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怎麼會呢？」碧饒道：「小姐來京城的時候，將軍曾一再叮囑過，切不可隨意暴露有武功一事。將軍說話，向來不會是隨口一說，他既然說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小姐您儘管聽著就是了。」

  「哎！」顧傾城垂下眼睫，長長地嘆出一口氣。「誰說不是呢？」

  若不是因為自己的舅舅曾告訴自己，京城人多眼雜，處處充滿了危險。要想活命，必須先降低自己的實力，否則她也不會這麼久了，始終不跟人交手。

  也正是因為這樣，沈秦才會為了救她，落得這種下場。

  我不殺伯仁，伯仁倘若因我而死，這樣，這一身武功，究竟是對了還是錯了呢？

  

  「小姐可是因為沈公子的事情，後悔了？」碧饒雖是是武人，但心思也還算細膩，只這麼簡單一想，就能想出顧傾城到現在一直在愁悶什麼。

  後悔嗎？顧傾城聽著自己的心，說一點不後悔也是假的，如果一開始她沒有袖手旁觀的話，一切是不是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事情已經發生了，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顧傾城停下腳步，忽然從腰間抽出一枚令牌丟給碧饒。「你即刻去回春堂，將血烏拿出來，送去公主府。」

  「血烏？小姐您...」血烏，顧名思義，色如血味微甘，南疆皇朝的聖物，傳說中可生死人，肉白骨。全天下也不過就那麼一株。當年南疆和秦一戰，將軍柳權在和他們的人整整激鬥了三天三夜，最後活捉了南疆三皇子。南疆皇帝為了救其愛子，自願退後三十里，又賠償了黃金萬兩外加南疆聖藥血烏，這才勉強換回了三皇子。

  後來這藥幾經輾轉，落入了顧傾城之手，這麼多年來，顧傾城沒捨得碰過，一直存放在名下的回春堂里，足可見其珍貴性。可是如今卻要拿給沈秦，碧饒怎麼可能不心疼？

  沈秦雖重要，但是血烏更重要，血烏的價值是未知的。

  「我已經決定了，無需多言。」顧傾城的語氣不容置喙，轉身就朝後走去。

  「小姐，您去哪？」碧饒接過令牌，連忙問道。

  顧傾城走得飛快。「你先去回春堂，我想起我有東西落在公主府了，去取了就來。」

  回去的時候，顧傾城腳步飛快，強烈的幅度引起了傷口的不適她也顧不上了，她現在只想儘快回去，去看看沈秦究竟如何了。

  回到公主府，這一次顧傾城沒有走正門，她而是來到了一處牆角下，找了個稍微看起來矮一點的牆頭，單腳一點，整個人人就跳了上去。

  可就是這麼簡單動作，換做平時也只是輕而易舉，今日，卻讓顧傾城用盡了全力。而且，肩膀上的疼痛又加劇了。她掀開外面的一副，果然，因為剛才的動作，傷口已經有撕裂的跡象，血絲從快要好了的傷口中再次滲透了出來。

  顧傾城也不管，再次跳了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沈秦受傷的原因，公主府的人都跑去沈秦院子裡了，外面就像相對寬鬆了許多，顧傾城一路摸索，很快就摸到了沈秦的院子裡。

  與她所猜想的差不多，這裡果然重兵把守，巡邏的侍衛將這裡層層疊疊包圍了起來，別說人，就是一隻蒼蠅，怕也很難從這裡進去。

  正門看樣子是進不去了，顧傾城瞄了瞄四周，忽然在院子的最西北角發現了一處沒有人員把守的地方，而且那裡距離窗戶不遠，她只要到達那裡，就可以翻身進去了。

  「都給我打起精神，看好了。」就在這時，正好遇到上面過來查崗。眾人的視線都望向了那人。

  就是現在，瞅準時機，顧傾城一個翻身翻到了西北角，然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進了窗戶里。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沒有驚動一人。

  好險！雙腳落地，顧傾城拍了拍胸口。這才朝著屋裡望去。

  燭火搖曳，整間屋子看起來陳設和自己之前住的那間差不多，只不過更充滿了一種男性的陽剛之氣。屋內除了字畫之外，更多的是劍，各式各樣的劍，還有一副未下完的棋局擺在桌子上，很像是下棋之人還沒來得及下完棋就被什麼事給叫走了。而距離桌子不遠處就是床榻，隔著帷幔，顧傾城隱約可以觀看到裡面躺著的人影。

  沈秦比自己想像中的嚴重多了，還沒走進，顧傾城就可以聽見他渾濁的呼吸聲。習武之人向來呼吸清淺，一來是有內力加身，而來呼吸的輕重緩急代表著這人的身體狀況。如今沈秦呼吸急促且紊亂，很顯然，是受了極重的傷。

  她坐在床邊，單手摸上他的脈搏。只是輕輕一觸，顧傾城的眉頭立即緊鎖起來。

  原來沈秦如今不僅內力全無，他的體內還殘有一絲真氣在亂串。正是這股子真氣，一直衝擊著他的穴脈，才使得他一直昏迷不醒。而且長期下去，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衝破了經脈，血液逆流而死。

  顧傾城不知道這股子真氣作亂了多久，也不知道為什麼沒人發現，如今當務之急，唯有以氣導氣，輸入真氣引導沈秦體內的真氣才行。顧傾城二話不說，立即運功。

  甫一用功，波及心脈，顧傾城內傷加重，一股腥甜幾乎要衝出口去，她硬生生給忍住了，然後催動真氣，緩緩朝著沈秦體內探去。

  沈秦內傷頗重，雖然有呼吸，但也如長公主所說，靠著一口氣吊著。可能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吧，顧傾城的真氣幾乎是毫不費力就找到了霍亂的源頭，她試圖牽引它們回歸丹田位置，可是，很明顯，沈秦的真氣要強過她，並不能受她牽引。

  顧傾城無奈，只好加大功力。與此同時，她體內的暗傷也再壓制不住，「噗~」地一聲，一口鮮血噴灑在床畔。

  鮮血吐出，顧傾城覺得人稍微好受一點了。她整個人仿佛輕鬆了一點，很快，她的真氣也終於不負所望，成功將沈秦體內亂串的真氣引回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