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調解糾紛

  戰狂瀾從皇城中帶來的大軍就在城外駐紮，一聽說是城門那邊出事，兩人的臉色瞬間就都變了，異口同聲道：「快帶我們去看看。」

  「遵命。」雲絕塵生怕有意外發生，幾乎是一路小跑著帶他們趕了過去。

  三人到地方的時候，城門旁邊的百姓和士兵已經圍了里三層外三層，雖然沒有打起來，但看樣子衝突已經是一觸即發。

  戰狂瀾一見這情景，聲音低而清晰得喊道：「你們在這裡幹什麼？」

  人群中央站著的是一名小將領，他隨軍這麼長時間，已經對戰狂瀾的聲音很熟悉，當即回身跪下，請罪道：「陛下，末將並非有意違令進城，只是這老頭實在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氣得橫眉豎眼，對面被幾名百姓護著的老人也是同樣憤憤不平，恨聲到：「你這樣的人哪裡是兵，分明是匪！」

  老人鬚髮皆白，面容滄桑，不知是耳背還是當真不在乎權貴，見到戰狂瀾也毫無反應。

  慕九歌見士兵手裡拿著兵器，百姓也各自尋了刀槍棍棒，若是打起來，必然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連忙趁戰狂瀾鎮住場子的間隙，朗聲對著將領詢問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此地是城門樓，倒也不算城裡，但陛下有令在先，駐紮於此不可打擾百姓。」

  「末將並未打擾百姓，只是有急事需得進城面見陛下，原本是想著速去速回的，沒想到走得急了些，與這老頭撞了一下。」將領挺高大的一個人，語氣倒是很委屈。

  戰狂瀾冷哼道：「如此說來，這錯確實是在你了。」

  「末將並非有意與他有磕碰，而且末將已經向他道歉了，可他嘴裡不乾不淨的，簡直是為老不尊。」將領俯首訴冤道，「若是只罵末將一人倒也罷了，但禍不及家人，他連著末將的家眷一起罵就委實過分了。」

  旁邊站著的幾名士兵都是從城外駐地中聞訊趕過來的，幫著解釋道：「陛下，他當真不是有意的，而且那老人開口就是咒他全家死光，委實是過分了些。」

  對面的百姓心中不服，有人反駁道：「一個老人，不過逞口舌之快，你轉過身來要扯他衣領又算什麼？」

  「就是！我看你們就是作威作福慣了，在鳳城還想稱王稱霸！」一名青年恨聲到。

  眼見著雙方又要罵起來，雲絕塵不得不站出來了，他在城中威信甚高，一現身便讓百姓們安靜下來了。

  「各位，此事不過是個誤會，請大家先回去，剩下的事在下會處理。」他親自來到老人身邊扶住他，又示意一旁的青年散去，三言兩語就讓圍觀人群心甘情願的散去了。

  戰狂瀾見狀，也對著周圍人下令：「除了當事人，都給我回軍營里去，否則軍法處置。」

  此話一出，士兵們老老實實的散了個乾淨，而將領和老人獨自相處，倒也在你一言我一語的爭執中還原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也就是說你撞了老人是真，他不依不饒的罵了你也是真？」慕九歌感覺這事倒也不難解決，她當即面向將領問道，「你如今可冷靜下來了？」

  「回稟王后，末將冷靜下來了。」將領方才有些上頭，如今再想想，也覺得自己一個壯年人，在大庭廣眾之前跟一名耄耋老人認真吵架是著實有些不應該。

  他見慕九歌給了台階，立刻就著下了，轉身對老人道：「晚輩確實是走路不小心，還請見諒，若是您有身體不適，請大夫的錢皆由我一力承擔，到時候請您的子女到軍營中去取也就是了。」

  此話一出，一直表情憤懣的老人忽然就哭了，老淚縱橫道：「你還有臉說子女，我的兒子全都被你們害死了！你們這群殺千刀的畜生！」

  雲絕塵見將領被罵了個暈頭轉向，戰狂瀾亦是滿臉不解，當即解釋道：「陛下，請您看在這位老伯的三個兒子都是因朝廷徵兵而亡的份上，不要計較他失言的罪過了。」

  「你是說他的三個兒子都不在了？」慕九歌確實沒想到這背後會有如此慘烈之事。

  雲絕塵示意侍從將哭得快要昏過去的老人扶下去歇著，又低聲將當年九洲戰亂時的一段舊事娓娓道來。

  原來，戰狂瀾十五歲時參與的那場戰役幾乎耗盡了各處城池的中堅力量，將領們為了能夠有足夠的士兵參戰，不惜四處抓壯丁徵兵，而被抓去的人最終能夠活著回來的不過爾爾，至於給陣亡將士的撫恤更是少得可憐。

  將領聽了這段往事，心中五味雜陳，表情亦是難看得很，他摸出錢袋交給雲絕塵：「雲城主，這錢就當作我給老人的藥錢吧。」

  人命之可貴是無法用錢來衡量的，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給補償的話來，連忙告退離開。

  戰狂瀾很是默默了一陣，終是開口詢問道：「鳳城之中，像這樣的例子很多麼？」

  「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城中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人家自然是數不勝數。」雲絕塵語氣平常，卻更顯得此事悲哀難當。

  戰狂瀾黑眸微眯，淡聲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忙農事吧。」

  「是，在下先行告退。」雲絕塵見他似乎有所觸動，也覺得讓他獨自靜一靜是件好事。

  慕九歌也看出他的不對勁，但她沒有逃之夭夭而是輕聲說到：「你心裡若是不好受，可以跟我講一講。」

  她直覺敏銳得很，雖然戰狂瀾什麼都沒表現出來，但她還是一眼就看出他心裡挺難受。

  戰狂瀾是習慣將所有情緒憋在心中的，此時卻鬼使神差的開口道：「我怎麼可能不難受？徵兵是太后下令不假，可若是我這個皇帝能夠幹得再像樣一點，世上也不至於會有這麼多人家破人亡。」

  「往事不可追，你要是想彌補過去的錯誤，大可以現在開始，慢慢把權柄收回來。」慕九歌安慰道，「這農事就是個好開頭，你要不要再去看看我改良的農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