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安城城主

  安城城主的家僕很有他本人的風采，瞧著是個心寬體胖，樂呵呵的模樣，可甫一開口，便自有一種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信服的風采。

  「二位貴人，我家主人想請二位到府上一敘。」家僕溫聲笑道，「當然，二位神通廣大，若是不願前去，我也不好強留你們，只不過事關一些民生大事，還是希望你們能夠給他一個面子。」

  戰狂瀾和慕九歌對視一眼，與她十指相扣道：「好，既是城主，邀約，我們夫妻二人自然也不好推脫，煩請帶路。」

  安城比玉城要大不少，可城中屋舍卻嚴整簡樸得多，看得出來，百姓們生活安恬，並不喜歡鋪張，這恐怕也跟城主的以身作則脫不開關係。

  他們望著眼前這鋪了青石磚的四方院子，很難相信一城之主就住在鬧市的普通院落里。

  慕九歌四處張望一番：「你們城主倒是簡樸得很，我看這間宅子跟周遭其他富戶的宅邸實在是沒什麼差別。」

  

  戰狂瀾不言不語，目光卻也在周遭不住的轉，看面上的反應是對她的話很是贊同。

  「這宅子是城主家的老宅了，到今日已經傳了三代，瞧著是平平無奇了些，可住起來還是很舒服的，更何況我們城主素喜熱鬧，住在這鬧事也方便了解百姓的情況。」家僕顯然對自家城主很敬服。

  戰狂瀾和慕九歌跟在他身後，穿過兩個院子之後，就在庭前一棵大樹下見到了先前那位老伯，這樣離近了一看，會覺得他比先前更蒼老，可目光卻是炯炯有神，很是通透。

  他示意周圍人退下，自行一揚袍袖，行了個大禮道：「老臣參見陛下、王后。」

  「快請起。」戰狂瀾心中敬佩安城城主的為人，親自扶起他道，「我與王后此來並沒有別的目的，不過是在外駐軍的日子太長，想念城中的日子，又聽聞安城最是安定，這才想到要來看看。」

  說著，他拉著慕九歌在石桌前坐下，自行倒了兩杯茶道：「城主，若是你擔心我們此行目的的話，大可以放心就是了，我們沒打算久留，最多兩日就會離開。」

  安城城主見自己的心思被猜透，並不曾感到為難，而是坦言道：「既然二位已經看穿了老朽的心思，那我也就不再說些無用的話了，安城是我自小長大的地方，城中百姓跟我的親人無異。」

  「老朽知道九洲大地上戰火四起，沒有誰能夠獨善其身，但我沒有多少年可活了，只希望這一仗不要牽扯到安城，那樣我也能放心的去見列祖列宗了。」

  他年事已高，說這番話時卻是極為真心，聽得慕九歌和戰狂瀾都忍不住為此動容起來。

  戰狂瀾眼睫低垂，淡聲道：「你愛民如子，委實是一個好城主，可朕也並不願意背上罵名，所以你大可以放心，除非是迫不得已，否則我絕不會這麼快就開戰的，即便要打，也是在皇城牆根下。」

  他們都心知肚明，皇城才會是最後的戰場，說不定也會是最慘烈的那個，心情不約而同的變得沉重起來。

  慕九歌見安城城主的面色肉眼可見的沮喪起來，擺明了是失望，委婉道：「陛下金口玉言，既是說了不會輕易開戰就暫時不會禍及安城，若是來日真有那麼一天，我也會極盡所能去阻止戰火蔓延的。」

  戰場上最是瞬息萬變，誰也不敢肯定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她能夠這麼說就已經是想得很周到了。

  「那老朽就先替城中百姓謝過二位了，希望……」安城城主心情驟然大起大落，想要站起來作揖道謝都顯得顫顫巍巍，慕九歌正欲上前相扶，就看到他身形一晃，隨即便劇烈的咳嗽起來。

  餘下的話沒能說完，他咳出一口血，竟是直直的就要栽倒下去，幸好慕九歌及時出手把人扶住，又按在了石凳上坐好，這才讓他漸漸緩過來了一口氣。

  「不中用了。」安城城主長嘆一聲，目光中倒是未見驚訝，擺明了是早知道這身體狀況。

  慕九歌見狀，忍不住說到：「我在嫁入皇城之前曾經學過醫，你要是信得過我，就讓我替你診治一番吧。」

  「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安城城主大大方方的伸出了手，腕部枯瘦得宛如干枝。

  戰狂瀾久病成醫，一眼就看出他是操勞過度，憂思至此，對他的欽佩立刻又深了一層，而慕九歌在診脈之後的話更是驗證了他的想法。

  「恕我直言，您的身子骨已經虛透了，再這樣下去，怕是會傷及根本，而且您曾經中過一種毒。」慕九歌神情嚴肅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毒已經跟了您很多年了，年輕時尚可壓制，如今怕是……」

  說到後來，她輕輕搖了搖頭，直到想起最近研讀的秘籍，才又道：「不過若是您信得過我，倒是可以一試，說不定會有奇蹟發生。」

  安城城主自年輕時就是個看得開的，點頭道：「沒想到王后不僅是個女中豪傑，還是難得的杏林妙手，我這毒是陳年的舊疾了，本以為要帶進棺材裡，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還請您暫時不要告訴別人。」

  他很清楚自己的狀況，不希望身邊的人知道後再為自己擔心，只嘆道：「我老頭子無論如何都沒有多少年好活了，您若是不嫌棄就隨便試好了，權當是給以後的人先探探路。」

  慕九歌見他如此豁達，更覺得他是命不該絕，正色道：「好，我會盡力一試的，只是不敢保證一定能夠治好，到時候還得在這兒多叨擾一陣。」

  她和戰狂瀾早在離營之前就已經吩咐雲隨和手下的將領們各司其職的休整，除非是仲天忽然打過來，要不然需要他們坐鎮的地方還真不多，而解毒是個慢活兒，必須得耐得住性子才行。

  戰狂瀾想通了這一層，跟著附和道：「這幾日我們怕是要打擾貴寶地了，還請城主將我們當成尋常人看待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