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院裡,她來一次,你跪一次
2024-04-25 13:15:50
作者: 小滿見春山
葉晚秋彎起的唇角一直未落。
她倚在裴晏舟身側,雖未靠上去,但衣衫袍角已然又湊到了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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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親近,宋錦茵從未在旁人身上瞧見過。
「不過一個婢女,就讓你委屈成這樣?」
「我才不想跟個賤婢計較,可適才晏舟哥哥不在,她往那一站,跟個主子一樣......」
宋錦茵唇瓣動了動,想替自己辯解一二,可臨了卻又閉上了嘴。
說什麼呢?
他的態度已然擺在了明面,就算她什麼也沒做,今日只要惹了葉家姑娘不高興,這頓罰,就是免不了的。
裴晏舟難得的好耐性。
他聽著葉晚秋的抱怨,竟是鬆開了些緊皺的眉,勾出些許輕笑:「祖母還道是我欺負了你,該是讓她老人家來聽聽才是。」
「晏舟哥哥......」
「好了,讓她在這跪上一日,你可消氣?」
宋錦茵又垂了些頭,將眸中水霧掩去。
膝蓋處越來越麻,昨夜被打的巴掌似乎還在泛著熱。
她突然覺得這日子越發沒了盼頭。
那些存下來的銀子,都陸陸續續地用在了她如今這副動不動就要吃藥的身子上,想著出去尋爹爹,卻又不知那年的大水,究竟將人沖向了何處。
眼前有些模糊,宋錦茵袖子裡的手緊緊攥著,試圖用掌心的疼痛換來幾分清醒。
若是在這裡倒下,這葉家姑娘怕只會以為她在裝病,報復得更狠。
「晏舟哥哥都這麼說了,晚秋哪有不饒人的道理。」
葉晚秋似嬌似嗔,伸手又扯了扯他的衣袖:「只是晚秋想和晏舟哥哥下棋,她在這有些礙眼。」
裴晏舟沒有半分猶豫,讓王管家去拿棋盤,而後冷了聲音,看向地上的人:「滾到院裡去跪。」
宋錦茵站立轉身,看也不看上頭的兩人,像是被勾了魂,拖著吃力的步子,木訥地一步一步往外挪。
再忍忍。
興許用不了多久,等裴晏舟定下親事,她就能離開這座冰冷的宅院,只要命還在。
見她沒有一絲反抗,連平日裡的倔都染上頹然的氣息,裴晏舟眸色沉了沉,下頜緊繃了一瞬,卻又在瞧見棋盤時鬆開,拿起了一枚黑子。
......
今日落了些秋雨。
細細雨絲帶著涼意落在宋錦茵的髮絲和臉頰,將她整個人凍得僵硬麻木。
廳裡頭偶爾傳來了些女子的笑聲,清脆悅耳,長廊上不停有丫鬟端著東西進出。
糕點清茶,還有時不時補上的火種和暖爐。
宋錦茵沒想到裴晏舟那樣的人,竟然願意這麼細緻地哄姑娘開心。
那年她剛到國公府,雖國公爺瞞下了娘親的身份,以普通寡婦抬進了府里,但那位溫柔賢惠的國公夫人,一下便猜到了她們母女的遭遇。
那時國公夫人已經流連病榻許久,但對她卻十分溫和,經常將她喚去旁側陪著,偶爾會像安撫幼女一樣,教她為人處世的道理。
這日子久了,便也經常能瞧見過來看母親的裴晏舟。
裴晏舟很少會笑,故而宋錦茵有些怕他。
連當年的國公夫人都曾笑言,她這兒子性情冷清,往後怕是難討女子歡心。
可如今那前廳里一片歡聲笑語,是宋錦茵從未見過的體貼和耐性。
眼前又有水霧瀰漫。
她怎麼會故意去害國公夫人,怎麼會故意不讓他們母子相見,又怎麼會貪圖富貴,想攀上他,還想攀上他的好友呢?
可她沒認,她的娘親卻認了。
宋錦茵記得,裴晏舟拎著長劍尋到娘親時,她躲在國公爺後面,似下定決心了一般,將自己推了出去。
「一命抵一命,世子收了,這丫頭往後便是世子院裡的奴婢,是死是活,你能出氣便好。」
國公爺花了不少力氣壓下了此事。
但宋錦茵也因此從官家女跌落奴籍,成為了國公府里最大的荒唐事。
下棋的兩人終於停了下來。
在宋錦茵被細雨潤濕後,裡頭的女子抬著尖尖的下巴,在裴晏舟的傘下,與他緩步而來。
初一看去,二人確實有些般配。
「晏舟哥哥,我回府了。」
「嗯,路上小心。」
裴晏舟看向王管家,「讓你給葉姑娘挑的禮,可送到了馬車上?」
「回世子的話,已經按著葉姑娘的喜好安置好了。」
葉晚秋抿唇笑了笑,聲音又軟了一些:「晏舟哥哥對我真好......」
「知道好,下次可還去我祖母跟前上眼藥?」
葉晚秋看了眼還跪在地上的人,有些羞赧道:「晏舟哥哥別生氣,晚秋以後懂事些,不用旁人的事來惱晏舟哥哥。」
直到葉晚秋離開了院子,站在不遠處的裴晏舟才動了動。
這般在雨中目送一個人離開,若不是情根深種,又如何說得過去。
宋錦茵看著不遠處的地面,心口像是被東西攪著,一陣又一陣的疼。
這些年她一直都記著剛被送進國公府時,裴晏舟對她的好。
或許是為了贖罪,或許是心疼這個曾經捨命救過她的世子哥哥,宋錦茵一直是卑微謹慎的那一個。
目送背影離開,是她每日都會小心翼翼去做的事。
只是如今,她覺著自己應是不會了。
裴晏舟步子停在了她的跟前,俯身蹲下時,目光又是一片幽深冷厲。
兩人隔得有些近,近到宋錦茵在他的眸子裡,瞧見了自己被雨打濕的狼狽身影。
他指尖划過她臉上未消的紅痕,而後挑了處破了皮的地方,狠狠地壓了下去。
「疼嗎?」
沒有疼惜,只有恨。
「柳氏既然讓你來贖罪,那在本世子的這個院裡,柳氏來一次,你便跪一次。」
雨滴落地清脆。
宋錦茵不敢點頭。
那點子細碎的疼痛於她而言,早已算不上什麼值得說出口的事。
只是提起柳氏,又憶起適才的那些畫面,她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紅色眼尾,頓時又暈開了一片。
「哭什麼?不是除了在床榻上,不稀罕對著本世子示弱?」
裴晏舟的手又用了些力,幽深的眸底是翻湧不息的情緒,讓他已然瀕臨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