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有心人

  顧雨綺接過瓶子仔細的看了一下，上好的岫玉雕琢而成的瓶子，渾然一體，完全沒有半點瑕疵，雖然岫玉在現代不算是什麼貴重的玉石，但是在古代這麼一整塊沒有瑕疵的岫玉卻是難得一見，是一件珍品。

  是誰家出手這麼大方，那一枝紅梅便也罷了，這玉瓶子卻是個值錢的。

  「春杏，還是將這梅花拿去我父親那裡放著吧。」顧雨綺思索了一下，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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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春杏雖然覺得拿去顧懷中那裡可惜了，但是小小姐若是不喜，放在這裡也是礙眼的，她也沒做多想，將玉瓶連同梅花一起放去了顧懷中的帳篷。

  顧雨綺倒不是不喜歡那紅梅，只是覺得忽然有人莫名其妙的送來這麼珍貴的東西，她不敢要啊。

  如果是德妃娘娘送來的，何至於這麼偷偷摸摸的，若是其他府上的人送來，也多半會和母親說明，如此的躲躲藏藏，就怕懷揣著什麼目的，若是她傻乎乎的接受了，私底下再落一個私相授受的名頭，那就大大的不好了。

  雖然是梁氏知道的，如果傳出去，只怕梁氏會和她一起落了口舌，只有送去顧懷中那裡是最妥當的，即便顧雨綺再不願意承認，在這個男權的社會裡面，還是由自己那渣渣便宜爹出面比較合適。

  上一輩子，她在這上面也吃了不少苦，什麼品行有損，只是她不太適應古代這種心思九曲十八拐罷了，在她眼中很稀疏平常的事情，在這裡可能就是一件很大的事情，大到口水都能將你淹死。

  春杏將那紅梅送走，顧雨綺裹著被子在床上發了一會呆，她有一枚蝴蝶簪子還落在雲恪的手裡，若是有辦法還是取回來比較好。

  這個社會對男性太過寬容，又對女性太過苛刻了，顧雨綺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若是梁氏真的不肯和她一起出去暢遊天下的話，難道她這輩子真的要困死在京城這一番天地之中？

  雲恪那番話不是亂說的，以顧雨綺對他的了解，他是真的言出必行，只怕自己難逃他的魔爪，只有趕在他羽翼尚未豐滿之前趕緊遠走高飛或者將親事定下來才是她的出路。

  照現在的情況看，母親暫時沒有和她一起離開的意思，那就只有先訂親這條路了。

  杜夏目前還在訓練當中，顧雨綺想接觸他也接觸不到。。。。。簡直就是沒指望了！難啊！顧雨綺燥的恨不得揪下幾根自己的長髮下來。

  還在顧雨綺撓頭髮愁的時候，春杏打簾進來，「小小姐，大喜了，皇上賜下了好多東西，都擺在了侯爺那裡，小小姐可要過去看看？」春杏滿臉的喜色，她剛剛聽說了，自家小姐可是在昨夜的宴會上得了陛下的欽點，可惜小姐病了去不了，但是宮裡的賞賜卻是實打實的。剛才她去侯府的帳篷可是都瞧仔細了，滿滿的堆了好大一堆呢。

  顧雨綺懨懨的看了春杏一眼，卻是半點興趣都提不出來，若不是牽扯到顧思陽和顧思雨，她可真的不要出這種風頭。

  上輩子就是太出風頭了，這輩子她一直都想過的低調，可是怎麼整來整去的，似乎比上輩子的名頭還要響亮，這是顧雨綺不願意看到的，要命了，似乎有一隻無形的手在後面緩慢的推動著，雖然她經歷的事情已經很多都與上一世不一樣，但是軌跡卻是在慢慢的重合。

  難道她真的還要淪落在雲恪那裡當侍妾？顧雨綺愁的整個人都不好了。

  大典結束的號角再度吹起，嗚嗚的聲音連綿不絕，其中還夾雜著震天的鼓聲，鼓聲震動的大地似乎都在與之共鳴。

  看來路上的風波似乎對這次的冬獵節沒有造成過大的影響，顧雨綺聽的有點出神，也不知道羽翼抓到的那些刺客是哪裡來的，衽的膽大妄為。

  顧思陽和顧思雨已經完全被嚇傻了，問什麼都搖頭說不知道，其實顧雨綺對那些刺客還是很好奇的，不過大家似乎有有意的不想在冬獵節上將這件事情弄大，一切就都要等到回京中再說了。

  顧雨綺還在出神，門帘就被人從外面掀開了，兩個身影帶著一陣寒風卷了進來，接著一個粉色的小人兒就撲了過來，「阿姐，今日你沒去可惜了。」她一邊用帶著寒氣的手去摸顧雨綺的臉頰，一邊笑著說道。

