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客人

  費了好大力氣，才從床底下將木盒掏出來，春花打開盒蓋，猛地一見蛇屍還是嚇了一跳，不過見它還在裡面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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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一個多月過去，春花掐著指頭算日子，月信之日早已過了，可肚子卻沒有一點動靜。她暗暗思忖著，莫不是那死蛇真的靈驗了？近日應該尋個機會，讓郎中診診脈，得個准信！

  時至傍晚，暮色四合。蘇家已經掌上燈火，僕從往來匆匆，一派忙碌景象。

  春花站在院子口，翹首張望，不知出了什麼事。一個丫鬟正從她院子前路過，春花叫住她：「今晚府上可是有事？為何下人們都往前院去了？」

  丫鬟半擰著身子，神情譏誚地瞄了她幾眼，道：「您是府里的主子，有什麼事還用得著問我們下人嗎？」說完扭著纖腰，施施然地走了。

  春花看她走的方向，是前院燈火最亮處。若是沒記錯，那裡應是迎客的前廳，後門臨著花園涼亭。不知是否來了要客，在那裡擺宴接風。

  若是真的來了客人，她是蘇家少夫人，恐怕會被要求出席。春花不安起來，她得打扮一下，若是衣不得體，妝容不整，丟了蘇家的顏面就不得了了。於是急忙轉身回了房間，開始梳洗打扮。

  她自幼貧寒，家中無有閒錢給她買胭脂水粉，是以出嫁之前從未施過脂粉，描過黛眉。嫁進蘇府後，滿妝奩的胭脂水粉，卻也不知該如何打扮。

  笨拙地梳妝了半個時辰，才算有些模樣。天已經黑透，遠處燈火愈發明亮。春花坐在妝檯前，望著窗外的夜色和燈火，心中惴惴不安。自己也說不清是期待有人來喚她去參加酒宴，還是擔心出醜，希望別有人來。

  又過了約莫半個時辰，春花坐的雙腿發麻，便起身活動。剛一起身，肚子便「咕嚕」一聲響。她摸著癟癟的小腹，抬頭看了看窗外，原來已經戌時了，早已過了晚飯的時辰。方才不覺得餓，此刻才發覺已經飢腸轆轆。

  為何還沒有人來叫她去酒宴呢，難不成還未開席？若真是有客人來訪，主人家萬不會怠慢至此。春花來到院中，朝前院燈火方向張望。

  不遠處假山附近，有兩個丫鬟正朝那邊走去。春花出了院子，抄近路攔住她們。

  兩個丫鬟年紀不大，看起來皆是十四五歲的樣子，應是剛入府沒多久。她們見了春花，連忙施禮：「見過少夫人。」

  「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呀？」春花問道。

  站在稍前一些的丫鬟回話道：「回稟少夫人，方才翠蓮姐姐過來說前院人手不夠，讓我們過去幫忙。」

  「前院在做什麼？」

  兩個丫鬟悄悄對視了一眼，方才回話的丫鬟吱唔道：「也沒做什麼，就是，就是府里來了位客人，好像是在前院設宴款待。」

  果然是這麼回事！春花又問道：「你們可知來的是什麼人？」

  另一個丫鬟回話道：「聽說是老夫人的遠房侄孫女，京城大官的女兒，來府里探親的。」

  春花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難怪會這般大張旗鼓地設宴款待。「宴席何時開始？」

  兩個丫鬟皆是垂頭不語。

  春花蹙了蹙眉，追問道：「為何不說話？我問你們宴席何時開始？」

  「少夫人，」丫鬟頗有些為難：「宴席已經開始有一會兒了。」

  其實並非沒有想到，既是宴請貴客，東主怎麼可能這麼晚了還不開席，讓客人餓肚子呢？只是一直迴避著不願去想罷了。此時聽到丫鬟說出來，心中還是難免失落。

  「哦！」春花落寞地隨口問道：「都有誰在前院招待客人？」

  「主子們……都在。」

  春花心頭好像被細針刺了一下，絲絲縷縷地疼，不過隨即便扯起嘴角，苦笑搖頭。她在心裡嘲笑自己無有自知之明，她本來就不是這府里的主子，又不是此時此刻才知道。

  「少夫人……」丫鬟小心翼翼道：「前院喚我們過去幫手，已經等了許久。少夫人若是無事，我倆便過去了？」

  春花點點頭：「去吧！」說完轉身往回走去。

  兩個丫鬟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不禁唏噓，這位少夫人被輕忽至此，著實悽慘了些。

  回到屋中，春花沒有掌燈。屋內漆黑，只有月光從窗口透進來，纖塵在如水月光下飛舞，仿如一場熱鬧卻無聲的戲。

  春花盯著飛舞的光塵，心中充滿淡淡的哀傷，不知不覺神思飄遠，再回過神來，已不知過了多久。腹中傳來一陣「咕嚕」聲，飢餓像一把利劍，在胃裡攪動，隨著「咕嚕」聲，肚子被抽乾了氣一樣，緊緊貼上脊背。

  她輕輕撫摸著肚子，忽然想到，若是她此時真的已經有了身孕，這樣餓著肚子，恐怕會傷了胎兒。想到這裡，她嚯然起身，出了屋子直奔廚房而去。

  前後院子，各有一個廚房。後院的廚房離春花所住的院子不遠，她轉過兩趟廂房，穿過一個小庭院便到了。廚房內漆黑寂靜，仿佛能嗅到冰冷的空氣，絲毫沒有炊煙柴火的味道。

  春花走進廚房，這裡的確沒有半個人影。看來前院招待貴客，將後院的廚子廚娘都交過去幫手了。難怪今日沒人給她送飯。

  她在裡面轉了一圈，打開所有鍋灶、蒸籠，希望能找到一些吃食，可是所有東西都是空的。連一隻冷饅頭，一塊鍋巴都沒有。

  「就像故意的一樣！」春花苦笑。確實沒人在意她的饑飽。

  好在廚房裡有生米和青菜。春花出嫁之前，日日都下廚燒飯燒菜，自己做些吃食還難不倒她。於是，她挽起袖子，開始擇菜，洗米，生火，下鍋。

  正在她蹲在灶台前扇火之時，忽然身後覺得熱浪滾滾，「噼啪」聲響四起。春花暗叫不好！急忙回頭去看，只見身後油鍋不知怎麼著起火來，火焰熊熊，竄起兩尺來高，周圍的東西正被火舌舔舐，眼看火勢就要蔓延。

  春花嚇得傻了，杵在原地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