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普通

  許多人都喜歡余右航。

  

  不差她一人。

  這種想法像是可樂汽水裡的泡泡，不斷地冒出來，滋滋啦啦的，又破開，周而復始，徘徊不停。

  簡韻書開始無意識會留意，哪個哪個女生又跟他表白了，哪個哪個女孩又在暗戳戳地心悅他，蠢蠢欲動要去表白。

  有女孩的地方就有八卦，想知道這些並不難，只要在課間多留意一下便足矣，余右航比她想像中還要出名，外表清雋，成績凌駕於所有人之上，又是那種家境，他是風雲人物也不足為奇。

  她想知道，但每知道一次，卻又難過一分。

  她不是特別的唯一的發現寶藏的那個人，在這些人當中，她不是最漂亮的那一個，成績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勇敢的那一個，這樣一想，她就是很普通很普通的一個女孩，不起眼，沒有優勢。

  她好像離他很遠，遠到連瞻望都是一種奢望。

  或許是每個青春期的女孩都會有種自卑的心思，所以初一那年，她總是刻意去打聽余右航的消息，又故意去躲避見到余右航的機會。

  遇不上，她就有理由告訴自己，只是因為沒有緣分，並不是因為真的討厭。

  後來，她升初二那年，他升高一，又是不同的校區，咫尺之間，卻已相差極遠。

  能聽到他消息的機會少了很多，她有些失落，但又有些慶幸。

  仔細想想，初中三年除了開始的第一年軍訓的時候碰見他幾回，後來兩年的時間裡，她竟然只見過他一次。

  還是他沒認出她的一次——

  學校有一個傳統，是每年校慶的時候都會選拔一些人上去表演，從小學一年級到高中三年級都會有人選拔上。

  那時候不會有人叫苦叫累，不願意，而是都爭先恐後想去表演一番，露個臉，因學校每每這個時候，都會讓學生的家長一同過來參與校慶晚會，這種機會一年到頭也就這麼一次。況且能讀這學校的人大多數非富則貴，不論懷揣著什麼目的，不會有多少人推掉這種晚會，好歹也可以當做是一場應酬。

  雖說學校裡頭的學生都是些出身很好，從小不愁吃喝不愁錢，但父母通常對他們的渴求和期盼很高，也就造成「愛」的缺乏，許多人都盼著這次機會，能讓父母見到他們更多的一面，興許會表揚一下，興許會因此而驕傲。

  這種小心思，在那群人心裡心照不宣，也就成為了爭搶的一面。

  也有些人，是不用報名，也不用參加什麼選拔賽去拿到一個名額，譬如簡韻書。

  拜家庭教育所賜，僅僅初二的年紀就拿到了八級的小提琴證書，而且甚至在父母的推動下，參與過兩回世界最著名小提琴大師的合奏會，要知道，這個全世界最著名的小提琴大師，如果有錢，或許能在資本主義的勢力下跟他合作上一回，但如果想就此合作第二回，那麼不好意思，不可能。

  他身處那個層次的地位，沒辦法推拒一些資本主義的勢力，但第一次給了面子，第二次便有了底氣拒絕。

  於是許多人都默認，能與他合作兩回的，才是真，合作一回的，那都是用錢堆砌出來的虛假罷了。

  而簡韻書就有這麼一個頭銜。

  被稱為小提琴演奏天才。

  因著這個頭銜，她自然而然被選舉到了校慶晚會表演節目的一員。

  可簡韻書卻因此有些煩惱。

  其實她不太想要這次的機會。

  全校都要露臉意味著余右航也要，她的心態有些彆扭，總覺得不想上台，讓余右航看見了。

  為此，簡韻書也問過學校的老師，能不能拒絕。

  老師嘴上說著好好好，再商量一下，卻在背地裡通知了她的家長。

  她不了解這種操作，但卻在當天晚上家人的教訓上落了下風，只能乖乖參與，是那一次她才發現，家裡人並非全都依著她，慣著她，在十八歲之前，她確實是小公主，若是到了十八歲之後，她也許就會成為一件名貴的商品，雖被寵著供著，卻已明碼標價。

