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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2024-06-14 17:13:39 作者: 賣刀小花

  「你告訴我,我哥哥真的造反了嗎?我不相信,他怎麼會造反,分明父王最喜愛他了,何須如此?我……」

  靜嫻公主語無倫次,有些激動的樣子。

  她被裴曦困在皇宮裡,不能隨意走動,底下的宮人們只負責看著她,不許面見父皇,也不能出宮,以至於她連一個可以說話的人也沒有,這幾個月來在這氣氛沉悶的宮裡,幾乎要把靜嫻憋壞了。

  

  眼見著靜嫻公主嘴裡的話越來越偏激,曲清婉輕輕地咳嗽了一聲,這話被她自己聽到還好,但若是被裴曦知道了,只會惹得他不悅。

  「公主殿下慎言。」

  曲清婉的話裡帶了些提醒的意味,見靜嫻意識這個問題,噤了聲,曲清婉這才又開口解釋道:「雖然這讓人難以相信,大皇子的確是謀反了,眼下看來,公主殿下還是顧全自己為妙。」

  靜嫻公主梢垂下目光,她自是知道,眼下這個情況,自己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若是裴穆落敗,之後第一個被牽連的就是她自己。

  但是她還是無法立即自己哥哥的做法,若是他這樣做,將自己置於何地?她可是裴穆的親妹妹啊!

  曲清婉好像看出了靜嫻在想什麼,嘴角扯起了一抹微笑,想起了那個荒唐至極的大皇子裴穆。

  之前從江南回來的時候,皇后一黨落網,靜嫻公主多次向皇帝求情,眾人都以為,皇帝寵愛靜嫻和大皇子,看在他們的面子上,定然會留下皇后的一條性命,然而並沒有,皇后依舊被處死。

  而作為她唯一的兒子,裴穆卻是連面都未曾出過,在皇后處死的那一個月後,還有閒情去青樓喝花酒,如此只行徑,有怎麼會讓人相信,他是個有血有肉的活人。

  他就連自己的生母都不在乎,又何況靜嫻這個妹妹?

  再論當今這位皇帝,眾人都知道他喜愛大皇子,但還不是處死了他的生母?上次在江辭要前往抓捕裴穆之時,還不是點了頭?

  這算是「寵愛」嗎?在曲清婉看來,並不一定,自古帝王之心難測,這位皇帝的心思是更加讓人難懂,裴穆若是不犯錯,最後這皇位也未必能落在他手上。

  只怕是裴穆也知道這一點,才會兵行險招,走這最後一條路。

  曲清婉心中雖然是這樣想的,但卻並沒有說出來,這些話並不是能和靜嫻公主一同說的。

  她想了想,決定穩穩靜嫻公主,看能不能從這裡找到突破口。

  「之前,大皇子可在公主面前提到過什麼?」

  曲清婉試探地問道,雖然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靜嫻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有想到曲清婉會主動向她問這些,有些受寵若驚的樣子,連忙想了想,道:「未曾,我大哥看起來一向不著調,他的事情一向是母后幫忙安排,我還以為他對著些並不上心……」

  曾經的皇后早就被廢,哪裡還是靜嫻口中的「母后」,而她好像意識到「母后」這二字有些不妥,聲音逐漸的低了下去,曾經的天之嬌女,如今也在曲清婉的面前垂下了頭,不時觀察著曲清婉的面色,像只驚弓之鳥。

  她再不懂,也該知道,如今的曲清婉不再是她能隨意招惹的對象,可地位令人忌憚的曲清婉,卻是如今唯一願意與自己坐著說話的人。

  看著靜嫻的這副樣子,曲清婉一時間有些世事易變之感,嘆了一口氣。

  罷了,她與這公主只是有過些口角罷了,她這樣想著,便一本正經地道:「無事,我方才什麼也沒聽見。」

  聞言,靜嫻有些吃驚地抬起了頭,似乎沒有想到,曲清婉會說這樣的話,霎時間心中五味雜陳。

  她曾經好的時候,哪家小姐不是圍著自己轉?但現在自己落得如今的境地,眾人皆是避她如蛇蠍,靜嫻身為公主,自是知道這些人與世偃柳、阿諛奉承之嘴臉,只是這滋味落到自己的身上,是真的……讓人難過。

  她曾想過多次,有沒有人能來和自己說說話,她也曾多次想過,這個人會是誰。

  但是她卻是沒有想到,這個人會是曲清婉,那個曾經被自己惡意刁難過的人。

  自己原來為自己要刁難她呢?靜嫻忘記了,因為她曾經刁難過太多人,這好像不需要理由,是可以不順眼就能做的事情。

  但是現在靜嫻公主後悔了,此時此刻,坐在曲清婉的對面,她多想,自己曾經對這個人展露過笑臉,至少這樣她們還能平和的說說話。

  不知為何,在這幾個月被困在宮裡孤立無援、無人關心,卻還從未落淚的靜嫻公主,此刻面對著不熟悉的人,忽然哭了。

  她用雙手捂住眼睛,垂下臉,有淚水從她的指縫流出來,肩膀不住的顫抖著,泣不成聲。

  「真的……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她的聲音沙啞,不成話的句子從她的喉嚨里擠出來。

  「……」曲清婉不知道說什麼,但她大約明白靜嫻公主此時的感受吧。

  人有時候面對著艱難的處境並不會面露軟弱,讓人難過的是有人安慰自己,有人還記掛著自己。

  「對不起……對不起……還有……」靜嫻公主抬起頭,努力地從淚水之後看著曲清婉,「還有,謝謝你。」

  這句被她說清楚了。

  曲清婉愣了愣,卻是轉而輕輕一笑:「不客氣。」

  這是曲清婉第一次發自內心地對著她笑,靜嫻公主嘴一癟,哭得更凶了!

