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遠行

  慕九歌對於誇獎向來是毫不客氣的照單全收，她見馬車並沒有向城門方向駛去，而是離城樓越來越近，忍不住詢問道：「出征前還要再祭天麼？」

  她對此地的風俗並不了解，只是不由的想起了先前祈農大典上的事。

  「不是祭天，而是群臣百官要替我們送行。」戰狂瀾聽她提起祭天的事，就忍不住想起了那個天命之女的說法，他留心觀察著她的表情，問到，「這一去就要與城主們為敵，你做得到麼？」

  不是他不信慕九歌，而是她畢竟出身於慕家，又與雲絕塵是舊相識，若是她站到他們那一邊，於情於理都是無可指摘的。

  「當然能。」慕九歌望著他的眼睛說，「你忘了我為什麼要裝傻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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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拋開她本人的想法不論，單說原主跟慕家之間，有的恐怕就只是血海深仇，她若是真為了原主好，就該幫助戰狂瀾將慕家收拾一頓。

  戰狂瀾從慕九歌眼中看到的只有真誠，這才放心道：「那就好，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勝。」

  話音落下時，馬車恰好停在城樓下，他執起慕九歌的手，跟她攜手穿過跪伏在地的百官，一同登上了城樓，親自講起出征的誓詞鼓舞士氣。

  不同於那個端坐於朝堂之上的陰鬱暴君，他在將士們面前，整個人都容光煥發。

  慕九歌用餘光望向他戰狂瀾，感覺這個男人恐怕就是傳說中的雄主，她這一趟也算是沒有白來。

  太后和白遠北身為朝中分庭抗禮的兩股勢力之首，自然也是親自趕來送行。

  「陛下，哀家和齊王在此恭候你凱旋的好消息。」太后面帶笑意，只可惜浮於表面，不曾抵達眼底，是連裝也懶得好好裝了。

  白遠北瞧著氣色寡淡，顯然是身體還未痊癒，他開口時嗓音低啞，言語也不長，但卻都是真心話：「下官定會顧全朝中大局，不讓陛下和王后在外有後顧之憂的，還請陛下和王后多加保重。」

  「丞相，朕就把一切都託付給你了。」戰狂瀾臨行前就只交代囑咐了白遠北一人，對於先前萬眾矚目的戰廷風則是一眼都不曾看。

  戰廷風深感被拂了面子，卻也不敢多話，唯有唯唯諾諾的在太后身後站著。

  只是，唾手可得的監國之位就這麼沒了，他又怎麼可能不恨，望嚮慕九歌的目光中滿是恨不能將其千刀萬剮的恨意。

  慕九歌對此視而不見，她只在臨行前的最後一次整裝中，換了身輕便男裝。

  上一次，戰狂瀾在帶她去軍營中查看兵器時就曾經見過她的男裝一次，但那時兩人打扮都很隨意，裝束遠不似這次認真。

  等到上了顛簸的馬車，他忍不住問到：「沒想到你在女扮男裝方面倒是很有經驗。」

  「一回生二回熟，你該不會覺得這種事還需要學吧？」慕九歌打扮得英姿颯爽，滿頭青絲都在被帛巾紮好後又用簪子束進了冠中，乍一看當真是個面容俊秀的少年。

  戰狂瀾見她又要得意忘形，當即不再糾結這事，只囑咐道：「出征不是小事，你不要覺得還跟以前去軍營里一樣，過會兒會找一處合適的地方安營紮寨，你可以先查看一下周圍的情況。」

  隨軍是個苦差事，即便他是皇帝，也沒有太過舒適的條件，不過是一個顯眼些，豪奢些的帳子罷了。

  慕九歌為圖省事，跟自己貼身伺候的清兒單獨住在旁邊的帳子裡，倒是有了閒逛的機會。

  「從今日算起，大約還有多少時候才能到戰場？」她見大家都各自有事情忙，尋了個瞧著年幼些的傳令兵詢問道。

  九洲民風開放，就是已婚的女子也常有與外男交往的，慕九歌身為隨夫御駕親征的王后，自然不會只知道在帳子裡悶著。

  傳令兵不知道她是王后，但看出她衣裳華貴，還以為她是哪家權貴的子弟，戰戰兢兢的答道：「回大人，快則七日，慢則十天半個月，先頭大軍快馬行軍，他們都還沒到，咱們自然會慢些。」

  他口中的先頭大軍就是由戰狂瀾親自提拔起來的將領帶著的，此去乃是為了打前鋒，好將雲絕塵和祈陌幽打個措手不及。

  近日，天氣變寒，前方又有些地方下了雨，道路泥濘不堪，這行程受阻也是沒辦法的事。

  慕九歌見傳令兵快被自己嚇壞了，連忙安慰道：「你不用怕，我不過是隨便問問，天氣不好是沒辦法的事，不能怪你。」

  「草民不敢。」傳令兵無官無階，根本惹不起她這樣在軍中一看就是有權勢的人物，鼓起勇氣也只敢說，「若是您沒有別的吩咐，草民就先走了。」

  他誤以為慕九歌是個小官，就已經被嚇成這樣了，若是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只怕會立刻怕到話都不會說，因此慕九歌看了又看，到底還是沒把他攔下來繼續問。

  傳令兵跑得跟一溜煙似的，直到回到自己所屬的營地里，對上周圍人或是驚恐或是疑惑的目光，才小心翼翼的問：「你們這是怎麼了？我不過是去陛下和主帥們那邊的營地里送了個信而已。」

  一名千戶長見他是真不認為慕九歌，這才解釋道：「你知道剛剛跟你搭話的人是誰麼？她便是當今王后！」

  「什麼？」傳令兵驚得險些沒站穩，他反問到，「您是說那湯藥的王子就是她給的？」

  千戶長點頭道：「是啊，本以為王后不過是做個樣子，說不定方子都是別人給的，沒想到她倒是真得體恤我們，方才同你問話也沒有擺架子，倒是看得我們一身冷汗，生怕你失禮被罰。」

  聽了這話，傳令兵終於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喃喃道：「我人微言輕，哪裡能夠知道王后的長相呢？只是沒想到王后這樣平易近人。」

  他想起慕九歌方才安慰自己的言語，整個人都受寵若驚，簡直要說不出話來。

  此事很快在軍中傳開，在第二日大軍開拔之前，便幫慕九歌營得了不少好名聲，甚至都傳到戰狂瀾耳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