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布局

  聽到這兒，暗衛只覺後背發涼，「那咱們真到了這種地步該如何應對？」

  沈鈺微笑著搖了搖頭，「不必，到不了這一步，不管本侯是否願意幫雲文若，情況都不會有這麼糟，對了，我且問你，之前朝會在提到三小姐這件事兒的時候，有多少人是明確表態了的？」

  「表態處置三小姐的那些人多半是林老的門生故舊，以及四大家族中的那些人，他們已經勾搭在一起，看來這次是鐵了心要改天換地。」

  「哼！就憑他們？還要改天換地？罷了，先不急，把這些人的名單擬出來，他們不是想要玩兒嗎？咱們陪他們玩兒！」沈鈺的眼神陰冷起來。

  「侯爺打算怎麼做，需要我們的人出手嗎？」

  「不必！當年訓練你們的時候就是為了應付最危機的局面，現在還不到時候，都給我好好藏著，先從林家開始吧，林閣老這些年雖自詡清流，可私底下那些骯髒事情也不少，不是還有一個天水樓嗎？聽說還有孌童提供，背後的主人好像和林家少爺脫不了干係吧？去找到天水樓的把柄。」

  沈鈺慢悠悠說道，似乎一點也沒有著急。

  可暗衛卻是有些著急了，「侯爺，還有一件事兒，二爺當初離開的時候，讓姚五賀六兩位大人照顧沈家，他們的人一直在暗中保護沈府，其實咱們可以……」

  「住口！神策營乃是國之公器，怎可私用？二弟就是狂妄慣了，所以才樹敵無數，當然了，他也是關心這個家的，只是不合規矩。」

  「若是依著二爺的性子，誰敢動三小姐，直接滅他滿門，看他們誰敢猖狂？」

  

  沈鈺想到二弟，溫柔一笑，隨後又氣不打一處來，「你就當真這麼想他？你以為老二是個省油的燈？他要是只知道打打殺殺，那也就沒資格做神策營主帥了，只是到了他這種事情，在面對很多麻煩的時候，已經不屑去動腦子費心，可沈家還要在京都立足，名聲很重要，而士族那些人，最擅長的口誅筆伐造勢，總不能將天下讀書人都殺乾淨。」

  「屬下明白了。」

  「老二如今在北境出生入死，國中還是不能亂，罷了，為了這個弟弟，本侯也不打算再藏著掖著，按我說的去做吧。」

  暗衛連忙答應下便消失不見。

  就在暗衛離開不久後，南宮江雪緩緩從不遠處的長亭走來，她的神情格外凝重，剛才的對話顯然是都聽到了，只是她什麼都沒說，來到沈鈺身邊坐下， 拿起一個橘子，剝皮將橘子放到沈鈺嘴裡。

  「夫人今日怎麼和平時不一樣？有什麼話想說就說吧。」

  「我知道你是不想讓我操心這些事情，現在我還懷著孩子，想必你是絕不會讓我參與這些事情。」

  「阿雪，你當年留下的傷好不容易養好，沒必要動手動腳，你自己也知道，以你的性格，若是知曉了全部事情，恐怕會忍不住與人動手，所以能不讓你知道，我便不說。」

  「那暗衛我沒有見過，不是神策營的人，實力也不及二弟留在家裡的高手，可就有一點我想不明白，你是何時養的這些人？」

  沈鈺微笑著，知道今天是瞞不過夫人了， 她畢竟還是修行者，而且實力不弱，雖然比不得二弟他們，可好歹曾經也是提槍上馬的女俠，小妹的跋扈多半是學了她的大嫂。

  「當初雲文昭和弟妹爭權的時候為夫也不是什麼都沒做，我手底下養了三千多人，這些人都是在之前那場鬥爭中被害得家破人亡，後來沒有活路，我出手幫了他們，順便留下備用，這些人曾經和沈家都是有淵源的，加上為夫對他們的救命之恩，還算信得過。」

  「我有些好奇，這些人要藏在京都，你是如何瞞過二弟的？神策營難道真的會一點都沒察覺嗎？」

  沈鈺繼續笑道：「我壓根兒也沒想瞞著二弟，老二這個人吧，心思還是挺深的，可是他也總會有忽略的地方，我無法確定他是否知道這批人的存在，但他手底下那個叫賀六的人不錯，很聰明，他是知道這件事的，可他不會說出去，因為他是老二的人，在這種明明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事情上，如果老二不問，他不會多嘴，當然，老二就算知道了又怎麼樣？他還會對我這個大哥做什麼嗎？」

