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朝堂問罪

  沈鈺說得很明白，這次的事情他不打算插手。

  畢竟那些人和沈家無關，沈鈺在乎的是沈家。

  沈靈思索片刻之後，心裡也有了答案。

  ……

  第二日朝會，沈靈被太監接進宮中。

  大殿之上，文武群臣跪拜天子，這是沈靈第一次正式上殿，以往都沒有那個機會，最多是以護衛的形式。

  而大殿外，被枷鎖拷著的是昨日在神威王靈堂上質問天子的幾位將領。

  沈靈的出現讓很多人感到意外，皇帝卻是當庭給了解釋。

  「沈靈即將成為朕的女婿，也是大魏的駙馬爺，且修為了得，朕打算給他一個差事，讓他為大魏效力。」

  此話一出，沒有人感到意外。

  

  必然如此，若不然為什麼這麼多人擠破腦袋都想跟著權貴結親呢？

  別人寒窗苦讀數十年，卻不如上位者輕描淡寫一句話。

  此時，一位太監站出來宣旨。

  「詔：鎮國將軍府二子沈靈，天資聰慧，勇武過人，命其出任玄天司主司，統領其部，節制修行者事宜。」

  此詔一出，滿朝文武皆不能理解。

  玄天司原本只是一個統管修行者信息的尋常機構，極少有人知道玄天司是神策營明面上的招牌。

  本來不怎麼引人注意，而且玄天司的主司楊昭烈也是老臣，這沈靈一來就統管玄天司貌似有些喧賓奪主。

  當然，一個玄天司本沒有什麼實權，說是統管修行者信息，但實際上就等同於修行者的戶籍管理而已。

  但詔書最後一句，節制修行者事宜，卻是讓不少人感到奇怪。

  此時作為沈家死對頭的勇毅侯聶懷遠行禮問道：「敢問陛下，這節制修行者事宜是為何意？」

  龍椅上的滄桑男人早料到會有這樣局面，直言道：「就是字面意思，玄天司太清閒了些，從今往後，玄天司凌駕六部之上，可干預一切和修行者相關的事宜，沈靈為玄天司主司，位同一品，朕說得夠明白嗎？」

  此話一出，滿朝震動。

  位同一品？除卻親王和個別軍侯以外，朝中能有幾位一品大員？

  六部尚書也才正二品，內閣首輔才位居一品，他沈靈一個入贅皇族的小娃娃又憑什麼？

  其實沈靈自己也很驚訝，當年跟在師父麾下做事，是沒有官階的，本來神策營的人都不在朝廷官員檔案上。

  以沈靈在神策營的威望，和立下的戰功算起來，最多能混個從三品就已經頂天了。

  今年才不過十八的年紀，就能身居高位，誰會服氣？

  但要是換個角度看，神策營的主帥若是在朝中沒有地位，很多事情是難以做到的。

  此時不少官員大臣開始不滿。

  「陛下三思啊，沈靈的父親也才是二品鎮國將軍，怎能其子反而越過其父的官階？」

  「是啊陛下，沈靈一無功名，二無履歷，如何能當大任？」

  「陛下三思，一個黃口小兒若是因為是和長公主成婚，就能獲此地位，這讓天下寒門仕子如何作想？難道陛下想看到將來那些學子們擠破腦袋去攀附權貴來獲取地位嗎？」

  聽到這兒，沈靈倒還覺得這些人說得有理。

  其實陛下的心意他能懂，自己暗中統領神策營，但卻沒有當年神威王的地位和威望，很多事情做起來會不太方便。

  而且仔細一想，陛下應該是動了要接納江湖修行者勢力的心思。

  曾經的大魏朝廷，是不可能讓外來修行者勢力染指的，因為神威王殿下在，那般強大的戰力已經是讓很多修行者宗門望而卻步。

  可如今魏國大敗，神策營元氣大傷，讓江湖修行者流入朝堂，加以節制，重組頂級戰力，如此大魏才能恢復。

  想到這一點，沈靈也不覺這驟登高位是什麼不合理的事情。

  畢竟如今的大魏，已經找不出更適合做這件事的人。

  此時皇帝冷哼一聲，「你們是在不滿朕的決定嗎？沈靈的實力眾所周知，既然你們覺得他的官位不能高過其父，那就再下詔，擢升其父沈臨寒為大元帥，位同一品，賜爵鎮國侯！」

  此話一出，雖然滿朝文武驚訝，但想到魏蜀之戰中，唯一取得了些許勝利的軍隊是鎮國軍之後，大家也都沒有質疑的理由。

  沈臨寒當得起如此榮耀，而且他馬上就是皇親國戚，再加上多年戎馬得來的戰功，封侯倒也實至名歸。

  可這樣一來，大家心裡也都明白，皇帝陛下是鐵了心要扶沈靈上位，不少人看懂這一點之後紛紛閉嘴。

  但此時聶懷遠和蕭平川卻是站了出來，他們有著各自的理由，但目的相同，為的就是打壓沈家。

  「陛下，沈將軍封候倒是實至名歸，可這沈靈入朝便是位同一品，會不會德不配位？為大魏朝廷計，臣請陛下三思！」聶懷遠直言道。

  蕭平川更是附和道：「臣附議！」

  皇帝嘆息一聲，「有志不在年高，兩位愛卿不必多言，沈靈位同一品卻不干涉朝政，朕要他做的事，乃是節制大魏修行者，身居高位也只是方便做事而已。」

  說到這兒，皇帝臉色突然就陰沉了下來，聲音也冷了許多，「兩位愛卿，可千萬別阻攔朕推行國策。」

  聽到這話，兩人也意識到皇帝的認真。

  朝堂的權力需要君臣相互制衡，而不是單方面掣肘，阻攔推行國策的性質可謂是極其惡劣，所以當皇帝如此明著提醒之後，他們二人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沈靈上前領旨謝恩。