  顧雨綺被撲的一怔，還是伸手接住了那個小小的身軀。

  自打顧思陽和顧思雨被救回來之後，似乎對顧雨綺和梁氏親了很多，尤其是顧思雨，緩過來之後就變成了顧雨綺的跟屁蟲。就連對顧雨綺很有意見的顧思陽經過這一件事，都會顧雨綺似乎緩和了許多，雖然小男孩彆扭的不肯承認，但是看她的眼神也是暖了許多，帶著一種想接近又不肯接近的彆扭，倒是顧思雨這個小妞不管不顧的。

  「思雨，你阿姐病才好，莫要將寒氣過給她。」跟在後面進來的梁氏一件顧思雨趴在顧雨綺身上，微微的皺了一下眉頭說道。她不是不想見到顧雨綺與弟弟妹妹之間的關係緩和，只是她心裡還有點彆扭，畢竟柳氏是個不安分的。

  顧思雨卻真的將顧雨綺當成了親人，在侯府的時候，兩個人一起學習，顧雨綺學什麼都是看一遍就會，輪到她就是百難萬難的，看著顧雨綺那一臉輕鬆的模樣她早就打心眼裡佩服的要死要死的，只是她一到母親的面前說這些就會被母親罵，害的她一句話都不敢多講，這一次她與顧思陽遇險，被救出來之後最先見到的就是梁氏和顧雨綺，顧雨綺不光溫柔的帶著她，半點埋怨都沒有，這叫小女孩的心底暖暖的。再加上她和顧思陽得知若不是顧雨綺心思縝密發現了線索，只怕她與顧思陽都要被燒死在客棧，於是在她的心底已經將顧雨綺當成了英雄一樣的人物，簡直就是無所不能的。

  顧思陽的眸光閃了閃，想過去，但是還是停住了腳步。他雖然也感激顧雨綺，但是他畢竟已經在國子監上學了，顧雨綺來之前和來之後他的遭遇告訴他，嫡庶有別。看著顧雨綺他雖然帶著幾分感激，但是怎麼也親熱不起來。

  「沒事，娘，我已經大好了。」顧雨綺倒是不以為意，如果弟弟妹妹對她親熱，她自然是高興的，但是如果他們對自己的母親不敬，她也自然是要敲打他們的。

  打從他們被救之後，顧雨綺看得出來他們對梁氏的態度真正的起了改變，有人願意和她一起孝敬自己的母親，她又有什麼不樂意的呢。

  況且她心底也是有打算的，柳氏上一輩子和這一輩子都是個不安分的，顧思陽和顧思雨被她教著，沒準就是要教歪了的。上一世她心思都在雲恪的身上，所以對弟弟和妹妹完全沒有在意過，她只記得後來顧思陽繼承了爵位，顧思雨也嫁的不錯，後來她死了，對其他的也就不知道了。不過上一世，梁氏死的早，這一世梁氏還是健健康康的，那就不得不多考慮一下顧思陽和顧思雨了。

  她有個念頭，還沒和梁氏商量，她想讓梁氏將顧思陽和顧思雨接過來教養著。

  一來如果柳氏有什麼歪心思，不至於讓這兩個孩子成為她的助力，二來，將他們帶在身邊養大，這樣對梁氏也比較親，一旦將來發生點什麼，顧思陽和顧思雨也會有所顧忌。

  這只是她的想法，還沒和梁氏去說。

  她準備先探探梁氏的口風。若是母親堅決不願意的話，那就作罷。

  見顧雨綺笑的溫柔，顧思雨更是開心，索性踢了鞋子趴上了顧思雨的床，鑽進了她的被窩裡。梁氏看得直皺眉，倒也不說什麼了。她看得出顧雨綺不反對，那她也沒什麼好反對的。

  梁氏牽著顧思陽在團凳上坐下，春杏端來了茶點，顧思陽也不作聲，只是接過來慢慢的吃著。

  在外面站了一早上，又冷又累的，茶點下肚，身上也暖和了許多。

  「阿姐你可知道昨天皇帝陛下點了你的名字呢！」顧思雨繼續興高采烈的說道，就好像皇帝陛下點了她自己名字一樣的高興。「有好多大官和他們家裡的都來和父親母親道謝。陛下還賞賜和好多東西給你。我和哥哥去看了，都金光燦燦的。」

  小孩子就是喜歡誇張，什麼金光燦燦的，難不成陛下賞賜的都是金子？顧雨綺聽著有趣，忍不住也抿嘴笑了起來，「真的嗎？那你和思陽去看看，喜歡什麼就挑幾件，阿姐送你可好。」

