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會面

  「殿下！奴婢該死！」

  身邊的聲音，將裴曦從回憶之中拉了出來。

  他猛然回神，才看到，自己正死死地住著那名婢女的手，像是要將她的手掰斷一般。

  裴曦定定地看著那名婢女，卻並沒有放開手，問道：「你何錯之有？」

  

  婢女愣了愣，額間滿是汗，哆哆嗦嗦地回道：「是奴婢伺候不周，惹殿下不舒服了……」

  裴曦輕扯了一下嘴角。

  「是麼？」

  他冷漠的將她甩開，丫鬟吃痛地低呼出聲，但在四皇子的面前，她就算是痛，也只能連忙跪在他的腳底。

  裴曦將視線移開，眼神幽暗。

  她最大的過錯，便是看見過那個懦弱無能的自己……

  「罷了，你先出去吧，叫其人來做。」

  那丫鬟大喜，連忙彎著腰退出，好像剛從老虎的嘴裡逃出一般。

  她以為自己逃過一劫的時候，而暗自慶幸的時候，卻不知，早有人安排好了她的生死。

  在皇城的最南邊，有一處較大的湖泊，名叫上若湖。

  湖邊停泊著許多供人遊樂觀賞的船隻。

  這樣的地方，也是商要秘事的絕佳場所。

  在湖邊一處隱秘的地方，停著幾條看起來非常普通的小船。

  一個船夫坐在一邊的樹蔭里，帶著一頂大大的草帽子，遮住了他的眼睛。

  「欸，船夫，你這船怎麼租？」

  一對年輕男女走了過來，像船夫詢問價格。

  卻見那船夫一身不吭地擺擺手。

  「你這是？難道是船有人訂了？若不是，為何有空船卻不做生意，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人？」

  但這回，那船夫連手勢都沒做，直接忽視了他們。

  那布衣男子面露怒色，只覺得受到了輕視。

  「怎麼，看你也就是普普通通的船夫，怎麼還瞧不起人呢？你是覺得我租不起這幾條船麼？」

  男子上前了幾步，跟著他的女子怕他闖禍，忙拉了拉他的袖子，低聲道：

  「算了，他不租與我們，我們找別處便是。」

  「不行，三娘，這廝擺明了是瞧不起人，同是這皇城之中的百姓，他瞧不起誰呢！」

  那男子生的倒是高大，此時也是勇猛的樣子，擼起袖子來。

  船夫從草帽之下，露出半個眼來，瞟了一眼他面前的二人，這才讓人看清，他眼角那條猙獰的傷疤。

  那男子見狀，頓了頓，心中便生了退意，但他瞟了一眼自己身側的女子，咬了咬牙，本著不能在女子面前丟人的想法，硬著頭皮道：

  「你說明白！為何不將船租與我們！」

  那船夫挑了挑眉，面露不善，終於從樹蔭里站了起來。

  男子的眼神抖了抖，但還是沒有離開的意思。

  「我的船，今日不租給你們，你們，有意見？」

  眼見著船夫握緊了拳頭，向著他們走來。

  二人額前汗珠滾落，頓時心中發怵。

  「老三。」

  便聽此時，忽然從他們身後傳來了另一道聲音。

  一位素袍男子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之中，他雙手負於身後，緩步向此處走來，身形修長，琥珀色的眼睛，在日光下映著點點的光，乍一看，像一個溫文爾雅的文靜書生。

  但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毫無威脅的人，突然讓滿身戾氣的船夫一驚。

  先前看起來要揍人的船夫，此時快步上前迎了過去，行動之間甚至還帶了些恭敬，讓站在一邊的一對男女著實愣住了。

  「今日是有事商議？」

  船夫跟在了江辭身後，低聲道。

  江辭略微點頭，卻將目光落在了那對布衣男女身上。

  「這是怎麼回事？」

  江辭淡淡地開口，眼神之中帶了些審視。

  「啊，無礙，不過是兩個搗亂的人罷了，我這便把他們趕走。」

  高大威猛的船夫，此時的臉上露出了不與他相襯的憨笑來。

  江辭側過臉，微微挑起了眉，用手將他頭上的草帽揭開了些，這才看到了他的全臉。

  「這麼多船，租他們一條也無礙。」

  江辭無奈地看著面前的船夫，也就是他口中的老三。

  他這般，仿佛是告訴所有人，這裡有個可疑的船夫。

  老三怔了怔，最終鋼鐵一般的拳頭鬆了開來，他橫著眉，看向了那對男女。

  那二人一見，便立即打了個寒蟬。

  卻不想，老三並沒有對他們「拳腳招呼」，而是粗聲粗氣地吼道：「不是要租船麼，喏，拉了這條去，上岸再給錢！一分都不能少！」

  可是事到如今，他們那裡還敢租船，看著變臉如此之快的老三，像看著神經病一般。

  「不了……不了……」

  男子說罷，便攜著女人跑了，腳下生煙。

  「公子，你也看到了，我租給他們，他們還不樂意！這可不能怨我！」

  老三使勁拍了拍胸脯，滿臉認真的道。

  江辭皺了皺眉，思考了一下。

  「你讓徐厲換一個人來做這差事。」

  老三生性莽撞，只怕是不適合做這檔子事。

  「啊！好！不過公子，這可不是我不做，是您要換人的！」

  老三一臉興奮，看起來很是開心的樣子。

  「快準備準備，一會兒便會有貴人來。」

  江辭沒有接過他的話，轉身看了看身後，眼中晦暗不明。

  「怎的又？這個月不是已經？」

  談起正事來，老三的表情明顯嚴肅了很多。

  江辭不語，是啊，這個月內，已經會面過一次了，頻繁的見面，只會讓人心生懷疑。

  「這是那位貴人的意思。」

  聽到這裡，老三便只能點頭。

  若是那位的意思，便誰也不知道了。

  不一會兒，果然從小路上過來幾人，都頭帶斗笠，身後跟著數位隨從。

  江辭眼神頓了頓，對著幾人拱了拱手。

  「裡面請罷。」

  他淡淡地開口，眼中沒什麼情緒。

  待上了船，一名侍從充當了船夫划船，老三和其他的隨從們，則留在了岸邊的樹蔭里。

  等船離得遠些了，便看不到岸上的人了。

  裴曦將頭上的斗笠摘了下來，看向了他周圍的幾人。

  他的身側，是江辭，而在他對面的兩人，則分別是禮部的安侍郎，與張閣老。

  「不知殿下此次，可有何事？」

  安侍郎最先開了口，打破了沉默。

  裴曦抬眼，露出一個溫和的笑來。

  「大家應該都知道，今日上朝時發生的事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