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燈會

  江辭稍微愣了愣，看著曲清婉的眼睛睜大了一些，點了點頭。

  

  曲清婉的臉上便綻開更濃的笑顏。

  「聽聞城東會有一場燈會，江公子可有興趣同去？」

  實際上這燈會年年都有，也沒有什麼新意，但是每一年都很熱鬧。

  畢竟重要的不是燈會有多麼繁華，而是同自己去的那個人而已。

  以前曲清婉和曲若舟一同去過一次，毫不意外地被曲若舟搞出了丑，毫無體驗。

  從那之後，曲清婉再也沒有去過那所謂的燈會了。

  曲清婉看著江辭的樣子，想來他也應該是不會常去這樣的場合的，這才提出這樣的邀請。

  江辭再次點頭，雖然面上沒有什麼表情，但是驅蚊器沒有錯過，他放在了桌上的手微微縮緊了一些。

  「好。」他緩緩地道，緊接著便站起了身，頓了一下。

  「那麼晚上我派人來接你。」

  曲清婉也站起身，答了一聲好，江辭這次轉身離去。

  他個子本就高，顯然這次走得快了許多，轉眼間便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曲清婉托著臉定定地笑了一聲。

  與江辭相處這麼長時間，她已經能清楚的分辨他的各種小情緒了。

  譬如剛才的動作，想來應該是開心的才對吧？

  不然像他這般冷清的性子，大約是不會答應這樣的邀約。

  候在外面的畫竹見江辭走遠了，連忙跑進來，看著曲清婉的眼神之中飽含著一種莫名的味道。

  「小姐，我可都聽到了。」

  畫竹幽幽道，仿佛看透了什麼一樣。

  曲清婉白她一眼，凶道：「畫竹，看來只有讓你做的練習針灸的陪練，才能讓你閉上你可愛的嘴巴。」

  畫竹一聽，趕忙像兔子一樣彈跳開來，在曲清婉惡狠狠的目光之下溜走了。

  曲清婉鬆了一口氣，用手摸了摸發燙的耳垂。

  自從她重生以來，好像一切的事情都在像著好的方向發展的樣子。

  看了看還在天空當中的太陽，曲清婉居然有些微微期待著夜晚的到來。

  畫竹知道曲清婉晚上要出去，從曲清婉棄之不用的那一堆亮麗的衣裙里挑了不下十套出來，擺在碧蓮和阿曼的面前讓她們挑。

  曲清婉站在她們一邊，猶豫著插話道：「或許，你們要不要問一問我這個當事人的意見？」

  三人看了她一眼，沒理她。

  還是碧蓮巴巴地解釋道：「小姐，今日是中秋，穿得亮眼些也好……」

  畫竹也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道：「對啊，小姐，你看看同齡的小姐們有哪個穿得向你這般清淡，今日您可是要和江公子一同出去，若是被其他小姐比下去了可怎麼辦？再說了，今時不同往日，江公子如今可是各家待字閨中的小姐們爭搶的對象了，您可不能放過這次機會……」

