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靠近一點點

  簡韻書有了一些不可說的小秘密，懵懵懂懂間，小秘密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兀自發酵膨脹著，直到後來一發不可收拾的境地，也不過是花了初中的三年。

  初中的時候，尚且還好，因她剛升初一沒多久，初三便開始了封閉式教學，似乎是上頭那邊抓得緊，學校那邊為了配合，拿初三和高三的學生開刀，實行全封閉式教學，打的嚴格教育學生的幌子，其實內里不過是為了冠冕堂皇的藉口。

  以至於初一那年，她沒見過余右航多少回。

  簡韻書讀過一本書，裡面寫著這樣一句話，青春期喜歡的人是特別的，但也是普通的，特別在於，對方是你的情竇初開，普通的在於對方也是曇花一現，也許你喜歡上那人的第二天，便因發覺他跑步不好，學習成績差或是生活習慣差等細小的原因而討厭他，這都拜青春期不定的荷爾蒙所賜。

  這是她第一次去想關於「喜歡」這個詞。

  當她看到這句話的時候，腦海里自然而然浮現的是余右航的身影輪廓，他像光，也像霧，捕捉得到也捕捉不到。

  她小時候崇拜他，長大些想靠近他，和他做朋友，到後來見不到他的時候，又開始撓心撓肺地想。

  她有時候也不解，明明認識的時間沒多久，相處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簡韻書甚至連他的性格是怎樣的都沒摸透，但為什麼就是想靠近他一點點呢？

  好似磁鐵和磁石，生來註定互相吸引。

  有一回，她趁著校運會的時候，騙過門衛大叔，偷偷跑到余右航的年級樓層，打算裝作初三的學生在裡頭逛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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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是想經過一下余右航的班級，再看他一眼。

  好死不死那天剛好是初三年級的公開課日，別說走廊不會有人了，平日的課室都不會有人，學生們都聚集在偌大的階梯室了。

  簡韻書後知後覺，在走廊晃蕩了半會，便被門衛大叔抓住了，他吹著鬍子瞪著她，「你是哪個班級的？」

  簡韻書心裡咯噔一跳，強壓著緊張的情緒，裝作鎮定地答道：「三班。」

  「三班？」門衛大叔重複了一遍，打量了她兩眼，「知道現在是什麼課嗎？就在這兒晃來晃去。」

  簡韻書一聽，連忙彎腰鞠躬說對不起，「我就是突然肚子疼。」

  「肚子疼？」門衛大叔表情莫測地看著她。

  「是的，我現在就回去。」她捂著肚子說，說罷，轉身就要朝樓梯那邊走。

  「慢著。」

  簡韻書步子一頓，沒敢再走，轉過身看著門衛大叔。

  門衛大叔冷哼了聲，說道：「你這小女娃還想騙人，剛剛就覺得奇怪了，你看起來這么小，哪像是初三的學生，而且他們現在都在上公開課，怎麼會在走廊里閒逛。」他嚴厲地盯著簡韻書，語氣沉沉。

  簡韻書心裡一慌，但也記得不能輕易露餡，「大叔，我是真的肚子疼才跑出來的。」

  「哼，那好，你給我說說階梯室的方向在哪兒？」

  這一問直接把簡韻書給問懵了，初一剛開學，他們就被拉去軍事化訓練了，後來初三又突然搞封閉，他們尚且未來得及參觀完整個學校，又怎麼可能會知道這麼細緻的地方呢？

  許是鮮少撒謊的緣故，她的額頭開始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表情看著也心虛，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

  門衛大叔早看出她是溜進來的，睨著她半會兒，見小姑娘都害怕得跟風中飄零的花朵似的，放低了語氣說：「第一次就算了，下次如果再犯，我肯定把你上報給學校，知道嗎？」

  簡韻書悶悶地說：「知道。」

  答應完後，她又抬頭看了門衛大叔一眼，欲言又止。

  門衛大叔掀了掀眼皮子，「說吧。」

  簡韻書手摳著衣服，好半天不知道怎麼說，後來見門衛大叔開始有些不耐煩了，又急急忙忙地開口：「我來這邊是想找一個人的，所以能不能請大叔你給我通融一下，找完人我就走，可以麼？保證不會麻煩到你。」

