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魚與熊掌

  可惜顧懷中已經略低下頭去解開自己官服上的腰帶，完全沒注意到柳月眼底划過的一絲慌亂和不自然。

  「究竟是什麼事情？」柳月益發的聲音柔軟，輕言巧語的問道，她就勢湊了過去接過了顧懷中手裡的腰帶掛在一邊的衣架上，又取了一件輕便的衫子，伺候他換上。

  「還能是什麼事情？還不是那個逆女和那個婆娘！」顧懷中一聲冷哼，咬牙切齒的說道。

  柳月這才在心底默默的鬆了一口氣，和她無關就好，剛才還真的是嚇了她一跳，以為顧懷中真的察覺到了什麼呢。

  顧懷中將今日在南書房的事情說給柳月聽，柳月一聽，心也是揪了起來，牙齒也緊緊的咬到了一起去。

  該死的，那顧雨綺是老天派來折騰她的嗎？在府里的時候就處處的提防她。現在好不容易熬到顧雨綺出府了，當她以為今後自己就能榮升為侯府夫人的時候又忽然冒出來給她一棍子。

  「那陛下對她們母女是什麼態度？」柳月小心翼翼的問道。

  「什麼態度？」顧懷中一提到這個就氣不打一處來，「陛下居然叫我回來反省！什麼時候將府里的事情理順了，什麼時候再去見他！」

  

  柳月聽完，花容失色，「那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還不明白嗎？」顧懷中恨聲說道，「陛下這是想賞賜顧雨綺，但是礙於顧雨綺之前的惡名，叫他無從下手。這才叫我回家來理清楚！」景帝已經親口說了要重賞了，只是礙於之前關於顧雨綺之前的傳聞，他還沒想好要怎麼賞，叫顧懷中回來理清楚和顧雨綺之間的關係就是給自己和顧懷中一個台階下。

  跟在景帝身邊這麼長時間，顧懷中怎麼會不明白景帝的心意，他是想要自己重新將那個女兒認回來。當今陛下不能賞賜一個連自己生父都毆打還被逐出家門的不良女啊！

  只是他與顧雨綺那筆糊塗帳還能理的清嗎？

  顧雨綺給他一巴掌，自己將自己逐出家門，他又與梁懷玉和離了，梁懷玉手裡還有他的把柄，這叫他怎麼理？

  若是他夠狠，就直接將那一對母女殺死在外面。倒是一了百了了，但是梁懷玉和顧雨綺都多年習武，並非嬌弱的女子，身邊還有江南帶出來的侍衛，那些侍衛都是他那好岳丈精心挑選的，均可以以一當十，侍衛統領趙武若不是因為要報恩自降身份跟在梁懷玉的身邊，只怕就是封個將軍也是夠資格的。

  現在景帝想要讓他將女兒認回來，那就勢必要將梁懷玉也一起找回來，梁懷玉的心已經寒了，不然那日就不會做的那麼決絕了。她在外面對自己的威脅還算小，但是她回到京城就隨時可能將那份和離書公諸於世，若是她一直拿那份和離書要挾自己，那他還要不要活了？

  顧懷中心煩，和柳月也不想多言，換過了衫子就走進了書房將自己關了起來。

  他越想越是不對勁，心底越是煩悶，最後他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站了起來，目光之中透出了幾分狠毒。

  都說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他費盡心力才爬到今天的位置上，哪裡是那麼容易就被一個梁懷玉威脅住的！且不說她會不會將那份和離書拿出來，即便是有這個隱患也是不允許的！

  陛下叫他回來反思，他反思了，那就是顧雨綺和梁懷玉都不能留在這個世上。

  陛下不是想要賞賜顧雨綺嗎？若是她死於非命的話，陛下還怎麼賞賜？給了死後的封號就是了，景帝現在焦頭爛額的，哪裡還會去追求一個小小的顧雨綺是怎麼死的！

  顧懷中惡向膽邊生，當下就寫了一封密信用辣丸封好，隨後將自己的管家喚了進來，讓他將這個辣丸送了出去。

  不讓他好過，他就讓她們母女沒日子過！

  錦華宮裡，德妃淡定的坐在團錦的軟榻上，旁邊一個小宮女在輕輕的給她錘著腿。

  鼻端是淡淡的寧神花的凝練的香料燃燒出的香氣，讓整個錦華宮都籠罩在一片靜謐祥和之中，與外面的風雨飄搖相比，這裡就好像是一塊樂土一樣。

  外面越是亂，對她們母子就越是有利，她現在的份位雖然沒再晉過，但是陛下卻賜她住在這錦華宮裡，在整個皇宮，這裡是僅此於皇后的所居的鳳儀宮的宮殿了，雖然她沒有皇貴妃的名號，但是卻也有了皇貴妃的實力。

  太子最近焦頭爛額，家宅也是不得安寧，太子妃嫁來多年一無所出，他的一個側妃好不容易懷上了，可是沒幾天就傳來消息，那孩子沒了，查來查去的，也是查不出什麼眉目。這叫陛下龍顏大怒，一個連自己家後宅都理不清的傢伙，哪裡還能指望著將整個大齊都交道他的手裡。況且這次水災和瘟疫，都叫陛下對太子殿下頗有微詞，就連一直站在太子那邊的皇后最近也隱隱有了一些動搖的趨勢。

