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2024-06-14 13:20:57 作者: 錦竹

  得知繼父家搬走後,童向晚和杜愛心並沒有馬上回酒店,而是走馬觀花地在A市溜達。童向晚是完全不能當導遊了,此A市已非彼A市,高樓拔地而起,連綿不絕,層層疊嶂,一棟蓋過一棟,馬路縱橫交錯,車水馬龍,A市儼然是個國際大都市。夜景更是燈火通明,霓彩霞光。

  這些對於童向晚和杜愛心而言,不是稀奇的事兒了。

  童向晚只是憑藉著記憶,帶杜愛心走她原來生活的路。她走走停停,希望能找到原來的軌跡,但這一路走來,似乎成了奢望。

  他們走過一個公交站,童向晚卻駐足不前,痴呆地望了望上面的標示。還有三站就到一級重點高中。

  

  杜愛心見童向晚魂不守舍,不禁好奇地問:「怎麼?這個公交站有什麼特別的回憶嗎?」

  童向晚笑了笑,指著她旁邊的長條鐵椅,「以前這是木的,位置也沒那麼長,很窄,只容的下一個大人和一個小孩。那時候,我和一個人一起上學都會提前三站下站,在這裡吃早餐。」

  「這裡?」杜愛心覺得他們的愛好很特別,馬路上吃早餐,是要拿沙子當作料吃嗎?

  「他很有少爺脾氣,吃包子麵包的時候非要人餵才肯吃。若是吃糯米飯,總要人幫他捏個結實。」

  「你男朋友?」

  童向晚先是笑了笑,邁著步伐繼續走,待杜愛心趕上的時候,與她並駕齊驅,她才說:「我不是說木板凳很小,容不下兩個大人嗎?我那時都是坐在他大腿上。」

  她沒有正面回答杜愛心的問題。

  童向晚是想沿著去一級重點高中的路走。每走一步,她的腦海里便會閃現當年的情景。她抑制八年的記憶,對她而言,也是叵測的過去,此時卻翻江倒海的向她襲來。護城河上已經架上了橋樑,來往車輛飛馳入耳,猶如穿梭隧道。

  八年前,她不斷對自己說,要像小強一樣活著,忍一忍就過去了。

  自從童向晚跑了三十圈以後,厲莫言沒再找她的茬,更甚至如那些看熱鬧的所說,從此厲大帥哥就是她的人了。放學等她回家,然後硬逼著她把書包交給他,讓他提著。早上上學,他總會在門口等磨蹭的一起上學。縱然,他每次等了不耐煩都是粗著嗓子吼她,說她跟個烏龜一樣慢。

  對於厲莫言這樣的轉變,童向晚一直冷處理,面無表情地順著他,不忤逆他。

  直到一次晚上半夜,童向晚起床上廁所,下樓路過童喬伊房間,發現門是虛掩,裡面有著亮光,並伴隨著趙素素輕聲輕語的話。

  童向晚聽力很好,聽得清楚。

  「喬伊,你喜歡莫言嗎?」

  「媽。」童喬伊嬌嗔地不依。

  「回答媽媽。」

  「嗯,喜歡。」

  「我就知道,這些天莫言和向晚一起上學放學,看你嘴巴撅的很高。我也盼著你喜歡莫言,你也知道,我跟你繼父跟了快十年,好不容易扶正吧,你繼父又給我簽了財產協議書,以後一毛錢也拿不到。」

  「媽,你這些老早就跟我說過了。」

  「是啊,你媽媽我什麼也不會,如今也人老珠黃,我和你繼父的關係你看出來了,說不定隨時被掃地出門。到時候我們喝西北風了。喬伊,你反正喜歡莫言,你想盡辦法,讓莫言也喜歡你。你繼父這一輩子除了他第一個老婆,最愛的就是這第一個老婆生出來的獨子。」

  趙素素的目的很明顯,讓喬伊綁住太子爺,即使以後厲海不要趙素素了,太子爺肯定會向著趙素素這邊,再者厲害只有太子爺這一個兒子,將來的財產肯定是歸他,要是喬伊和太子爺在一起了,那財產還不是拐著彎兒的回到趙素素那兒?這真是一石二鳥之計,既能挽回自己的婚姻,又給她倆一個完美的退路。

