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反敗為勝

  許婉早就料到皇后會繃不住，一點都不驚訝，不疾不徐的觀賞完最後一件物品，這才轉過身看她。

  她身子倚在柜子上，問，「皇后娘娘怎麼捨得退步了？」

  「現在不是有求於你嘛。」皇后咬牙切齒的解釋，「正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許婉被她的誠實逗笑了，不過除了喜悅之外，內心還有一種報復的快感。

  

  她乘勝追擊，揚著下顎，一字一頓地道，「皇后娘娘，您聽好了，我的條件就是，大皇子登基之後，這皇太后的位置，要由我的生母王氏來坐。」

  自古以來，能當皇太后的，都是皇帝的生母，這王氏不僅和大皇子八竿子打不著，而且還是個死人，怎麼能輪到她？

  「這個絕對不行。」皇后拒絕的不留餘地。

  許婉也不惱，語調仍舊波瀾不驚，「好，既然皇后娘娘不答應，那大皇子的事，請恕婉兒也無能為力。」

  說完，她就往外走。

  不出她的所料，跨出門檻的前一刻，皇后將她叫住了。

  此刻，她已經從方才的震怒中走出來了，還是那句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明白，許婉就是仗著自己有求於她，所以才敢這麼蹬鼻子上臉的。

  可氣人是，她偏偏就無力應對。

  深吸一口氣，皇后軟下語氣道，「除了這個，本宮什麼都能答應你。」

  洞察到她退步了，可許婉的心腸依舊沒有軟一分一毫。

  她沒有回身，背對著她說，「真是不巧，婉兒同皇后娘娘想的正好相反，除了這個，婉兒別無所求。」

  「你……」皇后氣的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她為什麼非要這樣咄咄逼人。

  不過解鈴還須繫鈴人，看來，她只有搬出王氏擊退她了。

  「婉兒，本宮知道你孝順，實話實說，這王婕妤，的確是命很苦，你想給她些體面，本宮可以理解。」

  「哦？」許婉有些意外的挑了一下雙眉，「這麼說，皇后娘娘同意了？」

  皇后當然不同意，她要是三言兩語就被這個黃毛丫頭給說服了，那宣揚出去，還怎麼在姜國立足啊。

  不過跟許婉打了這些天的交道，也稍稍摸清了她的性子。

  她這個人，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可實際上，卻倔強的很，而且，好似隱隱約約還對她心存一絲恨意。

  恨意？！

  皇后想到這兒，忽然有些心虛，但是轉念一想，王氏都已經死了這麼多年了，那些前塵往事，早就隨著她和黃土掩埋於地底下了，她怎麼可能知道呢？

  她之所以這樣，大概就是因為自己一聲不吭就將她關起來了。

  皇后自己安慰著自己，爾後又開口道，「婉兒，一碼歸一碼，這王婕妤都已經故去這麼多年了，你這是何苦呢。」

  她說到這兒，忽然想到了一個非常好的理由，「婉兒，姜國有規矩，按照祖制，新帝登基以後，先帝亡故的所有嬪妃，都要遷入妃陵，若是追封她做了皇太后，那就要把棺材重新挪出來，這……不吉利呀。」

  她的本意，是想用這個規矩讓許婉望而卻步，畢竟她那麼孝順，肯定不舍的眼睜睜的看著王氏死了還不得安生。

  但她錯就錯在太自以為是了，許婉根本就不在意這些，聽到她這麼說，不僅沒有半點要退卻的意思，反而還越發的堅定了這個想法。

  「皇后娘娘有很久都沒有去過祠堂了吧？」

  皇后一愣，緩緩點頭，卻聽許婉說，「難怪，皇后娘娘，婉兒知道您心底善良，您若是去祠堂看過我母親的牌位，就一定不會拒絕婉兒的請求。」

  她說著，還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不瞞您說，昨日在被您綁住之前，婉兒去祠堂看過，我母親，當真是太不受重視了，連著她的牌位，都遜色別人一籌，我正躊躇，不知道該怎麼為她換個新的呢，」

