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在他心底盪起了漣漪

  三天後，雲間茶館。

  得知那位神秘的第一名終於要出現，許多慕名而來的人早早地就擠滿了觀眾席位。

  至於其他參加比賽的，都是毛遂自薦，一樓那寬闊的廣場，便是他們的地方。

  二樓靠邊上的一間廂房，視野最為開闊，能將樓下的景物盡收眼底。

  此刻傅長陵就坐在桌旁，手裡端著茶杯，骨節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杯壁，一身玄色衣袍襯得身姿挺立而冷峻。

  他沉靜的目光看向樓下某個位置，漫不經心地等待著什麼。

  很快，溫景妍進來了。

  她邁著步伐不緊不慢地走過來，淺綠色的衣擺翩翩起舞一般，朦朧出塵的氣質與周圍的喧鬧格格不入，茶館裡像是灑進了一場春雨，雲霧繚繞，雲雨飄渺，空氣都清新了幾分。

  

  所有人一下子安靜了，注視著她慢慢走向場中第一名的位置。

  同樣的，傅長陵也有一瞬間看晃了神，手中茶杯晃了晃，灑出了幾滴茶水來。

  他一直都覺得溫景妍溫婉秀美，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可惜，他並不喜，甚至是厭惡，便從未放在心上。

  偏偏今日一看，他莫名地挪不開眼，失了神，就像讓侍衛打聽到緣由後，不知道怎麼地就來了。

  那場春雨也灑進了傅長陵的心湖，盪起絲絲縷縷的漣漪。

  樓下，在溫景妍坐下後，一下子炸開了。

  「怎麼是一個女人？」

  「她就是第一名？莫不是吹出來的吧？」

  「長得是水靈，但這可不是她瞎鬧的地方……」

  沒想到這第一名竟是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人，茶館裡一大幫子男人不服氣了，你一言我一語的，就差把那些話都懟到臉上。

  溫景妍帶著面紗，坐在椅子上，氣定神閒地鋪開宣紙。

  那些或嘲諷或驚訝的話，像是在她幾米開外就被自動屏蔽掉。

  漸漸地，那些聲音都小了。

  廂房裡，傅長陵重重放下已經冷了的茶水，薄唇緊抿起，目光沉冷地掃了一圈那些不服氣的人。

  接著，杜長淵來了，朝溫景妍輕輕一點頭後，坐在了自己位置上。

  見狀，其他人也不說什麼了。

  值不值第一名，筆下見真章。

  其實溫景妍也猜到了會有這樣的場面，從杜家出來的時候，大舅母就有些不放心，「妍兒，還是別太拋頭露面吧，旁人的閒言碎語，舅母不希望壓在你身上。」

  比賽可以，不需要在那麼多人面前，亦或是扮成男子，畢竟女兒家的身份總歸不方便。

  總有些人，不是見你畫技好就會服氣的。

  溫景妍拒絕了。

  她同意參加比賽，並不僅僅是愛好，還想更進一步，以及有用得上的地方。

  既是如此，就避免不了拋頭露面。

  埋藏了那麼多年的感情她都能放下，這些又有什麼能難得倒她的？

  隨著主持人敲響了銅鑼，比賽開始了。

  題目就是春。

  獨獨一個字，範圍比較廣，看似思路很多，其實是有點難掌控的。

  溫景妍拿起筆，筆尖輕輕抵著下巴，柳眉輕蹙，思索了一番後，目光不自覺地飄向了杜長淵。

  杜長淵已經開始動筆了，白皙修長的手指握著筆桿，行雲流水，一時間，觀看的人都忍不住小聲驚嘆。

  這麼快？

  好勝心被勾起，溫景妍抿了抿唇，忽地靈光一閃，也開始下筆了。

  樓上，傅長陵這一看，直到比賽結束才堪堪收回心神。

  這個樣子的溫景妍，是他不曾見過的。

  那場春雨像是慢慢停歇，透出溫和又讓人忍不住靠近的陽光來，耀眼，而不刺眼。

  咚！

  鑼聲響，眾人停筆。

  觀眾席像是憋了許久，一下子熱鬧起來，嚷嚷著要先看杜長淵和溫景妍的畫作。

  杜長淵咳嗽一聲，耳根微微泛紅，一連往對面看了好幾眼。

  在他對面的溫景妍一臉茫然，看她做什麼？

  她不明白，樓上的傅長陵卻是看得明明白白，雙拳緩緩緊握，冷厲的眉眼幾乎要把杜長淵一寸寸剝開。

  好一個杜家！

  竟敢來真的。

  他不明白自己的氣從何而來，總之看這個杜長淵分外不爽。

  在小廝將畫攤開的那一瞬，那些嚷嚷著要看畫的人，頓時震驚地張大了嘴，原本要說的話紛紛咽了回去。

  而後，目光怪異地看了一眼溫景妍。

  老天，他們都看到了什麼？瞎了嗎？

  這個場面有些玄幻。

  是了，畫上就是今日的溫景妍。

  溫景妍也懵了好一會兒，很快，她瞅了一眼自己的衣裳，明白了。

  這身衣裳是前幾日大舅母給她挑的，說是她帶來的那些太寡淡了些，總該要穿些亮色的，好配一配本就不俗的容貌與氣質。

  不得不說，大舅母的目光太好了。

  青綠交加的衣裙，顏色很淺，像暈開在宣紙上的朦朦朧朧的霧色，袖口和腰間繡著翠嫩的葉兒，裙擺處還有兩隻展翅高飛的白鶴，一眼看去，當真像春日裡最耳目一新的景色。

  當然，也是溫景妍氣質樣貌撐得起。

  她悄悄向杜長淵豎起大拇指，難怪剛剛思路那麼順暢，很有創意，確實不錯！

  這一幕，落在傅長陵眼裡，無異於當眾調情了。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撇開了目光，胸口又像是被 撞擊了一下，悶得他有些發懵。

  他不信溫景妍會和那個男人情投意合。

  否則她以前做的那些事又是為何？

  想及此，他胸口慢慢的沒那麼憋悶了。

  樓下。

  杜長淵微微彎腰，朝溫景妍拱了拱手，「未經同意，畫了溫小姐，實屬冒犯，但在我眼裡，這春意，沒什麼能比得上溫小姐。」

  嚯！

  這番話，說得可足夠 了。

  一時間，現場所有人的表情都精彩紛呈，眼神在兩人身上轉悠著，那叫一個百轉千回，欲言又止。

  應該不是他們理解的那種關係吧？

  肯定是他們想岔了。

  溫景妍倒是沒想太多，能成為一位優秀筆者筆下的風采，何嘗不是對自己的一種肯定？

  她只是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道，「承蒙杜公子看得起，有此比試，是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