  「多謝阿姐！」顧思雨一聽樂的一蹦三丈高，又快速的從被窩裡面爬了出來，穿上鞋子拉著顧思陽就要朝外去。「我和哥哥去挑東西，到時候阿姐不要心痛哦。」

  「不會，去吧。」顧思雨笑著揮了揮手，又對顧思陽說道，「你多照看她一點，外面結了冰滑，別摔倒。」

  顧思陽微微的一撇嘴，雖然顧雨綺說肯讓他們在御賜的禮物裡面選幾樣喜歡的東西拿走，他也是高興的，但是他就是彆扭！一方面覺得顧雨綺對自己和妹妹真的不錯，一方面又覺得是顧雨綺和梁氏的到來讓他的地位發生翻天的變化，他應該很討厭顧雨綺才是。總之小男生的彆扭大著呢。不過還是經不住顧思雨又拉又拽的，還是跟著她去了。

  梁氏叫春杏跟過去，免得他們再出點什麼意外，自己則坐到顧雨綺的床邊，「那些都是御賜之物，不是娘小氣，只是覺得你這麼大方，反倒是不太好。」

  顧思陽和顧思雨目前還小，選的東西回府之後多半會被柳姨娘收走自用了。

  給孩子可以，可是給柳姨娘，梁氏心裡就是不喜。

  「娘，沒事。」顧雨綺勸說道，「我看著思陽和思雨還不錯，心裡也喜歡，選兩樣也沒什麼的。至於柳姨娘，娘大可放心，回去之後女兒會讓她不敢染指弟弟和妹妹的東西的。」

  「你啊。」梁氏忍不住抬手點了顧雨綺的鼻尖一下，嗔笑了起來，女兒竟然一眼就看透了自己的心思，有這麼聰明的女兒，她自然是高興的，同時又覺得壓力也蠻大的，女兒都快成人精了，她壓力能不大嗎？

  「你昨日雖然沒去參加宴會，不過卻是出盡了風頭的。」梁氏笑道，「陛下的賞賜很豐厚，受了你恩惠的各府也都送了拜帖過來，說是等回了京城要專門登門呢。你爹的嘴都笑得合不攏了。」

  女兒博了好名聲，她比顧雨綺還要開心。

  顧雨綺卻是愁死了，她就怕聽到這個。

  見女兒神色有點怪怪的，梁氏以為是顧雨綺病還沒好，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還是不舒服嗎？」她關切的問道。

  「沒有。只是覺得女兒之後還是低調點好。」顧雨綺長嘆了一口氣說道，「樹大招風啊！」

  梁氏又驚又喜的看著女兒，她小小年紀竟然能有如此的境界，若是其他人得了這種名頭，只怕已經樂上了天，而顧雨綺卻能不驕不躁的說出這種話，怎麼叫她不打從心底里疼惜這個女兒。

  至滿則溢，這種道理誰都懂，可是輪到自己頭上，未必就能保持一顆冷靜平常的心。

  梁懷玉隱隱的覺得或許顧懷中說的有點道理，放眼京城，能配的上自己家女兒的只怕只有天家的人了。

  顧懷中昨夜喝的迷迷糊糊的回了帳篷，得意忘形之下在梁氏面前留露出了自己對顧雨綺的一點點小心思，他說了一句，顧雨綺那丫頭，在陛下面前都得了臉面，只怕將來的路會更好走了。

  只是這含糊的一句話，梁氏倒也猜出了幾分其中蘊含的意思。

  她前後這麼一想，顧雨綺才名在外的事情只怕就是自己那個不著調的丈夫散布出去的，為的就是給顧雨綺在京城先博一個好名聲。

  嫁入天家，這種事情梁氏可是從沒想過的，當她窺視到自己丈夫存了這種心思之後，倒是被嚇了一大跳。

  她也想了好久，要不要和女兒說明，但是她覺得女兒如此的聰慧，必是也有了一些打算的，她倒不如不要這麼早挑明，反正顧雨綺現在才十歲，議親還需要過上幾年，沒準將來她會有自己的主見呢。

  還是隨緣吧。

  「對了母親，女兒叫春杏將早上那株梅花送去了父親那裡了。」顧雨綺提了一嘴。

  「倒是我忘記和你說了。」梁氏這才想去那梅花來，「梅花是張家小姐送來的。早上大典的時候遇到她了，她特地說的，只是說太早了，怕你還沒起身，就沒打擾你，放在門口就走了。」

  「是張宛儀？」顧雨綺皺眉問道，

  「對。就是宰相府上的張小姐。」梁氏點了點頭，「這張小姐倒是有心了。」她笑道。

  顧雨綺在心底冷笑，她是有心，只怕不是什麼好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