  很好，他們越亂，對雲翼就越有利，所以外面都亂成一鍋粥了，德妃卻能在這裡安坐，還愜意無比。

  「娘娘，順王殿下來了。」一名小宮女邁著輕盈的步子走進來，輕聲說道。

  德妃緩緩的睜開了雙眼，讓那名小宮女扶著她坐直，「宣。」

  「是。」宮女退下不久，雲翼邁步走了進來。

  「母妃。」雲翼也沒見禮，直接走到德妃的身側坐下，拿起了桌子上的茶水就灌了下去。

  很少見到兒子會這麼失去儀態，德妃不由微微的側目，「可是前朝發生什麼事情了？」她放緩了聲音問道。

  雲翼將南書房發生的事情和德妃一說，德妃不由一怔，「顧雨綺？可是那個定遠侯府的顧雨綺？」這孩子她當然知道，太有名了好不好?當初她還親自宣她覲見過，雖然只是在獵場那邊。

  「母妃就是她。」雲翼一提到顧雨綺就是壓制不住的高興。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她了，但是四年前，她就生的如此的漂亮，四年過後，她一定出落的更加的標緻了。雲翼似乎一閉上眼就能看到一名少女笑意盈盈的站在他的面前。

  四年前她年紀尚小，現在她已經夠了嫁娶的年紀，可惜還沒等他見她一面，她就鬧出了那麼大的動靜，出了京城。

  若是今日雲恪的書信消息是真的，那就是說她的母親不是她燒死的，而是跟著她一起走了。

  既然沒有了嗜母的惡名，其他的都是可以忽略的，被逐出侯府也沒什麼，她立下了此等大功，父皇都有意要賞賜她了，只怕多半那定遠侯是要將她再度收歸門楣。她依然是侯府的嫡女，到時候身份不會不夠，即便當不了正妃，當個側妃也是綽綽有餘。

  「母親，此等女子世間少有，您還記不記得當初兒臣就說她是個有福的。」雲翼一笑，抓住了自己母親的手，跪在了她的面前，「母妃，兒臣求您一件事情可好，您去和陛下說，將那顧雨綺指給兒臣。就連七弟都有了自己的子嗣了，兒臣卻是連個王妃都沒有。兒臣很喜歡她。」

  雲翼的話讓德妃的臉色驟然一滯。

  這孩子怎麼這麼沒遠見？

  顧雨綺她是見過的，太過艷麗，此等女子只怕進了順王府是個禍害，況且她瞅著自己這個傻兒子是大小就喜歡這個叫顧雨綺的姑娘了，不然怎麼會一直念念不忘呢？這就更壞事了，就怕這顧雨綺真的被娶回來，自己這兒子對她千依百順，什麼都聽她的那不就糟糕了嗎？

  不過雲翼說的倒也不差，這孩子的確是有福的人。她救了雲恪也就等於幫了雲翼，沒讓她和雲翼之前這麼多年的心血白白的丟在江夏城裡。

  況且她找出藥方，不光能就雲恪，更能救天下萬民，這是何等的功德?就連雲恪也跟著沾光了。此番他回京，陛下必定會重重有賞，到時候她就能順著給皇上提一下給雲翼和雲恪分一些太子的權利出來。

  只分給雲翼那她的意圖就太過明顯，有雲恪擔著點，誰也找不出她的毛病。

  德妃的這算盤打的精，但是對雲翼要求娶顧雨綺這件事上卻是遲遲不肯鬆口。

  見母親板著臉不說話，雲翼很是失望，「兒臣知道母親的心意，兒臣不求顧雨綺為正妃，只要是個側妃什麼的就好。母妃，您看兒臣長這麼大也就這點心意了，不如您就應了兒臣。兒臣知道母親屬意之人是張家的表妹，但是表妹又何嘗不是在等一個機會啊，所以她才蹉跎到現在。」算起來張宛儀現在已經年紀不小了，再拖也拖不了兩年了。

  張丞相自然會著急起來。

  「太子府里現在不順，一旦被太子查到那側妃滑胎是太子妃搞的鬼，只怕這太子妃是要被廢了。」德妃語重心長的和雲翼說道，「你可知道張家覬覦太子妃之位很久了？」

  「兒臣明白。」雲翼收斂了臉上的失望，垂下眼眉來說道。

  「張宛儀等了那麼多年，就是一直在你和太子之間做比較。」德妃娘娘說道，「你不若再等一等。等將張宛儀求娶回來，再考慮顧雨綺的事情，顧雨綺年紀還小，可以等，這張家卻是等不了了。你若是在張宛儀之前先弄一個顧雨綺回府，即便只是一個側妃，就怕張家一咬牙就選了太子呢？」德妃說道這裡拍了拍雲翼的手背，「乖，再等等，那顧雨綺即便要回歸顧家的門楣，也是需要一段時間的，你給母妃點時間，母妃定讓你既得了張宛儀，得到張家的助力，也能娶了美人兒回來，順了你的心意。」

  雲翼這才展顏一笑，「如此不是魚與熊掌兼而得之了嗎？」

  「誰叫你是本宮的兒子呢！」德妃笑著抬手拍了一下雲翼的肩膀，「自然是值得天下最好的。」她的明眸閃過了一絲亮光。

  兒子對顧雨綺的心意昭然若揭，自然不能讓顧雨綺先進門了，占了兒子的心。張宛儀那姑娘她是看著長大的，心機手段都是厲害的。只要她先顧雨綺進門，占據了正妃之位，斷沒有顧雨綺興風作浪的餘地。

  德妃想到這裡也就是釋然了，不過那顧雨綺的確有福，沒準給雲翼納過來之後又是一個意象不到的助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