  不想睡的是她，然而不想起床的，也是她。

  第二天一早，直到日上三竿了，許婉還是沒有要甦醒的痕跡，沐雲軒見她睡的香甜，也不忍打擾她，索性就由她去了。

  從殿裡出來，前來送奏摺的宮人就已經在院子裡恭候多時了，然而和往常不同的是，這一次，孫勝也跟著來了。

  他是負責追查沐賀楓的，雖然許婉此刻還在夢鄉里，可是沐雲軒還是頗為謹慎。

  他將人帶到數十米外的涼亭，才問道，「找到沐賀楓的藏身之所了嗎？」

  「啟稟皇上，卑職一路追查到郊外，據一位郎中說，他曾接診過一位與其傷勢相差無幾的病者。」

  聽到孫勝的話，沐雲軒登時就變了神情，他壓制著內心翻湧的波瀾，沉聲問道，「可去搜查過了嗎？」

  「呃……」

  孫勝遲疑了一瞬回答，「還沒有，卑職到他說的地方去過一次，但是到了才發現，那是徐成勛大人辭官之後的隱居地，若要搜查，恐怕……有些不妥。」

  徐成勛可是先帝的肱骨之臣，沐雲軒萬萬沒想到此事會和他扯上干係，雖然如今已經沒了官職，但是的確冒犯不得。

  沐雲軒為思考一會兒，吩咐道，「你先別輕舉妄動，派人在暗中將出口守住，過幾日，朕會以探望徐大人為由，到那裡去，到時候，你再伺機行動。」

  孫勝領命，猶豫了須臾，小聲提議道，「皇上，沐賀楓冒死回來，就是為了許姑姑，卑職覺得，您如果帶上她一同去，會不會事半功倍呢？」

  這麼簡單的道理，沐雲軒比他還清楚，其實，他不是沒動過以許婉為餌的念頭，但是一旦成功，這件事情就會暴露，他只是不想許婉恨他罷了。

  這一次，不得不承認，他是婦人之仁了。

  沐雲軒沒有應允，卻也沒有拒絕，孫勝離開以後，沐雲軒就望著面前的一湖清水發呆，不知過了多久，就聽到身後響起一陣腳步聲。

  那聲音很輕，應該是刻意而為之的，但是沐雲軒因為常年習武的緣故，還是第一時間就洞察到了。

  他沒有回頭，裝作一副無知無覺的樣子，甚至在許婉蒙住他的眼睛，讓他猜猜自己是誰的時候，他還配合的天衣無縫。

  在許婉的印象中，沐雲軒簡直聰明過人，怎麼可能猜不到，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是在逗自己，頓時便沒了興致。

  沐雲軒悶笑幾聲，將蔫頭耷腦的她拉到腿上坐著，「懶丫頭，終於捨得醒了。」

  被他這麼一嘲諷，許婉也來勁了，不甘示弱的反駁道，「都怪你，大半夜的非要去訓馬，害得我的腰到現在還疼呢。」

  沐雲軒看著她，耳邊突然響起了孫勝臨走前的那番話。

  他默了片刻，說道，「過幾日朕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算作賠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