  童向晚很想冷笑。

  童喬伊為難地說:「相比我追莫言,還不如讓姐去追。他們機會多。」

  童向晚愣了愣。

  未料,此番建議,遭到趙素素的反駁,「你姐那病怏怏的樣子,莫言看不上。她那木木訥訥的樣子,讀書好以後也沒什麼出息。要不是你奶奶把溪河鎮老房子的房契給我,我真不想帶你姐過來。整天苦瓜臉,像我欠她幾百萬似的。」

  這就是趙素素的「母愛」。縱然,童向晚恨趙素素,不奢求她能給她一點點關懷,但她還是不爭氣當場無聲落淚。也許在趙素素眼裡,她做什麼都讓她看不順眼。

  她窩在被窩傷心了一晚,一夜未眠同時她也下了個決心。

  她要讓厲莫言喜歡她。她要看著趙素素痛苦複雜的表情,甚至以後還會去求她讓她幫忙。她那時還小,並不知道這個決定改變了她的一生,也改變了所有人的一生。

  她不知道怎麼追求男生,而且厲莫言對她總是吼來吼去,態度極不好,她更是慌了神,不知如何進行第一步。厲莫言第一次早上上學出門,讓童向晚等。

  他的時間依舊,只是她提前了。

  她正在啃包子,狼吞虎咽。

  「怎麼在外面吃早餐?」

  童向晚咽了咽食物,一副終於通氣的舒坦樣,「怕你等著急了。」

  厲莫言白了她一眼,無聲無息地幫她提書包,一起去公交站等公交。每天早晨的公交車永遠是擁擠的,沒有一次例外過。凡是圍觀過那場「為愛30圈跑步」的同學,都知道厲莫言已是童向晚的人了,在別人眼裡,他們已經是一對了,加上上學放學一起,更是有目共睹。

  頭幾次,幾個朋友揶揄厲莫言,都被厲莫言白眼過去了,時間久了,各自心知肚明。

  以前,童向晚總喜歡離厲莫言遠一點,今天她卻挨著她旁邊站著。她手心在出汗,鼻息間甚至在這擁擠的車廂內聞到屬於厲莫言的味道。

  一站過後的剎車,車廂內的人全部前傾。童向晚較為矮小,上面的扶手是抓不到的,她一般都是找豎槓的位置站著,因今天特意挨著厲莫言,她保持平衡全靠人擠人加上自身的平衡能力。

  她後面的人一推她,她自然加一倍衝力往前傾,腦袋重重地撞在厲莫言的胸口上。

  稍微平衡了點,她才能有機會離開他的懷裡,偶爾把頭望去,只見厲莫言一如平常地瞪她,面無表情地繼續站著。

  一般上第一堂課,厲莫言都會趴著睡覺,無論什麼是什麼課。童向晚會抄兩份筆記,一份給她自己,一份為厲莫言抄。她會安安靜靜地抄好,然後無聲無息地放在他的桌上。

  厲莫言自然會發現,依舊是瞪她一眼,不再說其他的,自己干自己的。

  厲莫言開始疏遠童向晚,他早上早早上學,下課就出去,上課才回來,到了晚上一下課就飛奔回家。童向晚不敢在家裡表現的太過明顯,也便從來不找他。終於忍受不了他的冷處理,她只好下課的時候,即使拽著要離開的他問:「幹什麼躲著我?」

  「煩你不行啊?」厲莫言煩躁地甩開她的手。

  童向晚覺得其實厲莫言是個很聰明的男生,即使讀書不認真,但他成績在十班這樣的重點班裡排名總有前十。這個班的座位是因成績而定的。班上前十的學生,可以自由跟人選擇換位置,從第十名開始,最後是第一名。童向晚的位置自然是熱門。若是這次月考發生在童向晚下定決心前,她想必會很樂意和人換位置。

