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讓他們回歸
2024-05-01 23:22:02
作者: 酒歌八度
太后宮中。
皇帝與太后已經對坐靜默了一柱香的功夫了。
太后神態安詳,並沒有因為這略顯異乎尋常不安和尷尬的氣氛而一絲的神色動容,一如當年宮變的時候一樣,沒有驚慌,沒有悲哀,沒有怨恨,而是依舊保持著雍容端雅嫻靜安然之姿,面對著緊皺眉頭的大兒子。
而皇帝神態與太后相比,就略顯得有些急躁和不滿。
「母后,您……還不打算與兒說句實話嗎?難道兒在您的心目中,果然就是個冷血無情殘暴無度之人嗎?母后,當年宮變……也是朕不得已而為之啊。」
兩柱香過去,皇帝終於沒有了對抗太后的耐性,先開了口道。
雖然他不願意先開口,而是希望老娘能看重他,信任他,把當年宮變之後,幼小的親弟弟遺失民間的詳情說與他,可惜,太后打定主意不開口,他也沒轍。
皇帝對自己母后最不滿,也可以說是最怨恨的地方,就是她沒拿自己當做最親的兒子相待,而是處處事事都防著他一二,就好像他做了多少對不起她和她其他兒女的事情一般,這讓他很無奈也很懊惱。
太后默然無語地看著大兒子,「你即已知你幼弟流落民間,為什麼還要趕盡殺絕地派人尋找他的下落而除之後快?」
「啊?除……除之後快?朕……我,我派人殺幼弟?」皇帝怎麼樣沒有想到這栽贓陷害的話,是從自己母后的嘴裡說出來的,驚得瞪大了眼珠子道,「朕……何時派人追殺幼弟了?
母后,這些年來,您一直對您兒子這般模樣,難道就是因為這個?那……那朕的好冤枉啊!母后,兒子曾派人出去尋訪幼弟不假,可那是兒子見您老思念幼弟,每日裡以淚洗面,朕心裡不好過啊。
再一個,幼弟與朕是手足,是朕的親弟弟,他因為朕而遺落民間,朕心裡只有愧疚,哪有殺心?所以,兒子派人去尋訪幼弟蹤跡,幾時說過是為了殺他?母后,朕……兒子冤枉,冤枉啊!」
見皇帝連連叫屈,太后這才轉頭看著他的臉。只見兩鬢已見斑白的大兒子,坐在那兒滿臉的委屈和誠懇,不覺堅硬如石的心,在這一刻鬆軟了許多。
「你……當真沒有派人追殺你幼弟?」
「沒有!兒子真的沒有啊母后!」皇帝就像當年在太后懷裡撒賴一般地叫嚷道,「母后,如今天下太平,兒子這龍椅也做了幾十年,到這個時候,還有撒謊的必要嗎?
而切,您思念幼弟,卻因為猜忌兒子欲對其施以加害而不敢讓他認祖歸宗,母后,您把您兒子當做了什麼?自小的時候,您就不信任兒臣,到了這會兒,您還是不信任。
母后,兒子……兒子,兒子也是您心頭掉下的肉啊,您怎麼就不能給兒子一點信任呢?就因為當年兒子是那宮變的幕後之人,您就憎恨您的兒子嗎?
可您想想,當年若不是兒子發動宮變,做了這皇帝寶座,等待咱們娘幾個的是什麼結局,您老會不曉得不清楚?
這些年,為了這個,您從沒正眼再看兒臣一眼,也沒再對兒子慈愛地笑一笑,對兒子說幾句柔和的話,兒子心裡……難受啊母后!
到如今,您找到了幼弟,卻為了他們一家所謂的安全,為了不被朕「加害」,所以寧可他流落在外頭,寧可他姓著別人的姓,也不肯讓他認祖歸宗,娘,兒子……那是兒子的親弟弟,唯一的親弟弟,您護著他,朕也疼他啊。」
這麼多年了,皇帝還是第一次與自己的娘說肺腑之言,也是第一次敞露心意,可這話說完,他便像打了一場惡仗一般,疲憊不堪之極,緩緩地站起身來,再次動情地道,「母后,大夏朝奸佞已除,天下太平,該是幼弟認祖歸宗之時了。
「……」
太后囁嚅了下嘴,最終還是沒能發出聲音來。因為她深知皇帝多疑心的性子,所以,儘管皇帝陛下說的情真意切,句句肺腑,但是她還是不能釋懷,不能確信他的每一句話都是實心話。
皇帝見狀。知道母后心結不可能就憑自己幾句話而化解,只得忍著性子,由著她什麼時候想通了再說。
「太后……」皇帝落寞的背影消失在宮門口,太后身邊的老嬤嬤上前輕聲叫了她一聲。她想勸勸太后幾句,可一想到當年那次宮變時的情形,再多的話,她也收不出口去。
她為自己的主子感到萬分地揪心和難過,也有悲哀和酸楚。
主子攏共就生了皇帝陛下和那位遺落民間的小公子兩個,可這麼些年來,他們卻未能在主子膝下承歡,徒留下的只是更多的無奈和哀傷。
「如瑞,你說皇帝他……果真如他所說?」太后吶吶自語,卻是說給嬤嬤聽得。
如瑞嬤嬤微微嘆了口氣,「太后娘娘,皇帝陛下這般說法,奴婢不敢妄自揣測,但是,奴婢能聽出幾分真心實意來。而且……」
「而且他是知曉我那苦命的皇兒是哪個了。」太后慢聲細語,淡淡哀傷地打斷了如瑞嬤嬤的話,嘆氣道,「福慧那小丫頭能讓皇帝知曉她爹的身世,肯定是做了萬全之策了,這樣……也好,該是我苦兒回歸的時候了。」
紫金殿,皇帝坐在御書房內,呆坐不動,心頭卻像翻滾的江河,思念百轉。
從打他在血路上拼出這條路,坐上這寶座,就沒有一天舒心安穩過,而且還落得個母子不和,兄友不親的地步,這些……說不心痛是假的。
可是,痛了又能怎樣?若不是當年他當機立斷髮動宮變,那麼,他與他母后和幼弟的命運將會更加悲慘,甚至是生不如死!
所以他,拼了一條血路出來,成了皇帝,成就了自己的一番霸業!
想到自己的霸業,皇帝突然又苦笑了起來,當了這麼多年的皇帝,他可以說是最窩囊,也最憋屈的,不但被母后不喜,而且連他的皇后都敢給他戴綠帽子,不惜生下孽種。
最讓他哭笑不得是,他的侄女,親侄女,就是遺落民間的那位幼弟的親閨女,都敢跟他叫板,攪他的局,所以說,這數十年來看,他當真不適合當皇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