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殺人犯
2024-06-14 17:04:18
作者: 小鴨咪
陸大山:「秋收那天,催債的瘋了一樣纏著我,我為了躲債,慌不擇路,朝著兔兒山上跑,那裡頭有個山洞,你也知道,我平時都愛往那躲,那天還下了秋雨,那叫一個涼,冷風往我脖子裡頭灌.....」
陸暄暄紅著一雙眼睛指著陸大山鼻子警告他:「你給我撿重點說。」
陸大山猛點頭表示明白:
「當時我在山洞裡蹲著,聽見了腳步聲近,我還以為是追債的來了,便就慌張的躲到了洞裡的大石頭後面去。
結果走進來了兩個女子,一個是你,另一個就是這個女子,你們大概是進來避雨的,兩個人始終不說話,看上去好像鬧彆扭了,過了好久,你站在洞口,突然開了口,說:姐姐,爹如今也不在了,咱們姐倆舉目無親了,就別再互相吵嘴爭吵了吧,若是以前我哪裡做得不好,我這個當妹妹的給你賠罪便是了,你別跟我計較。
那個女人聽了之後陰陽怪氣兒的笑了一下,直接了當的告訴你:你要想朝我要銀子就直說,別跟我說這些套近乎的,咱們從小爭到大,從前有爹娘這層關係維繫著咱倆,也不好撕破臉皮,如今爹娘也不在了,咱們更不用虛情假意的了,我告訴你,爹一輩子就攢了那麼點積蓄,都給他這一路奔喪花光了。
你一聽這個,就翻了臉,指著她鼻子嚷,她也不甘示弱地還嘴,你們吵吵嚷嚷的最後竟然動起手來了。
當時你們二人糾纏之際,自她身上稀稀落落掉下了一沓子銀票,你倆去搶那銀票,你姐姐抄起了地上的石頭照著你腦袋就砸,血當時就下來了,你也急了,撿起地上的石頭朝著你姐姐砸去,後來你騎在她身上,兩個人撲在地上翻翻滾滾的,不知道怎麼的,朝著這大石頭撞過來了,你磕到了後腦,她磕到了前額,你二人兩敗俱傷,雙雙昏死了過去。我當時想,我不能見死不救......」
陸大山訕笑了一下:「當然,我也有私心,我覺得天上平白掉下來倆仙姑散財吵架,說明這是我的運氣,我私心想著把你們帶回家,養好傷,或許賣去青樓又能換不少錢花。結果我就把銀票揣進懷裡,找唐家的借了輛驢車回來,我把你們用稻草蓋著,雙雙帶回了家裡,你還有氣兒,可你姐姐早就摸不到脈了。我一瞧這個,心裡也害怕,唐家的人愛說閒話,我怕他們起疑,更害怕我到了官府解釋不清楚這事了呀,所以就給她埋在這了。」
陸暄暄聽完之後,經久回不過神來。
陸大山:「你叫什麼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稱呼她為姐姐,她稱呼你為妹妹。不過後來吵起來的時候,你罵她母夜叉,她罵你貪財鬼。這顯然也不是你的名字呀。」陸大山頓了頓,道:「我把你將養了兩天,第三天,我去找到了村長,找了個我閨女被大戶人家打了,我給她贖回來了的藉口,我重新給你登了戶帖,你如今戶帖用著她的,你就偷著樂去吧!否則你知道你是啥麼?」他眉毛撇成了八字,渾身一哆嗦,瞪圓了眼睛低聲強調道:「殺人犯!」
陸暄暄踉蹌兩步,怔在當場。
陸大山:「閨女,你遇見我,真的是你走運,我一把老骨頭,目的明確,我只圖財,不圖色。萬一那一晚是旁人躲在那石頭背後,變節叢生,毀你清白都有可能,再不然碰見個見死不救的,拿著你的銀票扭臉就走,你就跟你姐姐在地府裡頭見面了!再不然若碰見了個膽小鬼跑去衙門報官,你早就去菜市口砍頭了!閨女!」
陸暄暄終於給陸大山鬆了綁。
兩個人合力把陸暄暄那倒霉的姐姐又重新埋好了。
陸家的屋子從來沒有上鎖的習慣,因為裡頭蹦子兒找不到,耗子都不來,更莫說是賊。
陸大山推開了破木門,撣了撣身上的砂石塵土,一屁股坐在了廳堂里,陸暄暄就坐在門檻上,望著自己髒兮兮的手。
夜闌人靜,她就那麼垂著眼望著手心發呆。
那夜遇到刺客,她奮不顧身朝著敵人舉步奔去,一刀致命,秦風問過她,你是第一次殺人麼。
看來還真不是第一次了,那已經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陸大山所言,與小華佗先前所言不謀而合,又況且,陸大山面對刀架之下,應該完全沒有必要又扯出她親姐姐這條性命來企圖矇混過關的。所以此刻,她雖不知道自己是從何處而來,但的確是一路奔喪而來,而至於父親葬身何處,陸大山顯然也不清楚,若是找到了又如何,自己有臉去父親的墳塋前上一株清香嗎?