  唯一慶幸的是，對方是余家，而那個人是余右航，唯一不慶幸的是，她尚且不知道余右航對於這場商業聯姻的看法。

  只有十四歲的她，未雨綢繆，害怕十八歲的來臨。

  心裡不情願，簡韻書到底還是為這個校慶晚會排練了許久，每天晚上回到家裡都要抽出三個小時的練習表演的曲目。

  簡母很滿意，覺得她是為這校慶用心了。

  其實不然，簡韻書只是覺得，既然要上台了，總不能窩囊，最後落在他的眼裡，哪那都不好。

  當然這點少女心思，她誰也不會說。

  日子風平浪靜過去，來到校慶晚會那一天，也不過兩個月的時間。

  校慶晚會當天的早上，簡韻書跟著一群人的身後，排隊進行彩排。

  她不怎麼緊張，按部就班上台，配合著節奏，好好地演奏了半場曲目，就跟平常練習一樣。

  她也因此，有些信心，躲不過，但至少不會搞砸，不是麼？

  一群人忙忙碌碌地做著晚上的晚會的準備。

  檢查歌曲，樂器調音，小品練習，心理的準備……形形色色的一群人，鮮明得不太像學生。

  她看見打扮可愛的小孩兒，他們估摸著是要排練舞台劇，小學部的年紀小，通常選拔的人都會安排在同一個節目，不會像大些的初中部和高中部，有些人自己可以獨立擁有一個節目，最多節目的大抵是高中部。她也看見了和她坐在一塊的隔壁班的初中部學生，他們化著淡妝，拿著油紙傘，是要準備表演古風的舞蹈。

  視線一偏移，她微微一愣，莫名想起了班裡一個女生說的一句話：聽說高中部的余右航有一回盯著高二的盛橋看，那女的是高中部的校花，卷了個大波浪，身段妖嬈，估計他就喜歡這種成熟的類型。

  而如今盛橋就在她的跟前。

  她一頭棕色的大波浪，即便被大濃妝所遮掩，她也依舊眉目如畫，身上穿著露腰的修身短上衣，將她姣好的身段都勾勒了出來，一條寬鬆的舞蹈褲子，又將她身上那股酷勁兒給勾了出來。

  果然如班裡的女孩所說，她很成熟。

  簡韻書垂頭看了眼自個兒。

  黑色半長直髮披肩，身上一席簡單的黑色禮服裙，雖錯不了，卻也沒有盛橋那種奪目的光芒。

  她初二的時候，身子看起來還有些肉嘟嘟的，雖不胖，但也絕對說不上瘦，在那以瘦為美的眾人眼光里，她著實算不上一個身材好的美人。

  俗話說，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這麼一對比，簡韻書覺得，自己可真差勁啊。

  原來他喜歡的，是這種類型。

  盛橋被選上的原因是班裡的人群推。

  她的節目本是單人的，卻因著一層層關係，變成了現在四個人的群舞。

  簡韻書無聲無息地盯著節目表看。

  一眼掃過去，她的節目排在中間的位置，而在她之前的赫然就是盛橋的節目。

  她抿著唇，有些為難。

  猶豫的間隙，晚會已然正式開始了，主持人上了場，在說著與歷年相差無幾的開場白。

  簡韻書所處的後台離觀眾席不近，他們更多的是能聽到主持人的聲音，卻聽不見觀眾的聲音，可即便如此，緊張的氛圍仍然是蔓延了。

  特別是相對於節目排前面的人，他們開始急急忙忙的問這個準備好了嗎，那個衣服好了沒。

  周遭開始吵吵鬧鬧的，她低眸，手攥緊了那張紙，靜默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將節目表放下，拉開了拉鏈，將小提琴給拿了出來。

  她像是屏蔽了除她懷裡的小提琴之外的一切雜音，仔仔細細地進行最後的調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