  這件事一完，皇帝臉色又恢復了正常，「你們今日不是要陛下親自審理長公主越權逾矩之事嗎？首告是薛愛卿吧？來，當著文武群臣說清楚吧！」

  沒等薛平川說話，此時長公主雲詩音從後宮來到大殿，「兒臣詩音拜見父皇，父皇龍體聖安！」

  「來的正好，阿音，關於前不久鎮國將軍府前生死帖挑戰一事你可有什麼想說的？」

  雲詩音一襲紅衣跪在大殿之上，抬頭目光堅毅地看向皇帝，「父皇，兒臣無話可說，的確是兒臣越權插手了玄天司的事務！私自給予挑戰性許可，讓原本可以點到為止的戰鬥變成了生死之戰。」

  「既然長公主坦率承認，按律該如何處置？」皇帝看向不遠處的內閣首輔林思危。

  林思危年紀並不算大，年紀最多也就接近五十，如此歲數可算是大魏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首輔。

  他做人向來謹慎，聽到皇帝這麼問，心知這跪在大殿上的人可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公主。

  按規矩，女子甚至連插手政務的資格都沒有，像雲詩音這般能節制虎嘯營的情況更是史無前例。

  今日的事，從結果上看，因越權導致一位四品將領身死，很可能落個就放的處罰。

  皇帝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的後果，故意問內閣首輔，那就是想讓內閣首輔給一個能保下雲詩音的方法。

  「回陛下，如果按律法，尚有議親議貴，長公主千金之軀當不可重責。」

  這話得了皇帝的心，他讓內閣首輔說，那便是要聽想聽到的回答。

  可薛平川作為這次事件的策劃者，當然不願這事情就這般壓下去，他直接跪在了大殿之上，「臣有話說！」

  「講！」

  薛平川重重叩首，「王靖將軍為國征戰多年，赤膽忠心，天地可鑑，如今卻是在正常挑戰的情況下被沈靈出手重傷致死，若真要追究，沈靈才是最應該被問罪的人。」

  皇帝眉頭微皺，「為何？這件事可是因為阿音擅權使用金印而起。」

  薛平川做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長公主殿下年幼無知，尚且情有可原，但沈靈囂張跋扈也是眾所周知，一場挑戰而已，難道生死不論他就應該下殺手嗎？」

  皇帝眯起雙眼看向薛平川，「那薛愛卿覺得該當如何？」

  薛平川捋了捋他那銀白的髮絲，繼續說道：「沈臣認為，沈靈是兇手，殺人償命，天經地義，而長公主殿下有錯，也不得不罰，肆意妄為，應當削去虎嘯營節制權，交由宗人府發落。」

  薛平川這一招可謂是一石二鳥，如果沈靈想為自己脫罪，只能將責任推到長公主身上。

  事實上也確實是長公主的過失，但事實如此，不見得她就一定會被問罪。

  沈靈本無罪，他就只能強調這件事真正有罪的是長公主。

  如此，不管他會不會因此被問罪，都很可能失去和雲詩音的這樁婚事。

  誰都知道皇帝護短，最是疼愛這個女兒。

  而長公主殿下若是得咎，流放宗人府，雖是不會有什麼大事，但從此以後雲詩音也就交出手中權力，做回那個待字閨中的尋常公主。

  尋常皇族公主的宿命，無非就是聯姻。

  只要她不能嫁給沈靈，那薛平川就有把握得到她。

  此話一出，勇毅侯也是立刻就領會了薛平川的意思，當即附和道：「長公主殿下尚且年幼，犯錯也是情有可原，臣覺得薛侯爺所言不無道理，但長公主殿下畢竟是千金玉體，這件事真要追究，那還是因為沈靈此人殘忍嗜殺，尋常切磋挑戰而已，難道有生死帖就一定要置人於死地嗎？臣請陛下徹查此事！」

  頃刻之間，形勢就被這二人三言兩語帶偏。

  眾人不會去看沈靈所為是不是符合規矩，紛紛附和兩位權臣，隨之從道德層面上去譴責沈靈的不留餘地。

  其實沈靈在聽到王靖身死的消息時就已經預料到了這樣的局面。

  當時交手，沈靈並沒有下殺手，甚至也並沒有完全廢了王靖。

  別說死，那王靖休養一段時間之後最多是修為不如從前。

  既然人死了，那就說明薛平川想以此做文章。

  此時皇帝雲燁輕聲一笑，他也知道此時的局面不易化解，於是看了沈靈一眼後輕聲言道：「朕剛給沈靈封官，你們這就開始彈劾他了？沈靈，勇毅侯說你殘忍嗜殺，你可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