她殺了自己的親姐姐啊!
陸暄暄懊惱的抱著腦袋瓜,恨不得撤自己一巴掌:怎麼就成了個殺人犯呢?再大的事,也不能殺害自己姐姐啊。
她的頭好痛,如若有螞蟻啃噬著她的頭頂,攪得她不得安寧,在這種無助的時刻,她心底里竟想起了秦風,那雙手徐徐的替她摁著太陽穴,可是不行,理智告訴她,秦家不能知道這種事情,本來秦家就已經算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怎麼可能會容得下另一個殺人犯。
陸暄暄扶著門框跌跌撞撞的站起身來,下意識回頭看向屋子裡坐著發呆的陸大山。
陸暄暄恍惚的看了陸大山一眼,她定定的想,陸大山這種陳年爛賭鬼,日後會不會以此為要挾不斷去秦家找她借錢呢?
實在不行,一不做二不休,破罐子破摔,連同陸大山一起幹掉以絕後患吧。
可這成什麼了,三條命了,徹底淪為殺人女魔頭了。
她過不了自己心坎這關。
她豎起指頭指著陸大山恐嚇他:「這件事,如果你敢以此來要挾我,我就敢去官府來個惡人先告狀。」她停頓住,強撐起幾分精神,仍能唬住陸大山:「我會對官府說,你拐走我姐妹,我姐姐呼救,被你掐死了,你將我賣去秦家,又企圖把我賣往青樓,以你在青雲村的人品,你自己大概心裡也有數,衙門裡的縣令是信你,還是信我。」
麻杆打狼,兩頭怕。
陸大山一聽這話噗通就跪下了,不住給陸暄暄磕頭:「閨女,你就是我親閨女,我肯定不往外頭亂說,我求求你了,放過我吧,我往大了說這是對你有再造之恩!我求求你別嚇唬我了!我老骨頭一把,還能蹦躂幾年啊我?!」
陸暄暄冷冰冰的丟下一句:「你最好是這樣。」便就離開了陸家。
她忍著腦袋的疼痛,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走了,哪裡是她的家呢?她到底是自何處而來?她到底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可還有家人麼,這些都是未知的,越是深深地想著,心中越是悲涼,晚風驟起,朔風肆虐的吹打著她的衣擺,她走不動了,頭攪得她步履踉蹌,她扶著大樹,緩緩地坐下,脊背貼著樹幹,抱著腦袋將頭深埋著。
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四個男人將她圍住,陸暄暄抬頭,望見了四張焦急的面孔。
秦力,秦泰,柳季榕,還有屈膝蹲在她面前的秦風。
秦風眉梢眼底凝著擔憂:「暄暄,你跑哪去了?」
在對視上秦風的一剎那,陸暄暄的眼淚奪眶而出,她撲到了秦風的懷中,顫聲道:「秦大哥,我頭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