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童趣

  男主在京城內尋了個碼頭工的工作，日日勤勤懇懇，憑著隨口吟誦出的詩文吸引了一眾京城小娘子的喜歡，結果，最後因為一批丟失的貨，被工頭活活打死。

  戲落的那瞬，滿堂賓客無不靜聲落淚，暗自嘆息，小漆更是憂傷，「他這一生這麼多紅年知己，但在他老家的那位小妻子呢？豈不是守了一輩子的活寡？」

  不管是故事還是一個人的人生，都會因為一個人的選擇不同，而改變一生的軌跡。

  溫景妍倒是覺得，這戲文里的男主並非完全可憐，當年被人偷走錢銀，他可以回鄉說明情況，這樣至多耽誤個三年，他便有大好的前程，也能和自己的愛人相聚。

  「罷了，不知道這個戲文有無後續，若是那女子真的心甘情願等了男子一生，倒真是痴傻，也白白蹉跎了一生。」

  

  她剛發表完自己的見解，後面便有人猛拍了一下手中的紈扇，與她分辨道：「非也，這悽美動人的愛情故事，怎的到你口中，便成了這女子痴傻了？」

  說這話的是一位打扮俊秀的公子哥，錦繡玉帶，打扮得簡直比女子還要精緻，不由得好笑。

  「人這一生說短暫也短暫，說漫長也漫長，在尚未確定自己被拋棄之前，她總要去嘗試一下。怎麼，這位公子，您覺得我說錯了？」

  該公子蹙了下眉頭，倒是沒有再反駁，「你這個思路確實與眾不同。」

  溫景妍瞧著他認真的模樣，腦中靈光一閃，「難不成你就是這戲文的作者？」

  這公子鼓了鼓紈扇，傲嬌道：「眼光不錯，正是本公子。」

  小漆這才從悲傷中回過神，抹了抹眼角的淚，終於找到了情緒的宣洩口，「你怎麼這麼心狠，沒給他安排一個好點的結局？」

  「這是不可能的。」

  公子還是固執己見，過程可以添點女主的內容，但結局是不能變的。

  「若是每位觀眾都要我改動故事內容，那我這戲本還寫不寫了？」

  他不爽地瞪了小漆一眼，隨後看向溫景妍，「日後有機會找小娘子探討劇情，不知你是哪家府上的小姐？」

  溫景妍覺得這公子好玩的緊，剛要道出名姓，就被小漆一把攔在身前，「你這登徒子，還敢要我家小姐的地址，不給！」

  小漆牽著溫景妍就要往外走，任那公子在後面如何狂喊狂追都不回應。

  「倒也沒有那般可怕，不過是個愛戲成痴的人罷了。」

  「那也不成，萬一他是壞人怎麼辦？瞧他已滿弱冠之年，但只靠寫這戲本子活著，便知沒什麼遠大的志向。」

  溫景妍說不過她，便不再多言。

  正好逛得累了，兩人便沒再街上逗留，而是重返國子監門口。

  「考試馬上就要結束了，不知道表公子考得如何？」

  「還能考得怎麼樣？考不過唄？」

  這道聲音實在太討厭，已經是今天第二次聽到了！

  「敢不敢和我打賭，溫景妍？」

  溫景妍柳眉鋒利地挑起，「打什麼賭？」

  「賭我兄長考得好，你每次見到我，就繞著道走；若是你表哥考得好，那每次見到你，我便繞道走。」

  「好啊。」

  溫景妍的回答毫不遲疑。

  乾脆利落得成艷菲都瞠目結舌，「你都不用考慮的？這麼自信？你就不怕你兄長輸了，你的臉沒處擱？」

  溫景妍冷冷勾唇，「成大小姐多慮了，我對表哥有信心。」

  正說著，國子監門口一陣喧鬧。

  學生們一擁而出，為首的便是杜長淵，溫景妍一瞧見，便急忙迎了上去。

  「剛才瞧著妍兒剛才和一位小姐聊得不太愉快，怎麼了？」

  溫景妍把始末講述清楚，自信笑道：「我相信表哥，區區國子監考試而已，你一定能過。」

  這話說得杜長淵反倒心裡沒底了。

  他面上不顯，路上卻憂慮重重。

  溫景妍見狀，忍不住寬慰，「表哥何須擔心，國子監的名額雖然珍貴，但比不上表哥這樣的人才重要，你切莫擔憂，若是此次考試未過，也沒什麼可惆悵的。」

  他害怕給溫景妍丟臉，「若是因此讓你在那位成大小姐的面前抬不起頭來……」

  「表公子就更不需擔心了，成大小姐慣會逮著空子找我們小姐的麻煩，便是沒有這茬，恐怕也是躲不過的。」

  溫景妍和小漆默契的對視一眼，頷首道：「表哥只管放寬心，努力不會辜負任何人。」

  聽到這樣的寬慰，杜長淵才定下心來。

  幾人回府後不久，朗朗晴天便驟然作妖，下起了大雨。

  「快快快，後院衣裳還晾著呢，咱們得趕緊收回來。」

  「對，還有外面晾曬的干藥材，小姐過幾日等著用呢，都麻利點，別笨手笨腳的。」

  溫景妍院子裡的全體丫鬟出動，小漆則站在檐下指揮，只覺得今天的雨下得太過突然。

  「糟了，也不知道那些金銀花還能不能用，小姐明天還要用的。」

  好在，丫鬟們收的及時，金銀花基本沒有受潮，還能入藥。

  晚膳便是溫景妍和丫鬟們在自己小院裡用的。

  雨越下越大，墜落在廊下、屋檐、池塘里，處處都是落雨聲，處處也都是樂章。

  溫景妍閒來無事，望見窗外連綿不斷的雨幕，忽然有了作畫的興致。

  「小姐，你這畫的是什麼？青蛙、荷葉，還有稚童？」

  寥寥幾筆潑墨，天邊陰沉霧色籠下，七八歲的孩童在院子裡嬉戲打鬧，後面還追著幾位舉傘的丫鬟。

  銜接處，是一位梳著髮髻的夫人，正坐在亭下微笑著看著幾人。

  這是溫景妍的即興之作，也是在她腦海里留了好多年的畫面。

  「小姐，這幅畫叫做什麼啊？」

  「童趣圖。」

  「童趣……圖？」

  相同的落款和刻章，溫景妍肯定道：「是啊，這是小時候母親看著我和幾位堂兄弟在雨下嬉戲的場景。」

  「沒想到小姐那時候真頑皮，可是這幾個小孩打扮得都粉雕玉琢的，不知道哪個是小姐？」

  「這個。」

  溫景妍指了指一個頭上蓋著荷葉，在地上摔了個屁股蹲的小丫頭。

  她半邊的臉頰上，還糊了一塊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