  「那倒不至於，我只是好奇，老二為什麼就從來沒提過。」

  「他應是不知道的。」

  「為什麼？」南宮江雪有些不太明白。

  「老二知道我手底下養的有人，但他知道我有分寸，我也會知道他不會過多干涉，很多事情我們兄弟二人心照不宣就行了，而且他剛回京都不久，就算知道了，也最多認為我是為了保住沈家才這麼做，畢竟雲文昭在的那些年，沈家卻是不好過。」

  「你們兄弟二人，一個喜歡打啞謎，一個喜歡裝傻子。」

  「那誰是喜歡裝傻子的那個？」

  「還能有誰？二弟唄？裝莽夫，裝冷血，實際上做事都有著深意，特別是當年為了聶文通的事兒奔走，我才明白，為什麼他這種動不動就與人翻臉的人能坐上神策營主帥的位置。」

  「他不是動不動就翻臉，他又不是唱戲的，他只是懂得底線在哪兒，然後不停的去試探而已，這種人能進取，卻無法守成，老二是猛將，卻做不得治國之臣。」

  「說起這個，我只想知道，為什么小妹還不回家？關於南宮朔的事情，你沒有什麼瞞著我吧？」

  聽到這兒，沈鈺倒是有些慌了，關於南宮朔的死訊，沈鈺實在不敢就這麼直接告訴夫人，可此時夫人主動問起，沈鈺又不想騙他。

  於是想了想，還是說道：「其實已經有消息了，只是還不敢確認。」

  「什麼消息？」

  沈鈺突然沉默，神情凝重。

  看到這幅神情，南宮江雪就懂了，心裡有了不好的猜測。

  只不過沈鈺沒有把話說死，這樣一來，她不至於在突然知道情況的時候接受不了。

  此時南宮江雪知道生死未卜便好，那她機會自己去想，說不定還活著，也說不定已經死了，只要有了心理準備，再得知消息的時候，或許能好一些。

  沈鈺也不想這麼做，但害怕自己夫人會接受不了。

  那是南宮闕唯一的兒子，是夫人的親侄兒，這些年也在他身上傾注了不少心血，可謂是比對自己的孩子還親。

  這些年兩個兒子都漸漸長大，南宮江雪送他們去了天道學院，一邊修行，一邊學著讀書。

  南宮江雪還是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打打殺殺，但又害怕他們沒有自保的能力，所以對兩個孩子也很是操心。

  神策營的人都知道南宮江雪對孩子的態度，所以沈思歸和蕭憶文二人都一直被保護得很好，就算早就達到了能入神策營的年紀和標準，卻還是一直沒能得到重用。

  因為南宮江雪還是希望他們能像沈鈺一樣從文。

  沈鈺也最是拗不過自己這位夫人，這麼多年風風雨雨，夫妻情深，他也很是照顧南宮江雪的感受。

  基本上家裡的大小事都是南宮江雪在做主。

  父親去後，母親更是住到了佛堂去，日日誦經禮佛，南宮江雪也成了沈家的當家主母。

  如今局勢動盪，沈鈺還是希望自己的兩個孩子將來能跟著二弟。

  沈鈺沒有修行天賦，也只是一個尋常人，雖然人人都說自己比老二優秀，就連老二自己也說很是羨慕自己，從小就能被家裡人看重。

  但沈鈺又何嘗不羨慕沈靈呢？凡人的壽命不過百年，如今自己快四十歲的年紀，歲月在身上的痕跡越發明顯，可是自己的弟弟妹妹，夫人都是修行者，早晚有一天，他們是要看這自己走的。

  沈鈺雖羨慕，可唯一的遺憾還是不能和南宮江雪長相守。

  當年沒能和心愛的女子在一起，娶了南宮江雪，可沈鈺並不後悔此生，所以很多事情也看得開，他想要的還是能給沈家一個更好的未來。

  關於這一場仗，沈鈺一直在等一個機會，等一個能真正讓大局穩定的機會。

  他唯一擔心的就是上天給自己的時間不夠，無法真正讓大局穩定下來。

  看著身邊的妻子，沈鈺陷入了沉思。

  那依舊貌美的容顏，而自己卻是逐漸老去，沈鈺伸手輕輕撫摸南宮江雪的腦袋，沒來由說了一句，「夫人，若是哪天我不在了，你可要好好護著沈家。」

  一聽這話，南宮江雪有些慌亂了，「別胡說！什麼你不在了？有我在就沒人能傷你分毫，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行，夫君，你是害怕如今大魏的局勢，會有什麼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嗎？」

  沈鈺其實想的是他和夫人之間註定無法逾越的鴻溝，可夫人卻以為自己是在擔心這次的局勢。

  他也沒有解釋，只是很溫柔的看向眼前這個從十六歲就嫁給自己的女子，一時感慨，「夫人，此生能娶到你，真的是我沈鈺最大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