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質問

  白嚴原本打算敲門的手放了下來，就這麼站在門外靜靜的聽著。

  自家這個二嬸素來小氣，這一點他知道，但第一他是小輩，到底是隔房的嬸嬸，只要不太過分，沒有算計到他的頭上，他也懶得去管。

  加之白家子嗣稀少，大房只有他一人，二房這一邊又只有堂弟白謙一人，兩人年歲相差不大，感情一向不錯，看在弟弟的份上，他對這個嬸嬸也多有謙讓。

  但今天聽到她對鍾靈一口一個小賤人，剋死父親，不知怎麼的，心裡突然升起一股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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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裡的幾人完全不知道他在外面偷聽。

  白老爺子坐在火邊，敲了敲煙杆，加點菸絲，吧嗒吧嗒的抽了起來，他的眼中神色不明。

  白老大跟白老二也悶不吭聲的，只要不是大事，一般老娘們吵架，白家的爺們都不愛管。

  白謙則是滿臉厭惡，不過自家娘親說話，小輩的也不好插嘴，因此只是冷著臉坐在一旁。

  倒是年氏，這件事情她參與了，還有就是長嫂如母，家裡婆婆不在，許多小事都是她說了算。

  此時聽到王氏的話，她頗為嚴肅地說道：「二弟妹，這件事情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你心裡沒點數？原本我們就在想著神不知鬼不覺的退親，對兩個孩子日後也沒有影響。」

  「你倒好，我們瞞著都來不及，你大聲嚷嚷出去，就差沒有敲鑼打鼓了，咱們家是男兒還好，你有沒有想過，鍾靈被退親之後，好好的一個黃花大閨女該怎麼嫁人？我送一籃子雞蛋都是少的，要不是最近白謙這孩子受傷，補身體花了不少錢，接下來他趕考還需要用錢的地方，我還得多拿點。」

  「拿什麼拿！」王氏一下子就怒了：「大嫂，有什麼好拿的，你既然這麼想當好人，直接把雞蛋給我家謙兒，他可是秀才，將來可是要考舉人老爺，甚至狀元的，就該多吃點雞蛋補補，這麼好的東西你拿給那個賤丫頭，她配吃嗎？」

  「你別一口一個賤丫頭。」年氏皺著眉，對於自家這個上不得台面的妯娌意見更大了。

  「不是賤丫頭是什麼？你看看現如今村里都怎麼說，她的一個丫頭片子，拋頭露面不說，你看看昨天她那兇悍樣，直接拿著箭就射了出去，這麼彪悍的媳婦哪家敢娶，這要娶回來，一言不合還不得把自家男人給打死。」

  「再說了，你沒聽陳家村那小子說嗎，他爹是村長，人家還有後台，到時候那什麼鏢局的找上門來，可是給咱們村子裡帶來大禍了，這些人都要跟著倒霉。」

  「要我說，現在就應該把這丫頭綁了，直接交到陳家村，再把人村長的兒子放回去，這件事情就算什麼也沒發生過，反正村長的兒子是她射傷的……」

  哐當一聲，就在王氏話音未落的時候，主門直接被推開，黑著臉的白嚴走了進來。

  深不見底的清冷眸子看著王氏，冷聲問：「聽二嬸這意思，那是不是連我也一起綁了送給陳家村以死謝罪？畢竟陳洛那小子是我給綁回來的。」

  「你，你怎麼回來了？」王氏有些心虛。

  在白家，她就怕兩個人，一個是公爹白老爺子，另一個就是白嚴這個平時默不作聲的。

  這死孩子雖然是晚輩，但不知為什麼，她每次一見到白嚴冷著一張臉，就心驚膽戰。

  白嚴沒理會她的問話，而是直接說道：「鍾靈以前追求二弟，也是兩家長輩默許的，不是嗎？」

  「她父親還在的時候，家中過得好，再加上她與白謙年齡相當，所以是二嬸你讓二弟去找鍾靈玩的，說是什麼從小就得培養感情。」

  「可結果，鍾靈的父親沒了，她與母親孤兒寡母的，你就開始嫌棄人家，到處傳說鍾靈母女的壞話，還在白謙身邊吹耳邊風，告訴他，鍾靈不是個好姑娘。」

  「這……」王氏被白嚴說的心虛，眼神閃躲，不敢看他。

  白謙在旁邊不可置信的看著王氏，他沒想到，這件事情居然是他娘一手弄出來的，原本他對於那個成天追在自己後面的小尾巴，其實並不討厭。

  一個可可愛愛的小妹妹，沒有誰會討厭。

  只是後來慢慢的長大了，到了懵懂好面子的年紀，周圍人都在傳他要到什麼老鍾家入贅，人家沒有兒子，說什麼那丫頭克夫克父之類的，身邊同齡夥伴又說他將來要考取狀元，那丫頭就是個農家女……

  各種影響，他最終越來越厭惡。

  可是他以為，只是他不喜歡對方而已，沒想到還有娘親王氏的手筆在裡面。

  看了看家裡其他人，見大家全部都一臉淡定的樣子，他啞著嗓子問道：「你們都知道？」

  沒有人回答他，但是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娘？」白謙忍不住喊了一句，隱約夾雜著責怪。

  王氏聽出來了，一下子就炸毛了：「我有說錯嗎？他們家沒兒子，那就是絕戶，你將來娶了鍾靈那個小賤人，就得連著李氏那一個寡婦一起照顧，哪有人去照顧丈母娘的？」

  「他們家也沒有個男人幫襯，將來就算出了事，他們家也幫不了你，她自己就是剋死了她爹，這我有說錯嗎？」

  白謙像是第一次認識王氏一般，愣在原地。

  年氏嘆氣：「二弟妹，這種事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鍾靈的爹出事的時候，她都已經好幾歲了，雖然年紀小不記事，但也沒有克自家爹這說法。」

  「再說了，附近這十里八村的，剛出生就有什么爹死了娘死了的，也沒見傳說那麼難聽的謠言，要不是你到處去跟人說，也不會傳成這樣。」

  「她爹要是不死啊，我能說嗎？」王氏下意識的反駁一句，然後就看見旁邊的白嚴黑著臉瞪著自己，頓時，剩下的話就噎在了喉嚨里。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又聽到白嚴再問：「我再問你，結親的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裡還未分家，爺爺發話我爹娘過去提的親。長嫂如母，長兄如父，這莊親事到底算不算？」

  算！

  這誰都知道，無可反駁。

  白嚴又道：「我家提親，本就是為報救命之恩，結果你當眾提出退婚，這是在打我爹娘的臉，打爺爺的臉，同時也告訴所有人，我們白家就是忘恩負義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