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不是陸大山的親閨女
2024-06-14 17:04:15
作者: 小鴨咪
陸暄暄內心充滿狐疑,穩妥起見,她再次向他確認:「你確定沒有認錯人,是吧?」
小華佗一擺手,挑眉笑了:「不可能,來找我看病的攏共就那麼幾個人兒。」他話至此處,面帶嫌棄:「這窮鄉僻壤的人,淨是把珍珠當泥丸子的,沒幾個識貨的。」這回換做小華佗疑惑了:「誒?姑娘,你不記得我了?我記得清清楚楚,你是思慮過重所引起的頭風,當時還伴有嘔吐眩暈之症,怎麼這才半年多,你就忘了?」
陸暄暄有頭風不假,她確認對方沒有認錯人,也確認了自己應該是在秋收時候找他看過病,她的面目立刻嚴肅起來,低聲對小華佗道:「方便去華佗堂敘話麼?」
「哦,好好,這邊請。」小華佗笑了笑,十分熱情,走在前面,引著來在華佗堂門口,小華佗將門板卸下,帶著陸暄暄步入了堂內,果然華佗堂中陳列擺設與陸暄暄先前所想的如出一轍,右邊擺著一張紅木躺椅,左邊梁下懸著一排空空如也的鳥籠,陸暄暄定定的望著那排鳥籠,心裡愈發不安。
小華佗坐在了案前,打算給陸暄暄沏茶,翻箱倒櫃也沒找出來一包茶葉,但他也要臉,吸吸鼻子擠出個笑容:「忘記買茶葉了,瞧我這記性。這破地方連茶葉都難喝透頂,唯有上品軒的茶葉還行,我平時只喝那家的,不過那地方太遠.....」
「你別忙了,我有正事問你。」陸暄暄打斷了小華佗。
小華佗看到陸暄暄面沉如水的樣子,撩袍坐在了案前,歪頭問她:「什麼事?」
陸暄暄:「當時我和你說什麼了?」
「你這姑娘,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小華佗抖著腿,捂著懷裡的蛐蛐兒,眉飛色舞的給陸暄暄描述:「我當時聽你口音不是本地人,你告訴我你以前是這裡的人,後來父親經商帶著你去了外地,此番前來是把父親的棺槨落葉歸根入土為安的。」小華佗停頓住,又抱怨道:「我對你記憶猶新,因為當時我在心裡暗想,來找我看病的算是識貨人,識貨人,果然不是這窮鄉僻壤地方來的。」
陸暄暄腦袋瓜子嗡地一下。
小華佗對於陸暄暄的反應出乎意料:「你怎麼了?」他捂住了嘴,輕聲道:「哦,抱歉,提起了你的痛處,逝者已矣,你還是不要難過,父親的後事料理妥當了?」
小華佗不再說話了,屋內一時寂靜,唯有懷中的蟲兒清脆鳴叫。
陸暄暄定定的想著,陸大山是混帳沒有錯,可自己總不至於幼稚到跑去看病還要跟人家過嘴癮詛咒他死了吧?這顯然沒道理。
陸暄暄在心裡隱隱的揣測著:
有沒有一種可能,她可能壓根兒不是陸大山的親閨女?!
她當日裡醒來之際,目光所致一派陌生,其實那時便就曾在心中起過疑心的,只不過被陸大山的淚水所感動了,然而相處至今,她發現陸大山的淚水收放自如,有時候眉毛一瞥,顴骨一擠,眼淚就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為了銀子陸大山把她賣給秦風,又為了銀子把她賣去青樓。
這是親爹能幹的事兒麼?!
