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原是這麼不值錢?
2024-04-25 13:15:59
作者: 小滿見春山
回屋前宋錦茵的步子在院中停了停。
見裴晏舟還沒回來,她才徑直回了自己的屋子。
這間偏房原是她和雪玉在住,但為著她隨時起身伺候世子方便,沒住多久,雪玉就被王管家換到了別處。
但雪玉知曉她忙,得空時還是會過來幫她打掃收拾。
眼下推門進去,桌上她這段時日趕出來的繡帕已經都收好放在一側。
宋錦茵將東西用布袋小心裝著,轉身又走了出去。
那收繡活的掌柜心善,這裡頭每一張都能賣十幾到幾十文不等,初一看錢不多,但攢得久了,也算是不小的收入。
往後消奴籍,回安陽縣都需要銀子。
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想買回曾經一家人住過的小宅院,再替爹爹新修一座墳,讓他能有落腳之地。
還有她如今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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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銀子,宋錦茵出去的步伐又快了一些,只是剛將東西順利送出去,不過一個轉身,她就被人攔在了蓮池邊。
大姑娘裴溫姝停在她跟前,氣勢凌人地瞧著她。
「宋錦茵?我還沒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了門。」
「不知大姑娘尋奴婢可有何事?」
宋錦茵屈膝福了福身子,雖垂著頭,但聲音不卑不亢。
裴溫姝是二房嫡女,裴瑾之的親妹妹。
雖不及裴瑾之受重視,但到底是國公府第一位嫡出姑娘,嬌養長大,脾性不小,驕縱的不可一世。
因著二夫人齊氏看不慣她和她娘,便連帶著這大姑娘,也時不時會尋她來出氣。
「聽聞今日你惹了我母親。」
裴溫姝看著她,厭惡之下帶著輕蔑,「你不會以為,爬了我大哥哥的床,就真的能做這裴府的半個主子了吧?」
「奴婢不敢。」
「不敢?你和你那娘這般會打主意,一大一小,死盯著大房不放,你還有不敢?」
宋錦茵隱在袖子裡的手指微微蜷縮,平滑的指甲划過掌心。
柳氏不要她,可她卻始終做不到不要柳氏。
「大姑娘慎言。」
宋錦茵行禮的身子未起,目光落到前頭不遠處的地面,語氣恭敬又不失沉穩。
裴溫姝臉色一沉,怒意漸起。
柳氏說的好聽是側夫人,可實際不過就是一個後院的玩物。
這等身份,竟也糊弄的祖母將府中近半數的管家之權交了過去,硬生生讓一個妾室壓了自己母親一頭。
還有這為奴為婢的宋錦茵,竟也敢在她面前擺譜。
「你算什麼東西,來教主子說話?」
抬起手,裴溫姝後頭的大丫鬟就上前了兩步,手中握著一根半掌寬的木條,木條偏上的一頭,還有幾根若隱若現的尖銳之物。
「我倒也不是那等不饒人的主子,明桃,三十下手掌,給個教訓便是。」
「是,大姑娘。」
院落之中偶有丫鬟奴僕經過,但無一人有去喚人的心思。
宋錦茵心中閃過一抹疲憊。
就算有人敢去喊人來救她,整個國公府,也不會有願意替她出頭之人。
宋錦茵被人壓著跪下,目光又掃過那木條底下伸出的尖銳。
裴溫姝是有備而來,這三十下若是挨了,這手,怕是也廢了個徹底。
......
遠處長廊下,裴晏舟的視線冷冷落到了跪地的宋錦茵身上。
那處的青石路堅硬冰涼,饒是沒聽見聲響,也能瞧出她這一跪,帶來了不小的疼痛。
王管家下意識跟著皺眉,不忍多看。
這躲閃之間,卻發現世子抬眸掃了過來,幽深的眼陰鷙到了極致。
「我院中,你便是這樣當差的?」
王管家打了個激靈,試探道:「世子爺,錦茵姑娘身子不好,小的先過去,將錦茵姑娘帶過來?」
裴晏舟眸色暗沉,狠戾一閃而過,轉而便又是一副冷血的模樣。
「她是你什麼人,讓你這般記掛?」
王管家心裡一咯噔,一時啞了聲。
剛剛世子那話,不就是這個意思?
眼見著那邊動靜越來越大,那板子也似乎已經抽了一下,王管家承受著旁邊人身上溢出的涼意,突然反應過來:「是屬下失職,世子院裡的人,哪有讓旁人欺辱的道理。」
察覺到那涼意散了些許,王管家抬手擦了擦汗。
正準備抬步過去將人救下,就見另一條小道上,二少爺裴瑾之緩步而來。
因著宋錦茵的一聲二少爺,停步在了她跟前。
王管家踏出去的動作一僵。
「奴婢給二少爺請安。」
宋錦茵的手掌已經因著那木板上的尖銳劃出了條條血痕,嬌艷欲滴的血珠浸入青石板,極其刺眼。
可宋錦茵卻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抬眸看向那原本準備離開這處的男子。
明桃打人毫無章法,那木板下的尖銳還沒劃到她手掌的經脈,可若是再偏一點,她這手就算好了,也幹不了活,拿不起針線。
廢人一個,攢不到錢,出不了府,就真真只能絕望等死。
所以她只能賭。
裴瑾之原是懶得去管後院的事。
只是這一轉頭,倒是讓他瞧見了一抹難得的絕色。
一個被逼入絕境的女子,仰頭堅韌,明明受著罪,那雙眼裡卻又透著一股莫名的篤定。
篤定......
裴瑾之腦中突然閃過昨晚的事,眸子眯了眯。
半晌後,他上前,讓小廝攔下了明桃。
「錦茵妹妹這是做了何事?」
「奴婢昨夜吹了些風,今日昏沉之際惹惱了大姑娘,是奴婢的不是,二公子心善,求替奴婢說句好話。」
「昨夜的風......著實有些大。」
裴溫姝還來不及發脾氣,就見自己哥哥親自去扶了扶那跪地的賤婢,一雙眼頓時燃起了火苗。
......
回到世子院子時,宋錦茵手上的劃痕已經停了滲血,只是她還來不及回屋收拾傷口,便被等在院子裡的王管家帶去了裴晏舟跟前。
屋子裡一片暖意,可站在窗牖前負手而立的男子,卻渾身透著寒涼。
她停在旁側,到底還是規矩地行了個禮。
「奴婢見過世子。」
「替我更衣。」
裴晏舟看也不看她,回身進了裡屋。
宋錦茵跟上,手掌微動間扯到了掌心的傷口,讓她不免跟著蹙起了眉。
屋子裡瀰漫出一股淡淡的鐵鏽之氣,宋錦茵沒再滲血的傷口又一次裂開,因著紅腫,她伺候更衣的速度明顯比平日裡慢上不少。
可裴晏舟卻對這一切視若無睹,見她停下,又看了看桌上的茶具。
「去煮茶。」
宋錦茵低著頭,憑著一股子倔意壓下疼痛,可不料這一幕卻越發刺激到了裴晏舟。
他聲音微沉,一把攥住了真準備去煮茶的人。
「在我跟前連死都不怕,在裴瑾之面前,卻是挨幾下手掌都要示弱?」
下巴被他狠狠鉗住,宋錦茵被迫抬起頭,對上他喜怒不明的眼。
「所以世子爺,都瞧見了?」
「若是不瞧見我怎會知曉,你的示弱,原是這麼不值錢。」
不值錢嗎?
宋錦茵緩緩抬起那隻血肉模糊的手,目色疲憊又空寂。
「這樣呢?這樣的傷,也不可以求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