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自食惡果

  春花被珠紅扶回禪房。屋中的丫鬟看到她衣衫不整，髮髻凌亂，臉頰上掛著淚痕，都嚇了一跳。

  

  「少夫人這是怎麼了？」丫鬟們急忙圍了上來。

  翠微在牆邊搬衣箱，見春花平安回來，不由得蹙起眉心。不知方才外面發生了什麼，但她的計劃似乎並未成功。

  「方才外面林子裡有一夥歹人慾加害少夫人，幸好我及時趕到趕走了他們！」珠紅對眾人說道。

  「你趕走了他們？」

  眾人循聲去看，見翠微不知何時走到近前，那聲質問便是她發出的。

  珠紅杏眼圓睜：「就是！我尋找少夫人到樹林邊，那伙人聽到我的喊聲，急急忙忙從林子裡竄出來逃走了！怎麼，你覺得有何不對？」

  眾人目光都投向翠微，覺得她如此質問未免奇怪！春花怒目瞪著她，嘶聲道：「你是不是盼著本夫人有事！見到本夫人平安回來，你心裡不痛快！」

  翠微急忙搖頭：「不！不是！」

  「滾出去！」春花怒吼道：「你給我在外面站一夜不准睡覺！」

  山寺高寒，夜裡涼風沁人。翠微瑟瑟站在禪房外面，雙手攥緊拳頭，太過用力骨節青白，指甲幾乎掐進肉里。

  翌日，春花一行人回到蘇府，老夫人聽說她遇襲之事，特地將她招去撫慰，晚飯也留在那裡用。翠微趁此機會，偷溜出蘇府，前往與男人見面的陋巷。

  「你們沒得手！」春花一進院子便怒氣沖沖道：「你們不是已經抓住她了嗎？為何要突然逃走了？一個小丫鬟你們也畏懼嗎？」

  男人站在她面前，魁梧身軀擋住了月光：「我還沒問你呢？你不是說要我們對付的是個丫鬟嗎？怎麼會是府里的少奶奶？」

  翠微被問得語塞，強辯道：「丫鬟還是夫人又能如何？你們還對付不了一個女人嗎？你們不是答應過要替我出氣的嗎？」

  「臭娘們兒！」男人一把掐住翠微的脖子，惡狠狠道：「你當我們是傻的嗎？那日山上進香的只有蘇府的少夫人！你知道你給我們惹了多大的麻煩嗎？」

  翠微被他掐得喘不過氣，臉憋得醬紅，拼命抓撓著扼住她脖頸的手：「放，放開，我！」

  男人咬牙切齒地將她丟在地上，指著她怒罵道：「臭娘們兒！少跟老子這胡攪蠻纏，快拿銀子來！」

  翠微捂著脖子躺在地上：「銀子？你好好意思管我要銀子？你們也沒有辦成事，憑什麼要銀子？」

  男人啐了一口：「他娘的，你這個賤女人，還想賴帳？」上前一把抓住翠微的衣裳，將她從地上拎了起來。

  「怎麼是我賴帳，明明是你們沒有得手！」翠微面對壯漢不免有些心虛，語聲顫抖。

  「不給錢？」男人冷笑：「你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你以為爺是什麼人？竟然耍無賴到爺爺頭上來了？今日你不給錢，你覺得你能離開這裡？」

  男人凶神惡煞的樣子，嚇得翠微渾身發抖，一下沒了方才理論的氣勢，哽咽著哀求道：「我沒錢，我身上沒帶著錢！」

  「什麼？」男人論起一巴掌，狠狠摑在翠微臉上。響亮的耳光聲在夜空中迴蕩，驚走了樹上的烏鴉。

  「沒帶錢來？」男人將翠微往地上一扔：「那你就用身子償吧！兄弟幾個也不能白忙一場，還惹上這一身騷！」

  「我回去取錢，明日再給你送來！」翠微邊往後爬邊哭求道：「你相信我，我一定給你送來，五兩銀子一錢都不會少你們的！」

  男人冷哼一聲，垂目瞅著她。此時院中的房門開了，幾條黑影從屋中閃出。

  「兄弟們，這臭娘們兒耍我們！」男人嗤了一聲：「她竟然要賴帳！」

  其中一個黑影道：「這娘們兒長得還不錯，既然她不肯出錢，那就讓我們哥兒幾個快活快活吧！」

  另一個黑影淫笑道：「對！欠債肉償！」

  幾個男人笑著圍攏上來，將翠微圍在當中。月光越過院牆，堪堪灑在牆邊一尺三寸處。寂靜夜空，響徹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一個月後，蘇木槿忽然病倒。其實說是突然，但實則蘇木槿一直都病著。自從上次從崖上摔下，摔傷了內臟，她便虛弱易病，時常發熱不退。只是這次徹底一病不起了。她的身子就像一顆從內爛到外的桃子，終是腐敗到了表面。

  大夫人心疼骨肉，日日哭泣，夜夜哀嚎，守在蘇木槿床邊寸步不離，衣不解帶。身子也是日漸衰弱，氣色衰敗得像個紙糊的人。大老爺亦是終日嘆氣。蘇木槿的身子眼看是熬不住了，她若是死了，蘇家家業也得拱手讓人。他追求了一輩子的東西，眼看著離他而去，心中不甘如石堵在胸口。

  蘇家請來全城大夫為蘇木槿治病，但終歸是回天乏術。開了一屋子的湯藥，但每個人都心知肚明，這些藥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春花來看望蘇木槿，她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緊閉著眼睛。那張臉還是那麼好看，精緻的五官，柔美的曲線，看了還是讓人痴迷。

  蘇木槿似乎感覺到有人來了，緩緩睜開眼睛，見是春花坐在床邊：「你來了。」她的聲音喑啞艱澀，像一把生了鏽的琴。

  「你怎麼樣？好些了嗎？」春花不知該說些什麼安慰之詞，雖然知道這句話多餘而又惹人厭，但還是脫口而出。

  蘇木槿沒有著惱，反而彎了彎嘴角，聲音虛弱：「好多了。」

  春花心頭忽地揪緊，鼻子發酸，眼中泛起淚水。她連忙低下頭，不想讓她看見自己落淚。

  「春花！」蘇木槿艱難地抬起手，春花趕忙握住。

  「我們對不住你！當初娶你進門，便是將你永遠地困在這府里守活寡，我們也知道你會受很多委屈，但我們還是這麼做了！做了這種沒良心的事！」蘇木槿目光移向屋頂，緩緩道：「如今這個下場，都是我們的報應！」

  春花搖了搖頭，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知道我和爹娘做的事，太過惡毒，不敢求你原諒，」蘇木槿又慢慢轉過頭，凝望著她，眸中淚光閃動：「但我求你一件事，請你一定答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