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極寒之淵

  龍雪鱗垂下目光，這對她是件天大的好事，本沒有可能找到的東西，就這樣不費吹灰之力地得到，不可不謂是上天的眷顧。可是這個丘尋雨，實在是琢磨不透，他竟然會有人王的寶物，而他說的那個來歷實在不能服人。

  若要告訴他自己需要這翻天金剛罩護體前往寒淵，無異於向他袒露了自己非人的身份。此人絕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麼簡單，這一點她在蘇府就察覺了，如今更加肯定。就這樣毫不知底細的告訴他自己的身份，會不會有些不妥？

  「我師父說這翻天金剛罩是正陽天罡之氣所鑄，戴著它陰戾之氣不能近身，」丘尋雨望著她，難得一見的一本正經：「龍姑娘是要去什麼危險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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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雪鱗看了看他，又垂眼看了看鐲子，點頭道：「我要去一個很冷很冷的地方，那裡死過許多人，很多魂魄不散，聚生怨戾之氣，出入可能會被糾纏。這翻天金剛罩可驅怨魂於百丈，避戾氣於毫末，可助我此去全身而退。」

  「你要去寒淵？」

  龍雪鱗微微睜大了眼睛，他猜到了，雖然不知為何一個凡人會知道寒淵，但她並不十分意外。她凝目望了他片刻，點了點頭。

  丘尋雨將鐲子遞給她：「有它護著你，我也放心，拿著吧！」

  龍雪鱗低頭看了看，鐲子銀光爍爍，符咒如藤，她緩緩抬手接過：「我只借用幾日，用完便歸還與你。」

  丘尋雨一笑：「好！」

  龍雪鱗立在寒淵地縫口，從淵地湧出的寒風吹得她裙賞獵獵作響。她低頭望著腳下深淵，巨大的冰川像被利刃劈開，豎直的冰壁大部分被積雪覆蓋，有的地方露出些冰面，透明晶瑩泛著幽幽藍光。

  寒淵深不見底，極目下望，兩側冰壁漸漸變窄，逐漸變成一條漆黑縫隙。風洶湧而出，摩擦冰壁發出嗚咽聲，仿佛地獄裡亘古長鳴的萬鬼悲泣。

  龍雪鱗縱身一躍，跳進了寒淵之中，身子直墜向下，萬年冰封的寒氣將她包裹，寒意如無數銀針，不由分說地刺進皮肉，仿佛瞬間凝住了血液，她不由得從骨子裡打了個冷顫。越向淵底，寒氣越重，急墜中寒風凜冽如銳利的刀鋒，划過裸露的肌膚。

  兩側冰壁里得十分遠，寒淵下面是個極大的空間，而且有越來越大的趨勢。只是因為深淵萬丈，所以從上面向下看，才會變成里一道漆黑的窄縫。寒淵中也並非一片漆黑，冰壁泛著幽幽藍光，將四周照亮，她能看到許多影子極速掠過，耳邊的風聲里夾雜著隱隱約約的悽厲哀鳴。

  那些影子試圖靠近，但只在很遠的地方徘徊，有些不甘心的一路追隨她到了淵底，龍雪鱗身上帶著翻天金剛罩，那些怨魂無論如何也無法近身。

  淵底是個極寬廣的所在，龍雪鱗站定之後，舉目四望，竟然望不到邊際。二姐被鎖在極深處，可要如何才能到達那裡？

  正在她一籌莫展之際，遠方空中閃動一片微藍幽光。那片光芒方才龍雪鱗並沒有注意到，只因為一路下來，四周冰壁都閃動著幽藍光芒，方才她以為那裡也是冰壁。

  可細一思量，四周已經看不到冰壁，應是這淵底太過寬闊，冰壁離得很遠，如果是這樣，那麼遠方的那個位置便不可能是冰壁發出的幽藍光芒。

  而且仔細看去，那忽隱忽現的光芒，與冰壁的幽藍還有所不同，它更加明亮淺淡一些。雖然不知那裡是什麼發出的光芒，龍雪鱗還是朝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讓龍雪鱗意外的是，腳下的地面並不是冰，而是土地。泥土在這樣極寒的地方被凍干龜裂，裂縫深不見底，縫隙邊緣結著冰碴兒。

  走了一段，眼前景象漸漸豐富，不再是空曠荒野一般。四周竟出現了一些樹木。那些樹木零星地長著，都是乾枯的老樹，枝椏上沒有一片葉子，乾裂的樹皮似乎隨時都會脫落，都如刀劍一般刺向天空。遠遠見了，就好像一隻只地獄裡伸出的鬼爪。

  有些樹下有被鐵索鎖住的人，他們個個瘦骨嶙峋，仿佛只有一層皮包著骨頭，身上泛著烏青，結著冰霜。他們有的垂頭坐在樹下，似乎已經奄奄一息，有的斷了手腳，斷口參差不齊，血肉已經被凍住，

  再往裡走了一段路，她便知道那些人為何斷手斷腳了，有一個被鎖在樹下的人，正抱著自己的手腳啃食，鮮血剛從傷口裡流出來，瞬間就結成冰碴兒。

  龍雪鱗皺了皺眉，別過臉去。心想著，如果是太過飢餓，為何不揭樹皮來啃，要啃食自己的皮肉呢？

  一路上，那些被鎖在樹下的人，都向她投來目光，注視著這個外來者，審度的目光中帶著怨毒，像是看著一位不速之客。

  這寒淵應是沒有幾個人能這樣自由地來去，偶爾有人進來，也是被押著來受罰的。而她這樣自由的行走，與周圍那些受酷刑折磨之人格格不入，這種超然於痛苦之外的優越，不免讓人心生怨恨。

  龍雪鱗殮了目光，儘量不去看他們。原本她還想向他們打聽二姐被押在何處，現在看起來即便問了，他們也不會說，即便說了，她也不敢信。

  龍雪鱗一直朝著藍光的地方走，走了許久，四周的枯樹漸漸變少，直到再也看不見。天空中的藍光倒是變的清晰了許多。龍雪鱗極目遠眺，前方有一個黑影，豎直高大。

  她心中隱隱覺得找對了地方，加快了腳步，朝那邊走去。離得近了，那黑影輪廓漸漸清晰，是一棵與前面遇到的一樣的枯樹，只不過這一棵高大粗壯了許多。

  枯樹下鎖著一個人，雖然還看不清面容，但她已經確信那就是二姐。不同於那些坐在樹下的人，龍王二公主被胳膊粗的鐵索捆在樹幹上，兩手被吊起綁在樹枝上，她耷拉著腦袋，就好像被綁在邢架上的人。

  她面前懸著一面半人高三尺寬的鏡子，鏡子晶瑩剔透好似一塊冰晶，天上的藍光就是它映照出來的，而鏡子裡清晰地照見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