  她說著，彼時才轉過身來，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握住她的手，故作感激地說，「皇后娘娘，多謝您給婉兒解決了這個難題。」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皇后即便是想跟她裝傻，都裝不下去了。

  她立刻將自己手從她的掌心抽回來，動作一氣呵成，「二公主，本宮到底哪裡得罪你了，你為何非要這樣一再逼迫呢？」

  她吼得很大聲，看樣子，情緒已經在瀕臨失控的邊緣了。

  許婉其實並不害怕，但是表面上，卻做出了一副非常驚恐的樣子，「皇后娘娘，您這是怎麼了，婉兒這不是在跟您商量嗎？」

  還在裝傻？都到了這個份上了，她居然還在裝傻？

  皇后不知道是氣得還是怎麼，一雙眼睛瞪的大大的，許婉有一種錯覺，好似下一刻，她就會撲過來，掐住她的脖子似的。

  事實上，她並沒有猜錯，不過片刻的功夫，皇后竟然真的朝她走過來了。

  她死死的捏住許婉的雙臂，似是有些癲狂的前後搖晃，並且嘴裡還念念有詞，質問許婉是不是要逼死她才甘心。

  許婉就算是有這個想法，也不會說出來，只是似笑非笑的盯著她，什麼都沒有說。

  然而她不畏懼，皇后身邊的宮娥可被這一幕給嚇得夠嗆。

  她傻了一會兒，反應過來之後，生怕皇后傷到許婉，趕忙過去制止她，可是這個時候，皇后都已經有些癲狂了，哪裡是她能分得開的。

  最後還是許婉忍不下去，大力的甩開了她。

  看著狼狽匍匐在地上的後宮之主，許婉心裡一點憐憫都沒有，她就站在那兒，紋絲不動的俯視著她。

  皇后的手掌已經擦破了皮，鮮紅的血跡遍布了整個手掌，縱橫交錯，看起來十分瘮人，宮娥嚇的都快哭了，聲音顫顫巍巍的勸她去上藥。

  皇后宛若失聰了似的，根本不為所動，只是直勾勾的注視著不遠處的許婉。

  她知道，她一定是知道了什麼，否則，怎麼會對她下這麼重的手呢？

  她不甘心吃了這個啞巴虧，撐著手臂剛站起來，可是就在她開口準備追根溯源的前夕，張會澤卻在此時跑了進來。

  他十分慌張，並沒有注意到殿內這副劍拔弩張的氣氛，還不等喘勻氣，就說道，「皇后娘娘，不好了，劉氏一族不知道收到什麼消息了，正在暗中集結兵馬呢。」

  說完，他就看到許婉也在，登時就愣住了。

  不過氣氛並沒有就此沉寂下來。

  得知了這個驚人的消息，皇后的大腦「嗡」的一聲炸開了鍋。

  劉氏這個時候集結兵馬，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姜皇駕鶴西去的消息，準備搶皇位了？

  想到這一層，皇后忽然面色盡失，她身體不受控制的小幅度抖動起來，無處安放的視線，在落到許婉身上的時候，當即就燃起了一股濃濃的希冀。

  她靜默了片刻，隨後像個肢體不協調的人，十分僵硬的走到許婉跟前，顫顫巍巍的拉住她的手，說道「婉兒，你就行行好，救救我們吧，就當……就當本宮求你了……」

  最後一個話音落下，她一下子就屈膝跪了下來。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距離她最近的許婉都沒有預料到，雖然對她深惡痛絕，可是當親眼目睹她給自己下跪的時候，許婉卻並沒有想像的那般解氣。

  她愣了一下，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就要將她拽起來，皇后看起來身量纖纖，可是力氣卻大的出奇，許婉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

  一屋子的宮娥見自己主子都如此了，也紛紛跪了下來，一時之間，許婉就仿若成了眾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