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出人意料的心愿

  袁承望將油紙傘打在頭上，雨水「噗噗」地打在傘面上，連續而有節奏。聽聲音他知道自己站在了某戶人家的屋檐下。

  四周的風似乎小了許多，他能夠穩穩地站著，扯動油紙傘的力量消失了，單手便可以輕鬆地抓牢。騰出一隻手，在身前摸了摸，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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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雪鱗坐在椅子上，頭枕著椅背，目光平直地投向前方。袁承望的所有舉動，她都看在眼裡，不知為何心中有種哀涼的感覺。

  竟來得這麼快！

  她知道他終究還是要來的，但看到他真的出現在門前，感傷並不會因此而減少。雖然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而感傷。

  在袁承望手足無措之時，龍雪鱗起身朝他走去。

  聽到了腳步聲，袁承望怔忪了一下，他沒想到會有人走出來，畢竟他還沒有敲門。有些緊張地朝對面笑了笑：「請問這是什麼地方？我好像是迷路了！」

  「你沒有迷路。」龍雪鱗道。

  袁承望又怔了一下，這個聲音實在耳熟，不需要思索便想起來龍雪鱗，但正因為如此他更加不能相信，說話之人就是住在隔壁的女子。因為他一路走來，根本不可能走到隔壁鄰居的門前。

  「姑娘是？」袁承望滿腹狐疑。

  「袁公子聽不出我的聲音嗎？」龍雪鱗道。

  袁承望露出驚訝的神情：「夫人，竟真的是你！我聽出來了，卻不敢肯定。這……」他羞赧地笑笑：「不好意思，我又走到貴府門前了。上次也是這樣，近來好像一下雨，我就總是迷路……」

  「你沒有迷路，」龍雪鱗重複了一遍：「這裡也不是袁府隔壁。」

  袁承望張了張嘴，顯然十分驚愕，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袁公子進來吧！」

  袁承望想要拒絕，還未來得及說出口，龍雪鱗已經一手抓住了他的胳膊：「這裡你遲早是要進來的，前面兩步的地方有門檻，小心腳下！」

  袁承望被她牽著往前走，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跟著她邁進門檻。龍雪鱗引著他來到櫃檯前，雲袖輕甩，一張椅子出現在眼前，扶著袁承望坐了下來。

  龍雪鱗走進櫃檯里，在他對面坐下。

  袁承望遲疑了半晌，方才開口問道：「夫人，你說這裡不是你的家，那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啊？」

  「蘭若齋。」龍雪鱗的話輕飄飄，聽來如煙雲一般。外面依舊風雨交加，卻掩蓋不了其聲，袁承望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蘭若齋……」袁承望神情微怔，喃喃地念叨著。

  「看來公子是聽說過。」龍雪鱗淡淡道。

  袁承望遲疑著點了點頭：「曾聽人說起過……」

  「極好，這便省了我許多口舌。」

  「可是……」袁承望太過詫異，太過難以置信，一時間許多問題湧上來，卻不知從何問起：「那些不過是坊間傳說罷了，怎可當真？」

  龍雪鱗只望著他，沒有說話。

  靜默了半晌，袁承望沒有得到回答，心中愈發詫異：「難道……那些傳說都是……真的？」

  「是。」龍雪鱗道。

  「蘭若齋神出鬼沒，隨雨而來，有緣人方可得？」

  「是。」

  「齋內有妖，蠱惑人心？」

  「……」

  「人在這裡可以實現任何心愿？」

  「是。」

  袁承望神情越來越激動，薄薄的嘴唇顫抖，一向略顯蒼白的臉色卻因激動泛起紅潮，他靠進椅子裡，像虛脫一般癱軟。

  龍雪鱗沒有再多說，只是靜靜地等待著，等他從震驚中恢復神志，等他從難以置信中，揀出一些可以相信勉強可以讓自己相信的東西來。

  等待，本來就是龍雪鱗本職之一。

  良久之後，袁承望喃喃道：「真的……可以實現任何願望嗎？」

  「是。」龍雪鱗此刻屏住了呼吸，她一直想知道袁承望會來到蘭若齋的理由。他心中有怎樣的執念，竟然如此強烈！

  雖然最有可能的便是希望能得到一雙眼睛，但不知為何，龍雪鱗總是覺得這不是他來這裡的理由，不是他心中那份執念。

  「你想得到什麼？」

  袁承望遲疑著，沒有開口。不知是在猶豫，還是不知該怎麼說明。他的神色從方才的難以置信，慢慢變得平靜，那種平靜中透著幾許哀傷，並不強烈卻讓人無法忽略。

  龍雪鱗的目光緩緩移動，從對面青衫公子身上，投向門外的風雨，她預感會聽到意外的答案。

  「我希望……」袁承望皺了皺眉頭，徐徐說道：「我夢裡的姑娘可以不再悲傷。」

  這一次，換龍雪鱗擰緊了眉頭：「什麼？你說……什麼？」

  袁承望嘴唇翕動兩下，方才出聲：「我也說不清楚……我只是想讓那個姑娘，不要再那麼悲傷了。」

  「哪個姑娘？」龍雪鱗其實已經猜到是杜夕語了，可是卻不明白他如何知道，杜夕語在他夢裡，而又為何提出這種願望。

  「我近來時常做夢，可是每當夢醒便記不得夢到了什麼。」袁承望眼神空茫地望著前方：「可是心中卻會留下巨大的悲傷，」他皺了皺眉頭，仿佛在想如何形容那種悲傷：「就好像是失去了什麼極其重要的東西，無力又絕望，讓人不知不覺已淚流滿面。」

  「我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麼樣的痛苦，才會那樣絕望，那樣悲傷，我甚至不敢去想像，只要一想到那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就覺得毛骨悚然。」袁承望面容微微扭曲，似乎回想起夢中留下的悲傷。

  門外一陣狂風，捲起空中和地上的水打著旋地刮過，大樹被吹得傾斜，樹冠像被一隻巨掌撫過，幾乎推到在地。

  被卷到半空的水，被疾風拋灑而下，噼里啪啦地砸在屋頂和地面。

  蘭若齋內的燭火，微微顫動著，沒有一絲傾斜。

  袁承望的聲音輕柔卻堅定，透著十分的懇切：「我不知道她是誰，也不知道為何她會在我的夢中，更不知道她是否與我有什麼關係，但我希望如果可以，請你讓她不再那麼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