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曾以情重負情濃

  過客散場

  跌跌撞撞地，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謝安的房間的，遲疑很久，她還是敲了門。

  開門的是劉氏。劉氏明顯怔了一下。

  敏敏咬牙道：「夫人。」

  「安石不在，你到主廳看看吧。」劉氏閉著眼，一臉無奈。

  敏敏搖頭，把頭垂得更低：「我找的是夫人。」

  劉氏愣住，道：「進來吧。」她讓出道。

  「嗯。」敏敏走了進來，屋裡有點昏暗，一張雙人床，桌上擺放著點心，還有一些做女紅的東西。

  「找我什麼事？」劉氏有點警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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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敏敏跪了下來：「夫人，奴婢對不起你。」

  劉氏料不到她會如此，臉一轉，悲愴道：「不是你的錯。」

  敏敏咬著牙：「夫人恨他嗎？」

  劉氏坐了下來，盯著敏敏那雙濕潤帶點罪惡的眼睛，不禁自嘲起來：「你來這裡不會是想求我接受你吧？」

  她笑著搖頭：「夫人愛他嗎？」

  劉氏頓時無言，這個詞，她從來沒用過：「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愛不愛，不懂。」

  敏敏咬著牙：「他愛你姐姐對吧？」

  劉氏眼神突然警覺起來，蹙眉道：「你聽誰說的？」

  她笑了，笑得有點諷刺自己：「做替身滋味還不如做小三。」說罷，她又看著劉氏，「要是他納了我，夫人怎麼辦？」

  「那你叫他休了我吧。」

  ……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了那間房間，她只是感覺天旋地轉。

  做小三的滋味，真不好受。

  「敏敏。」謝安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敏敏的房間，見她在發愣，便喚了她一聲。

  她呆呆地看著謝安，無言以對。

  而他，也就這樣靜靜地陪著她，呆呆地坐著。

  「安石……」

  「嗯？」

  「你是想讓我做你小妾嗎？」

  他怔住，凝視著她。良久，他輕輕撫摸她的髮絲：「不想。」

  「那麼你是想……」她猜不出他的想法。

  他只是一味輕笑，對著她溫潤地笑著。

  而她也不再過問，只是在結束會話之前，念了一首詩：

  「假如我來世上一遭，

  只為與你相聚一次，

  只為了億萬光年裡的那一剎那，

  一剎那裡所有的甜蜜與悲悽，

  那麼就讓一切該發生的，

  都在瞬間出現吧。

  我俯首感謝所有星球的相助，

  讓我與你相遇，

  與你別離，

  完成了上天所作的一首詩，

  然後再緩緩地老去。」

  他最後總結道：「你的抉擇，我尊重。因為我已滿足。」

  她走得悄無聲息。

  是的，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悄悄地離去。而她給謝安的抉擇就是：我嗒嗒的馬蹄聲是美麗的錯誤，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她不是逃跑，而是放棄。

  她自馬車上醒來，腦袋迷迷糊糊的，手裡握著謝道韞給她的「飛燕珏」。她靜靜看著飛燕珏，想起謝道韞的一句話：「這隻適合得如意郎君的人。」

  而她的如意郎君？已經煙消雲散了。她莞爾一笑，什麼都過去了。她撩起帘子，問馬夫：「現在是到哪兒了？」

  「姑娘，現在快到豫州了。」她點頭，又鑽進馬車裡。本來她自己也不知道該去哪兒，想去餘杭徑山找她冒牌哥哥，可是一來，離東山比較近，二來，她想見見世面。

  她從謝府逃跑以後，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騷動呢？至少她給謝安打了預防針，只是還沒向其他人打個照面。

  唉……想到這裡，敏敏不禁嘆氣起來。

  她坐在馬車上，撩起帘子向外看去，到了北方，天氣似乎變得乾燥起來，還好才剛剛立夏，要是在夏至時刻，那她肯定受不了一直坐在馬車上。

  「姑娘，到豫州了。」

  她下了馬車，給馬夫點錢：「真是謝謝你，這點錢你收下。」

  「哎，姑娘，你錢給多了。」

  「你拿著花吧。」敏敏笑後，朝著豫州大門走去。

  其實她想去更北方，只是馬夫說北方現在還很亂，所以她就只得去了中北地區。

  豫州現處二十一世紀的河南，而敏敏又是北京人，所以風土人情她有些了解。

  她立於豫州城門外，深深吸了口氣，這裡她誰也不認識，而別人也不認識她，她正好可以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了。

  謝家，從此跟她絕緣了。她摸摸口袋的幾錠銀子，嘿嘿，出門在外，得帶多點錢財。

  想起來，這些銀子還都是她從謝玄那兒偷的。她聳肩，欠他一個人情嘍。她大搖大擺地走進了豫州，這塊廣闊無垠的新天地，她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