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羞辱

  翌日，龍雪鱗清晨出門，便遇見丘尋雨迎面走來。

  「龍姑娘！」丘尋雨淡笑著打量她：「今日姑娘很是不同！」

  「有何不同？」龍雪鱗疑道。

  丘尋雨眸中笑意閃閃：「今日見姑娘如同幾日前見姑娘！有種似曾舊人面，如今再相逢之感！」

  龍雪鱗心中一凜，他所言看似無狀，但她心裡清楚，他的話分明是意指她回溯時光與他在幾日前見面之事。

  可是他怎麼會知道呢？龍雪鱗自信沒有露出任何馬腳，應是不會惹人起疑！但即便他發現了什麼有所懷疑，也萬萬不可能猜到這一步啊！

  他一個凡人不懂法術，就是覺得奇怪，把頭髮薅光也應該想不明白奇怪在哪裡才對！龍雪鱗還是不能相信他真的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幼時聽過一個傳說，世有仙法，可溯時光，穿越過去未來。」丘尋雨幽幽看著她道：「龍姑娘有聽過這個傳說嗎？」

  他果然是知道的！龍雪鱗垂眸一笑：「不曾聽說。」她才不相信什麼幼時傳說的鬼話，此人恐怕非是一介凡人這麼簡單！

  

  起初她只覺得丘尋雨是個放浪形骸的紈絝公子，為人有趣些罷了，但後來種種讓她越來越覺得此人深藏不露，那永遠含著笑意的雙眼，愈發讓人捉摸不透。

  丘尋雨忽然上前一步，俯身湊近她，龍雪鱗臉頰刷地一熱，連她自己都有些詫異，自己為何會有如此反應。

  他的臉貼近她耳邊，呼出的溫熱氣息噴在她耳廓：「碧湖畫樓邊，我日夢神女下凡誤墜我懷，翩然殊色，馨香芬芳。夢醒猶不能忘，日思夜想，盼能與神女再唔。」

  他沉穩的一副好嗓子，話語字字入心，惹人臉熱心跳。龍雪鱗想要說話，卻不知能說些什麼，抬眸瞬間，與他四目相對，他眼中笑意盈盈，她一時忘了要言語。

  此時，遠處走來一眾人，走在最前頭被丫鬟前呼後擁的便是春花。因為龍雪鱗回到幾日前救醒了老太爺，這個時候的春花並未被老夫人逼著喝下墮胎藥，依舊是意氣風發，被蘇家上下捧在手心的少夫人。

  人群里只有一人垂頭喪氣，愁眉苦臉，便是跟在春花身後的翠微了。她原本以為昨晚和蘇木柏一夜歡好，他會將自己要回去，自己的痛苦終於可以結束。可沒想到今日一早醒來，床邊空空如也，蘇木柏沒了蹤影，也沒交代下隻字片語。

  她不得不繼續到春花身邊當差，繼續忍受她的折磨。

  「好巧！在此遇到表姑娘，丘公子！」春花滿面春風地款款行至近前：「兩位可吃了早飯？」

  丘尋雨拱手揖了揖，笑道：「見過少夫人！在下晨起出門偶遇表姑娘，便閒話至此時，尚未用飯。」

  龍雪鱗亦搖了搖頭。

  「那正好，兩位隨我一同用飯吧！老夫人命她的小廚房專門為我燉了許多補品，還從滿香樓請來做糕點的師傅，做了幾樣他們那的點心。聽說都是平日裡花錢也難買到的！」

  丘尋雨道：「老夫人疼惜少夫人，專門請人為少夫人做的，我們怎麼好跟著去蹭吃蹭喝！」

  「那麼多東西我一個人哪吃得完？」春花上前執起龍雪鱗的手，笑道：「再說人多熱鬧，吃起飯來也香甜些！別推遲了，就當陪我！咱們走吧！」

  丘尋雨和龍雪鱗見盛情難卻，便跟隨春花一同前往前院。她們到時，飯菜剛好上桌。湯盅碗碟擺了滿滿一桌子，各式精緻小菜，香粥濃湯。中間擺了六隻小竹屜，還蓋著屜蓋，想來裡面便是滿香樓的點心師傅特製的招牌糕點。

  三人就坐，丫鬟下人們站在春花身後圍著伺候。每種補湯香粥各盛了一碗，在春花面前擺開一長串，有丫鬟遞上湯匙，春花一隻碗裡舀一匙嘗嘗。

  下人們也幫龍雪鱗和丘尋雨盛了粥，三人邊吃邊閒聊。吃了一會兒，春花指了指中間一屜一屜的糕點：「每樣夾一個。」

  隨後揮揮手，身旁人立即上前將她面前的湯碗粥碗撤掉。

  丫鬟執箸持碟，伸長胳膊去夾糕點，每樣放一隻小碟，又在春花面前擺了一長排。春花夾起糕點，每個咬上一口便放下，等都嘗過，指著其中幾屜對龍雪鱗和丘尋雨道：「這個，這個和這個味道很好！還有那個也不錯，你們嘗嘗！」

  旁邊丫鬟立即給二人夾了少夫人點名的幾種糕點。

  春花對這桌飯菜十分滿意，臉上始終掛著笑，眼尾掃過立在身後側的翠微，嘴角微微甭直，眸中閃過一絲涼意。

  昨夜蘇木柏叫走春花，徹夜未歸之事，今兒一早就有人在她耳邊吹風。春花眼睛掃過桌上飯菜，執起竹筷，夾起面前一塊糯米桂花糖糕，快要送到嘴邊時，忽然筷子一松，白糯糯的一團黏糕，直直墜向地面。

  誰也來不及反應，都眼睜睜地看著那白糯糰子砸在地上，發出「噗嘰」一聲響。春花微張了嘴，緩緩偏過頭，望著地上的白糰子：「呀！掉地上了！」

  一旁有眼力價兒的丫鬟急忙上前，要將黏糊糊的糰子收拾了，方蹲下身，春花的身聲從頭頂幽幽飄過：「慢著！你退下，叫翠微撿！」

  翠微一怔，詫異地看了看春花，又看了看地上的糯米黏糕。已經蹲下的丫鬟起身，退到一旁，垂著頭偷眼瞥著翠微。

  翠微遲疑了一下，

  挪著步子上前，徐徐蹲下身，伸手將地上的糯米黏糕撿起。蘸著糖霜的糯米糕，朝上的一面仍是乾淨雪白，而著地的一面粘了泥土。

  翠微捏著糯米桂花糕，準備出去扔掉，方一轉身，春花突然道：「這糯米糕聽說是滿香樓師傅家裡傳下來的手藝，裡面夾了秘制的莓果醬和松子仁，平日裡排一個時辰的隊也未必買得到，就這麼扔了，豈不可惜？」

  春花側過頭看著翠微，唇角噙笑，目光卻透出涼意：「本夫人把它賞給你了，你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