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大義滅親

  主帳中燈影閃爍，戰狂瀾的俊朗面孔被照得格外硬挺，他面向雲城城主，用前所未有的冷然嗓音質問道：「慕城主，你這虎符到底是怎麼拿到的。」

  「是屬下從主帳中搜出來的。」雲城城主自知大勢已去，唯有寄希望於能夠被寬大處理。

  虎符乃是軍中調兵所需的最大憑證，他私下偷拿虎符此物，乃是重罪，依照軍法，當場處死也不為過。

  戰狂瀾掃他一眼，見人已經嚇得抖如篩糠，繼續道：「傳令下去，將士們在前方浴血奮戰，與仲天周旋數日，損失極為慘重，慕城主卻是趁此機會在後方生事，如此不仁不義之舉，必須嚴懲不貸。」

  「九歌！九歌！你不看僧面看佛面，為父曾經捨命救過你！功過相抵，你就替為父求求情吧！」雲城城主急不可耐的將先前陰差陽錯救駕的事說了出來。

  

  慕九歌不為所動，只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此事本宮也做不得主。父親，雲夢二位城主遇險之時，您到底在後方做了什麼，總不會這麼快就忘記了吧？有些事本宮不過是不提罷了。」

  「我……我再也不敢了！」雲城城主沒想到她連這件事都查清楚了，整個人都為之一顫，繼續求饒道，「我當時是鬼迷心竅，後來真的後悔了，只是不敢說……」

  戰狂瀾原先也沒打算要他的性命，見他都被嚇成這樣了，自覺威懾的目的算是達到了一半，話鋒一轉道：「削去所有官職，收回一切印鑑，依照軍令，重責四十大板，以儆效尤。」

  他並不打算處理軍中其他人，這一罰看起來是不怎麼重，但仔細一想，就能看出他和慕九歌的絕心——這是要大義滅親，將雲城城主的靠山給徹底斷了。

  雲城城主還想再求慕九歌幾句，雲隨已經命人將他帶去出去。

  四十大板不至於打死人，但被當眾以軍法懲治，對他這樣的人來說實在是丟臉得很，其他試圖倒向他的人見此情景，個個心有戚戚然，再不敢像之前一樣心存僥倖，就連懈怠了的守軍都安生了。

  雲城城主人到中年，連油皮都不曾碰破過，這還是第一次受這樣的罪，被打得皮開肉綻，不住的唉聲嘆氣，中途還暈過去一次，也被用冷水給潑醒了。

  戰狂瀾等到眾人觀刑完畢，才施施然的上前給忐忑不已的眾人付了顆定心丸道：「各位不必擔心，罪首既已被懲處，朕也無意追究餘下諸人的責任，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被迷惑是常事。」

  他有心像以前一樣，在軍中雷厲風行的將膽敢起二心的人都給收拾一遍，奈何法不責眾，如今的局勢也不允許。

  慕九歌站在戰狂瀾身邊審視著眾人，見他們還算是態度端正，輕輕對著他一點頭。

  戰狂瀾這才話鋒一轉又道：「只不過再一再而不在三，朕的脾氣也不總是很好的，各位心裡應該有數吧？」

  「屬下明白。」觀刑的眾人連連稱是，誰也不敢再多話，直到戰狂瀾回身走了才敢走。

  慕九歌陪著他一起往主帳往下走，走到一半，忽然被他握住手，溫聲問道：「九歌，我剛剛表現得怎麼樣？」

  戰狂瀾到底還是顧念著她與雲城城主之間的父女情分，生怕她心裡不舒服。

  「好得很。」慕九歌莞爾一笑，並沒有傷心難過的意思，是真心覺得雲城城主該受這罰，她見戰狂瀾語氣溫和，面容中卻隱約可見疲憊之色，反過來勸道，「你啊，還是快些回去歇息吧。」

  「不去看看他麼？」戰狂瀾想著雲城城主被抬走時的樣子，擔心慕九歌對他不加理會的話，會背上不孝的名聲。

  可慕九歌卻是看得很開，坦蕩道：「孝順長輩是應該的，可這孝不該是愚孝，他都把事情做到這個地步了，我還去探望他的話，豈不是助紂為虐，讓他覺得自己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麼？」

  依照她的想法，雲城城主這樣的才德，最好還是不要再軍中擔任要職了，等到他傷好之後觀察一番，若是能夠誠心改過，給個閒職全了他的面子也就是了。

  與此同時，雲城城主正在自己營帳中唉聲嘆氣，他身邊就還有個溫書不得不守著，詢問道：「王后一句話都沒有麼？」

  「好像是說了讓軍醫來給您醫治。」溫書可不敢說慕九歌壓根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即便是他表現得如此委婉，雲城城主也還是怒氣沖沖道：「我可是她的長輩！親爹！她不幫我說話就算了，竟然連親自過來探望的意思都沒有？難怪人家都說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他正抱怨著，軍醫掀開營帳進來了，雖然盡職盡責的給他治傷開藥，但態度卻是十分冷淡，無論他說什麼，都權當是聽不見。

  溫書看出這是因為他聲名狼藉的緣故，連忙好好的將軍醫送了出去，又回來對他好言相勸道：「城主，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您拿著虎符的示確實是抵賴不得的，只挨打已經運氣不錯了。」

  話是實話，只不過委實不怎麼好聽，雲城城主聽得心頭火起，哪怕是無力起身了，也還是將手邊的托盤給砸在了地上。

  「豈有此理！」他憤懣不已道，「我才是他們的近親，怎麼他們反倒偏心雲隨和那個護衛長？這樣護著外人，等以後除了權勢定是什麼都剩不下的！我……我真是白養這個女兒了，也不知道七月怎麼樣了。」

  眼見著慕九歌是不可能任他壓榨了，他第一次想起了身在皇城，被打入冷宮的慕七月，他以前可是生怕觸怒戰狂瀾，權當這個女兒不存在的。

  溫書忍不住腹誹了一句，您何曾認真養過王后呢？再說了，這有了權勢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誰還會把您這樣一無是處的親戚放在心上呢？

  等到雲城城主冷眼看過來，他才改口道：「城主，其實您也不是全無翻盤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