  畫竹一開始說，便停不下來了，小嘴像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地砸了過來。

  曲清婉無奈扶額，頗有些想笑，但卻還是將畫竹的話聽了進去。

  這樣想著，好像打扮的莊重些也好……

  和侯府一熱鬧的樣子不同，江府那邊便簡單多了。

  江辭背著手站在臥房中間，垂著眼帘，好像在思考著什麼嚴重的事情。

  徐厲在江辭的身後低頭站著，不自覺地抬眼瞟他。

  他的主子在叫他進來之後，已經站了有一炷香的時間了，雖然還沒有吩咐他任何事情，但是身為一個合格的手下，他的職責便是等待主子的命令。

  在這一點上，他無疑是最自信的，可是……

  可是他的脖子真的好像撐不住了……

  在他心裡閃過了無數個疑問的時候，江辭終於開了口。

  「徐厲。」

  江辭叫他。

  「屬下在。」

  徐厲連忙抬頭，順便活動了一下僵直的脖子。

  「你可去過燈會？」江辭轉過身，神情極為認真的樣子。

  「？」

  徐厲有些懵，竟一時沒能答上話來。

  他沒有想到，能讓主子如此鄭重其事的事情，會是這個？

  好在他做了這麼多年的侍從，反應極快地答道：「並沒有去過。」

  江辭聽了，顯然有些費神地輕皺眉頭。

  「那你說，若是去燈會，該穿什麼?」

  徐厲更加愣了，他的主子，他向來穩重帥氣的主子，在此刻，居然在問自己他應該穿什麼？

  他仔細地想了想，今日江辭好像去過一趟侯府，莫非？

  徐厲再次以極快的速度反應了過來，主子今日八成是要與那位曲小姐一同去燈會！

  徐厲在江辭跟了數年，早就知道，他的這位主子，若不是什麼必要的事情，是斷然不會主動告訴自己的。

  這也便培養了他盲猜江辭心思的能力，並且正確率極高。

  徐厲看著江辭費力思索的模樣，滿腔地赤誠之心便立即跳動了起來。

  他的主子啊，從小便沒有親人陪伴，就連春節都沒有好好的過過，更別提中秋了。

  今日好不容易有女子和主子一同相約出遊，定然不能讓人家感覺受到冷落！

  身為屬下，也一定要為自己主子的終身大事著想！

  於是徐厲的眼神堅定了起來，沉聲道：「公子，今日是中秋，還是不要再穿白色了，以屬下之見，不如換換？」

  江辭聞言，眼神閃了閃，像是在考慮他的意見。

  徐厲又道：「前些日子，不是添置了一件湖藍色的鍛袍，不如公子穿那一件。」

  江辭聽了，眼中的光亮更甚，徐厲便知道自己猜對了他的心思，小小地鬆了一口氣。

  「如此甚好，你去吧。」

  江辭滿意地點頭，轉身便往衣櫃那邊走，步伐輕快的樣子，絲毫不知道，自己的屬下方才的內心活動究竟有多麼豐富。

  很快，太陽便落到了西邊的位置，掛在山間，染得天邊一片潮紅。

  徐厲看著站在府門前的江辭。

  早在半個時辰之前，江辭便已經等在這裡，連同著府里的馬車，也一道陪著他站。

  江辭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麼變化，然而實際上，穿著全新的靴子的腳，正不住地將一顆小石子碾來碾去。

  徐厲心中不住的感嘆。

  他終於也有一天，能看到一向沉穩的主子，露出這般的姿態。

  想到今晚要發生的事情，徐厲有些害怕自己的主子會不會讓人家小姐不高興。

  畢竟他是知道江辭冷清的性子，出於這樣的心思，他上前，樣裝作漫不經心的模樣，伏在江辭的耳邊低聲道：「公子，反正也沒什麼事情，屬下從府里婢女那裡聽來一些事情，公子可要聽？」

  江辭側目，眉間輕挑，像是不明白徐厲要說什麼。

  徐厲厚著臉皮自顧自地道：「近日婢女們好像十分喜愛看話本，作為府里的管家，屬下便也有所了解，從中受益良多啊，公子能否聽一聽屬下的見解？」

  江辭沒說話，但也並沒有拒絕的樣子，反而對徐厲將要說的話，露出了些許好奇的意思。

  「那話本中的受女子們喜歡的男子，大多是英俊瀟灑，體貼細心，但最重要的共同點，便是極致的偏心，屬下想，若是女子受到這番的偏愛，定然是十分喜歡的，屬下也覺得甚是。」

  徐厲說著這樣的話，額上滲出些許汗來。

  老實說，要考慮主子的顏面，還要提醒主子事情，只能用這般隱晦的辦法說出來了！

  看著身後的車夫以一種怪異的目光看著的自己的樣子，徐厲費力地咽下了一口口水。

  事到如今，木已成舟。

  徐厲看向江辭的眼睛，企圖從中看到他希望的東西。

  江辭愣了有半柱香的時間，定定地看著徐厲，嘴唇動了動，想說些什麼，有些猶豫的樣子。

  徐厲心中咯噔一聲。

  果然，江辭不負他希望地說了一句：「你……可是有喜歡的姑娘了？」

  「……」

  「我允了。」江辭怔怔道：「我允許你娶。」

  果然……

  他理解錯了吧？

  徐厲欲哭無淚，扯了扯嘴，最後說了一句：「公子，你誤會了，您便當我什麼都沒有說吧。」

  江辭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但顯然並沒有將所有的心思都花子他的身上，轉眼間又恢復了方才那副狀態。

  徐厲默默地搖了搖頭，只能希望自己的主子今晚大約不會做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舉動來。

