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心疼

  溫景妍無奈，聽著聽著那些往事，卻是紅了眼眶。

  安神醫並沒醉，聽著這邊的動靜抬首，就見兩人都被悲傷的情緒感染，一個雙目通紅嘀嘀咕咕，一個眼眶含淚低聲勸慰，有些失笑的搖搖頭，隨後擺手道。

  「研兒，快帶你爹回去吧，讓他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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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安神醫也放下酒壺，施施然從石凳上起身，枕著手臂進屋。

  「吧嗒——」

  門被緊緊叩上，溫景妍僅能透過投射的燭光，看到安神醫在桌上忙碌的身影。

  她不再多言，和下人一起扶著溫仲承回房。

  「研兒，君若無情我便休。」

  溫景妍正替溫仲承鋪完被褥，剛打算去打點水，用帕子給他擦臉，卻聽他忽然喃喃自語。

  「爹，您說什麼？」

  起初，她沒有聽清，微微俯 後，聽到溫仲承的低語，眼眶再次濕了。

  「感受不到幸福後，你能果斷抽身，為父覺得很好。這般，我下次去見你母親，也總算有個交代了。」

  溫景妍熱淚盈眶，急急轉過身去，手指抿去眼角湧出的淚珠。

  「研兒，為父就你一個女兒，你只管大膽去追求你喜歡的東西，若是遇到什麼困難，或者刁難，只管告訴爹，爹絕不會讓他們欺負你。」

  溫景妍知曉，當年溫家和傅家兩姓聯姻結秦晉之好，是陛下賜婚，而自己和傅長陵和離，卻是自己所求，縱使無人敢說，但總歸是她一時衝動，丟了皇家顏面，陛下怎能不怪罪？

  只是父親沒有告訴自己罷了。

  可現在，父親卻勸慰自己，要她不必理會那些閒言碎語，大膽追求自己想要的，其實是給了她莫大的自由。

  「父親，謝謝您。」

  溫景妍忍耐再三，終是伏在溫仲承肩頭，忍不住低低抽泣起來。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父親永遠支持你的決定。」

  溫仲承拍拍溫景妍的肩，吐息中灑著甜辣的酒香，她再次抬起頭，竟發現，溫仲承已經闔上雙眸，呼吸均勻，安然睡著了。

  替溫仲承擦了擦手和臉，又為他掖好被角，吹熄了六盞燈火，只留床頭的兩盞。

  溫景妍這才闔上門，準備出去。

  「表妹。」

  身後清冽嗓音乍然響起，溫景妍怔然回身，一豆燈火下，如竹身影，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她面露詫異，「表哥怎的在此？」

  「聽說姑父醉酒，本是想來幫忙，來了卻見表妹在內侍奉，不好打攪，便想著在外等候。」

  不等溫景妍拒絕，杜長淵試探著開口。

  「既然姑父已經休息，那我就不進去叨擾了。夜深露重，這裡離著表妹的院子還有些距離，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溫景妍瞥見杜長淵小心的神情，好像生怕她拒絕，當下心一軟，便答應下來。

  兩人走在小徑上，一盞燈籠微微籠著一絲微光，投射出路邊草叢的剪影，夜涼如水，靜謐中，溫景妍卻覺得莫名心神寧靜。

  「表哥已在府上住了幾日，可還適應？」

  這道柔婉的聲音打破長夜的寂靜，倒讓沉浸在自己情緒里的杜長淵怔愣片刻，而後才道：「京中比青州繁華，這幾日，我也曾去過夜市，逛過書館，都覺甚好，只是……」

  杜長淵的話驀然頓住，卻是勾起了溫景妍的好奇心。

  「只是如何？」

  「只是還未去過京城酒樓，嘗過京城獨特菜式，總覺遺憾。」他說著，驀然轉首，疏朗的眉目定定盯著溫景妍，神情異樣專注。

  溫景妍微微愣住，似乎要被他瞳孔深處的漩渦吸進去。

  「不知表妹過幾日可有空，帶我去酒樓嘗嘗鮮？」

  溫景妍知曉，嘗鮮只是個幌子，關鍵是，杜長淵在約自己出去。

  她微微沉吟片刻，在杜長淵期待的目光下，輕輕拍了下自己的額頭，歉然一笑，「表哥勿怪，最近回京事多，倒是忘了盡地主之誼，只是這幾日師傅剛剛贈我一本醫書，要鑽研，恐怕要等上幾日。」

  「不過，京城不缺風景名勝，特色小吃也甚多，若是表哥想去，我讓小漆帶你去逛逛？」

  話已至此，杜長淵便是再遲鈍，也聽出了溫景妍的拒絕之意。

  只是，或許是被拒絕的次數多了，他現在修煉的倒比之前臉皮厚了些，對待溫景妍的態度也更加灑脫。

  「好啊，那讓小漆帶我去，屆時表妹有什麼想吃的，我們還可以替你捎回來。」

  溫景妍連忙笑著道謝。

  燈火悠然，月光皎皎，從主院到溫景妍的蘭亭苑，不過短短百步之距，卻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時間。

  杜長淵看著溫景妍進屋，這才回身，借著月光，他挺拔的身影投下一片陰影，屋內的溫景妍看著，不禁低嘆一聲。

  而那道身影並未佇立多久，在溫景妍熄滅燈火的一刻，便已經轉身離開了。

  如若她並未和傅長陵有過糾纏，也不是和離之身，或許和表哥在一起，也未嘗不可。

  只是如今，溫景妍很確定，她對杜長淵並無男女之情，而強扭的瓜不甜，如今對她最重要的，就是把醫書研究透徹，不能辜負師傅的一片苦心。

  「小姐，該起床了，你猜猜，誰來了？」

  裊裊薄霧中，一聲歡快如鶯啼的喊叫聲穿越層層帷帳，將尚在睡夢中的溫景妍猛地喚醒。

  她揉了揉額頭，坐起身，看窗外天色漸亮，才驚覺自己又起晚了。

  自從回到溫府，溫景妍感覺自己倒是耽於舒適，很久都沒看過朝陽初升的景色了。

  小漆推開門，打水讓她洗漱，溫景妍這才想起小漆剛才說的話。

  「對了，你說的，是誰來了？」

  小漆動作快速，一邊幫溫景妍簪上釵環，一邊道：「是小姐的好朋友，唐小姐過來了，前幾日她給您下了拜帖，您豈不是忘記了？」

  溫景妍確實忘記了，她這幾日雜事纏身，倒是把好友拜訪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她有些懊惱，「來的這樣早，芊芊想必還未用早膳，你趕緊去跟小廚房說一聲，準備些芊芊愛吃的。」

  「放心小姐，早就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