  門衛大叔伸出大掌，「免談，初三封閉這事兒是學校決定的，我一個小門衛，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可我真的是找那個人一下下就夠了，不會耽誤多久的！」

  「也不行。」門衛大叔的態度有些堅決。

  簡韻書難過失落，低垂著頭，雙手背在身後互相揉搓，門衛大叔讓她離開這兒，她心裡惦記著要找余右航，也不知從哪兒生出的勇氣讓她一直倔強地站在原地。

  「嘿，你這個女娃怎麼就不聽話呢？」門衛大叔見怎麼說都說不通，有些惱了，正想著要不乾脆打個電話上報給學校得了。

  簡韻書也怕啊。

  她向來都是乖乖女，哪嘗試過這麼大膽的行為啊，她忐忑不安地摩挲著手掌，又期期艾艾地問了一回：「我真的很快找完的，很快就可以，拜託你了，大叔。」她雙手合十，誠誠懇懇的，後腦勺的小馬尾在她點頭的時候一顛一顛的。

  小女娃實在執著，門衛大叔沒好氣地問：「想見誰？我可以告訴他，讓他在這裡找你。」

  簡韻書一聽，先是高興得很，爾後又有些沮喪。

  門衛大叔見她變臉跟唱戲似的，一下子一個表情，也是滿臉的困惑。

  「就不能讓我進去找他一下嗎？」她皺著眉，可憐巴巴地看門衛大叔。

  「要不就回去？」門衛大叔看慣各種求情的學生了，早不吃這一套了。

  怎麼都沒轍，簡韻書咬咬牙，一鼓作氣地說：「實驗班的余右航同學。」

  說完，她見到門衛大叔一臉古怪地看著她。

  她問：「大叔是不認識這個人嗎？」她以為是門衛大叔不知道實驗班這點東西又或者是壓根沒聽過這個名字。

  門衛大叔：「認識。」他慢悠悠地說：「這小子的名字我一天起碼能聽到兩三回。」

  簡韻書不解：「為什麼？」

  「都是些像你一樣的小女娃。」門衛大叔輕輕嗤了一聲，神情有些不耐。

  像她一樣的女孩子？

  她眨巴著眼，「什麼意思？」

  「都是來跟他表白的，初一的有，初二的有，初三的有，連高中部的都有，也不知道現在的小屁孩年紀小小整個腦子都裝的什麼。」

  門衛大叔的話像是一大塊石頭，一下子砸到了簡韻書的心裡。

  她其他都聽不進去，只認識到，很多人喜歡余右航，喜歡小英雄的人不只有她，她估摸著是冰山一角中的一角罷了。

  低落的心情往往要比高興的情緒渲染得更快，不消片刻，便如同藤蔓生長一般爬滿了全身。

  門衛大叔見小女娃一副情緒不佳的模樣，還以為自己是說中了，這小女娃壓根就是像之前那些女孩兒一樣要來折騰什麼早戀的，於是他改了口：「你還是回去吧，小女娃你這年紀就該讀書，別整些有的沒的。」

  簡韻書一聽，急了，「大叔不是剛說要幫我找他嗎？」

  門衛大叔：「那是我還不知道你的目的。」

  簡韻書：「我不是想要告白什麼的。」

  「那小女娃你是想做什麼？」

  「我是……」話到一半，再也說不出了，她總不能說，她就是想來看看余右航，這樣豈不是也引人誤會了嗎？

  她憋著不說話的樣子在門衛大叔的心目中更像是心虛的模樣，於是他更加堅決地要趕簡韻書出去。

  簡韻書沒辦法。

  最後她誰也沒見著，便被人趕回了初一的樓層。

  這本是個小事件，簡韻書卻在這之後反覆地想當時門衛大叔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