那蟲鳴在陸暄暄的耳廓久久迴蕩著,她分不出來是自己的耳鳴還是蟲兒在鳴。
陸暄暄面色蒼白,死咬著嘴唇,定定看向小華佗,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當日裡,我來找你看病,可曾有旁人伴我左右。」
「沒有。」小華佗歪著頭,望著陸暄暄:「你問這個做什麼?怎麼?你一點都記不起來了?」
陸暄暄點頭:「我失憶了。」
小華佗指指案桌上擺著的小枕頭,示意陸暄暄把手搭過來。
陸暄暄挽起袖子,手心朝上。
小華佗指尖搭在了陸暄暄的腕子上,閉著眼睛問她:「什麼時候失憶的?」
「立冬之後。」
小華佗閉目又問:「摔到了頭?還是誤食了什麼?」
「我不知道。」陸暄暄頓了頓,皺起眉來,輕聲道:「可能是被外力毆打了腦袋,但我不確定。因為是我爹告訴我的。」
小華佗「噌」地一下睜開眼來,瞪圓了兩隻眼珠問陸暄暄:「你不是說你爹過世了麼?」
陸暄暄沒說話,但小華佗從對方絕望的眼神中大概已經猜出了什麼。
小華佗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他打開抽屜,拿出了一個小木槌,走到了陸暄暄身後,讓她低頭,用小木槌子輕輕敲了敲陸暄暄的幾處大穴,待得小木槌輕輕落至陸暄暄後腦處時,她霎時痛得叫了一聲:「啊!好痛!」
小華佗放下了木槌,又走到了陸暄暄面前,讓她眼睛去看房梁,他將她的眼皮往下扒開,凝視一陣,坐回了案前:「確實是外力所傷,經絡被淤血堵著呢。」
陸暄暄捂著頭追問:「好治嗎?我還能記起來嗎?我以前也去看過大夫,也吃過一段時間的藥,可都沒效果。」
小華佗不屑一笑:「用藥為輔,得扎針放血才行,但是頭部經絡穴位繁雜,冒然扎針放血,稍有不慎搞不好你嘴歪眼斜半身不遂,再嚴重點更有性命之憂,這小地方的大夫有幾個敢下針的?怎麼可能會自找這個麻煩,騙你幾包藥錢讓你將養便就是了。」
陸暄暄:「你能治?」
小華佗篤定的告訴她:「我能治。」
陸暄暄眼睛亮了:「多少錢?」
小華佗擺擺手:「甭提錢。」
陸暄暄身子往後傾,感覺小華佗這人有點不太正常。
小華佗眉毛揚起來,頗為自得::「南瀋北薛東王西張,北方濟南府,薛家,聽說過吧?小弟不才,薛家長房長孫。」小華佗身子微微前挺,指尖點了點案面,特別強調了一句:「是嫡出哦。」
陸暄暄匪夷所思的看著小華佗,硬著頭皮敷衍他:「真好,真好。」
「我可不差錢。」他指指桌上的白玉筆架:「瞧見沒,漢白玉的,老料,我不差錢。」
陸暄暄:「所以,你免費給我治?」
小華佗不想這麼快提錢:「我這人愛交朋友,我跟你這麼說吧,來過我這瞧病的,雖然沒幾個人,但都是有見識的人,我這人愛和有見識的人打交道,咱別俗了,聊銀子太俗。」他指指屏風後面的床榻,對陸暄暄道:「我給你免費放一次血,你自己感覺感覺,感覺得好,若是身體輕盈了,咱們再往後聊。」
陸暄暄看了眼門外,見得暮色四合,她站起身來,道:「下次吧,我得先去一趟鐵匠鋪。」
小華佗十分意外:「怎麼?你去鐵匠鋪做什麼?」
陸暄暄搖頭,面露冷冽:「買菜刀,然後找我那位好爹爹,好好算算帳。」
陸暄暄買了一把鋒利的菜刀,放在嘴邊一吹,揣進了腰帶之中,用裘衣蓋上,一路去了劉奇的鋪子,劉奇曾經是陸大山的債主,但也是陸大山的髮小,倆人光著屁股長大的情份摻不了假,陸大山每次被追債的逼到窮途末路時,劉奇總會給他一個容身之所。陸暄暄找到了劉奇,給了他十兩銀子請他轉交給陸大山,並且誠懇的告訴劉奇,自己已經原諒了他,黑水那邊暫時不會來討債,只是相公那邊還很生氣,陸大山暫時別回去家裡,她說這話時,眼睛紅紅的,看上去一臉的擔心,仿佛生怕父親饑寒交迫,宛若一個大孝女,她說,自己從秦家籌了些銀子,今晚在兔兒山的半山腰等著陸大山,讓他一定來取。
太陽下了山,月亮出來了,崇山峻岭沉浸在夜色之中。
陸暄暄站在兔兒山半山坡上,手裡拎著一個包袱,背靠在一方巨大的石頭上。
遠處傳來紛亂的腳步聲,陸大山試探的問:「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