  他回到了屬於自己的位置，才剛站定，一邊的一個侍衛便拉住了他的袖子，神秘兮兮地道：

  「原來你也喜歡看話本？看了哪些？我們也好交流交流，不要怕，這是很正常的愛好……」

  「……」

  徐厲滿臉黑線地將那侍衛推開，不想再說話了。

  今日的事情，只怕是永遠也說不清楚了。

  ……

  天色近晚的時候，曲清婉便等候在了府門不遠處。

  她穿著畫竹三人為她挑選的紅色衣裙，裙子的下擺處還用銀絲繡著栩栩如生的蝶，行走之間，便若同蝴蝶娓娓而至。

  本就絕色的面龐，再施以紅妝，便顯得原本歲月靜好的容貌，變得強勢起來，只看一眼，便只讓人想到「人間絕色」這四個字。

  曲清婉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看自己的這一身裝扮，總感覺有些太隆重了。

  她想，萬一和江辭見面時，人家還是那一套簡單的白衣，和自己走在一起，豈不是會很奇怪？

  看著逐漸暗下來的天空，曲清婉將心中的不安全數都壓了下去。

  不管怎麼說，這次，她只不過是想讓江辭能感受到，這份她想傳達的溫暖罷了。

  其餘之事，便暫時都放在腦後便好。

  曲清婉做事向來專心，這樣一想，她果然就平靜下來了。

  不一會兒，非要在門口守著的畫竹向這邊招了招手。

  曲清婉便是，該是江府的馬車到了。

  於是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裝扮，發現沒有問題之後，便提起裙擺往外走了。

  出了府門，她一眼便看到了江辭。

  讓她驚訝的是，沒想到除了黑白二色，江辭居然也有別的顏色的衣服。

  江辭從馬車那邊往侯府的府門走，一身湖藍色的錦袍，襯得他的皮膚更白，脖頸之間的那枚痣，也更加顯眼了起來。

  舉手投足之間，也展現出了獨屬於他的那一份，與生俱來的清貴，和普通的貴族公子截然不同，這便讓人能一眼就看到他。

  江辭緩步走來，一邊走，一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像是為了見誰，而有些注意自己外表的樣子。

  這樣隨意的動作落在清婉的眼中，竟讓她的呼吸頓了一瞬。

  而江辭顯然也已經看到了他，直直地朝她走來。

  曲清婉回過神，笑著迎了上去。

  「走吧。」

  江辭點頭，低低地回了一聲「嗯」。

  曲清婉上了江辭帶來的馬車，而江辭，慣例騎著馬。

  若說原來的他，一身白衣駕馬，多顯瀟灑肆意，玄衣則更添神秘。

  如今眼前的人，一身華服的樣子，鮮衣怒馬，信游長街，仿佛所有的華美，都蔓延在他那雙神情淡淡的眼眸之中。

  很快，便到了人們所說的燈會。

  江辭比她先一步下馬，不過幾步，便到了馬車跟前，向著曲清婉伸出手。

  一邊的畫竹識趣地往後靠了靠，一雙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他們。

  而徐厲也鬆了一口氣，他也總算放心了，看來雖然他的主人平時冷清了些，但在這些方面，卻還是能看得過去的。

  於是曲清婉在江辭的目光中，輕輕地將手放在了他的小臂上，從馬車上下來的一瞬間，曲清婉低低地在江辭耳邊道了一句「多謝」，隨即便收回了手。

  江辭頓了頓，曲清婉瞅見他的耳根似乎有些發紅的樣子，心中輕輕地笑了一下。

  她往四周看了看，中秋節至，整條街上都張燈結彩的模樣，各家的屋檐之上，也掛著各種各樣的花燈，其間不只有來看熱鬧的平明老百姓，也不乏小姐公子。

  這樣的地方，馬車想要進去自然是不可能的，要想進去，便只能下車自己走。

  但其實，既然他們要來，圖的定然是那一份熱鬧和歡喜，也便沒有人在乎是否要進去人擠人了。

  江辭安置好了隨行的人，只帶了徐厲一人。

  曲清婉這邊的人便要比較多了，跟著畫竹、阿曼和碧蓮，想著讓她們也看看這中秋節的熱鬧。

  一行人很快就進入這人聲鼎沸的地界了。

  曲清婉是第二次來，而江辭又是第一次來，便總能從中找到一些新奇的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