  等她哭了小半會兒,江辭也來了,他見著哭得不成樣子的靜嫻,沉思了一下,在回去的路上一本正經地誇她:「做的好,就應該這樣報仇。」

  許是他知道以前靜嫻公主刁難她的事情,才會這樣以為。

  曲清婉大大地翻了一個白眼,表示:「怎麼,在你眼中我難道就是這麼睚眥必報的小人?」

  江辭又琢磨了一下,思考著曲清婉話里的意思,聰明地改了口:「夫人大度。」

  曲清婉的臉一紅,沒忍住拿胳膊送了他一拐:「沒成親呢!」

  江辭摸了摸被曲清婉撞的地方,嘴角勾起了一抹笑:「遲早的事。」

  這人!話本又看多了吧!?

  回到了府里,她看著被自己擱置在書架頂上的《當家主母御夫術》,居然開始思考,自己要不要也淺淺地學習一下?

  曲清婉使勁地搖搖頭,趕緊將方才荒謬的想法拋之腦後。

  思及白日裡靜嫻公主的表現,曲清婉覺得她也並不是一個無惡不作,只是任性了些,跋扈了些,她和裴穆的關係怎麼樣?曲清婉在腦海之中搜索了一下,對於這二人的聯繫,居然毫無記憶。

  按理來說,兄妹二人總會有些交集的,但對於裴穆和靜嫻公主來說好像並非如此,在上次的江南宴會上,他們之間好像也沒說什麼話。

  何至於冷淡至此?

  想了想,曲清婉還是派人去打聽了一下。

  江辭的人來信很快,這日江辭來侯府時,便將消息順便帶了過來。

  據說靜嫻公主小的時候也是脾氣極大的小公主,成天惹事生非,漫皇宮裡誰的話也不聽,不論是皇后說的還是皇帝說的,全當耳旁風,只有一個人,能哄得住她,那便是她的哥哥裴穆。

  那時的裴穆,卻並不是像如今這般的一個偏執的瘋子,而是一個開朗恣意的小公子,對於靜嫻來說,也是一個稱職的好哥哥。

  每當靜嫻公主闖禍了,裴穆總是替她頂罪,亦或是收拾殘局的人。

  「這樣說來,他們不是一對感情挺好的兄妹嗎?」聽到此處,曲清婉不禁有些疑惑,既如此,後來的裴穆和靜嫻公主,怎麼會疏離了?

  江辭看著曲清婉,緩緩地為她講述後面的故事。

  在靜嫻公主十二歲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但不知從何時,裴穆變了,他開始放浪形骸挑,舉止荒唐,他不再是宮中人人喜愛的那位小殿下,也不再對這個妹妹和顏悅色了。

  人人都道這裴穆是被皇帝皇后捧在手上寵壞了,宮中關於裴穆的風評也一下不好起來,而裴穆本人卻是對此騷之以鼻,只有靜嫻,她不願意接受自己的哥哥被人謾罵。

  於是只要有人說些關於裴穆的什麼壞話,靜嫻公主往往都是提著鞭子第一個衝上去的。

  然而裴穆並不領她的這份情,不知哪日二人吵了一架,從那之後,他們兄妹之間的關係,便像是形同虛設一般了,二人即使是相遇,也再不搭話。

  只有一點,他們兩人是一樣的,裴穆是皇城中無人敢招惹的荒唐皇子,靜嫻公主也成了令人聞風喪膽的刁蠻公主。

  「他們兄妹兩在被人謾罵議論這件事情上,是勇爭第一的。」江辭緩緩地道。

  曲清婉沒忍住,笑出了聲來。

  江辭這話說的,的確是讓人忍俊不禁。

  「性情大變……」笑過之後,曲清婉開始思考了起來,「莫非是發生了什麼變故,遭受打擊了?」

  江辭輕嗖:「不大可能,那時候風調雨順,他過得幸福的很,能受什麼打擊。」

  曲清婉眨了眨眼,她可是從這語氣了聽出了幾分嘲諷呢。

  她轉而又問道:「你覺得,他們倆之間還有兄妹情分嗎?」

  江辭輕輕地皺了一下眉毛,對於這些他不大會分析,直言道:「我不知道。」

  曲清婉在桌上托著下巴坐了下來,要她看,這情分啊,或多或少,是有的。

  十二年呢,相處了十二年,到底發生什麼,才能讓兩人走到此種地步?

  事情越來越有趣了,曲清婉想著,下次,或許可以問問靜嫻公主,如果有機會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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