  這次月考成績還未公布。

  班會課上,老師說要調整排位置。從第十名開始。第十名是厲莫言。當初厲莫言沒反對和童向晚坐一桌,再加上有目共睹的出雙入對,大家猜想,厲莫言會選擇不動的。

  但是厲莫言卻站起來,選擇和他原來的同桌一起坐。那個位置奇爛,最後一桌,而且還是靠垃圾角。

  此番舉動,大家便開始竊竊私語,都在猜測,這一對是否吹了?但是厲莫言只是第十名,這個班縱然是理科班,但拔尖的女生還是有點。

  很快,厲莫言的同桌變了,換成了一個女生。她扎著馬尾,一臉清明的樣子,嘴角有著酒窩,笑起來很甜。厲莫言像看□的蒼蠅一樣看她,面有不豫之色。

  童向晚淡定地看著厲莫言的同桌又換了,此次居然是個男生……

  被迫換來成童向晚的同桌的一男生嗤笑,「那樣的爛位都爭著搶,果然是要看跟什麼人同桌了。」

  當老師叫第二名的名字之時,班裡有一陣鬧哄哄。童向晚的同桌也怔怔的自言自語,「雷打不動的全校第一這次才考了第二?」

  第二名的名字很特別,複姓歐陽單名一個婷。她剪著齊劉海,戴著有她那巴掌臉大的三之一大框眼鏡,臉上很多痘痘,她低著頭,嘴唇抿的很緊,毫無血色。

  她從第一排站起,直接走向倒數第一排,厲莫言的跟前,敲了敲他同桌的桌子。此時,她原本刷白的臉自耳根開始紅的不成樣子。

  很顯然,她也要和厲莫言同桌,其中的緣由誰也看的明白。

  童向晚的新同桌帶著嘲諷的意味說:「這醜女歐陽婷還真不自量力。厲莫言肯定氣瘋了。」

  童向晚把目光看去,歐陽婷一直低著頭,臉上的紅潮未褪去,甚至還在持續增色。厲莫言只是露出意外的表情,撓著頭,便自個自的把頭望向窗外,索然無味。

  第一名的名字自老師嘴裡報出,班裡一下子喧譁起來。童向晚也是頗為吃驚的。縱然她成績一直是高居第一不動搖,但一級重點高中乃尖子生雲集地,再加上十班又是尖子生之中的尖子生,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是第一名。

  班主任友好地問:「要換位置嗎?」

  童向晚站起來,無聲地點頭,當她走近厲莫言的位置那刻,同學開始起鬨鬼叫。老師高亢喊道:「安靜。」

  童向晚朝歐陽婷莞爾一笑,「不好意思。我必須和他在一起。」

  前後桌聽到童向晚這番話,幾乎都捂住嘴偷笑。歐陽婷的臉上由剛才的紅似火變成了白如雪。她蹣跚起來,狼狽地離開。

  童向晚還未坐上椅子之前,便見到厲莫言皺著眉頭,看妖怪一樣看她。

  放學回家的時候,童向晚一直跟著厲莫言,厲莫言終於忍無可忍,一邊瞪她,一邊問:「你到底想幹什麼?」

  童向晚說:「我跑了三十圈,你是我的人。」

  厲莫言先是一愣,臉上頓時漫起一片紅潮,稍稍反應過來,怒氣沖沖地指著童向晚,「不要臉。」

  童向晚仰著頭,不服氣,「那你也是我的人。」

  厲莫言氣的不行,又大步走,童向晚則立即跟上。厲莫言實在有些煩了,路過護城河的時候,忽而想到一個主意,便再次轉身,板著臉,「好,我給你一次機會。」他從河邊挑了一顆巧克力色規則很標準的圓形鵝卵石,他用小刀刻了一個「言」字,力度不算大,扔進了護城河的淺水處。他說:「你要是能撿到,我就是你的人。」

  他離開了,童向晚沒有追來。厲莫言轉身看去,看見童向晚正在脫鞋子,挽起褲腿,走到河岸邊的淺水處摸石頭。他看她的眼神,忽然,不知所措。

  已經四個小時了。他不僅吃完飯,作業做完了,可是童向晚一直沒回來。

  大晚上,一個女孩子在荒無人煙的河岸上,很危險。厲莫言直接去找她了。走到河邊,波光粼粼的河面閃花了他的眼,她還在彎著腰在裡面摸索,偶爾欣喜抬起手,手裡攥著石頭,看個仔細,再失落地把把石頭丟在岸上,繼續彎腰摸索。如此反覆,不知疲憊。

  厲莫言咬咬牙,靠近,坐在岸上說:「餵。」

  童向晚抬起頭,微微眯著眼,夜色有些暗,加上背光,她看不清是誰。原本心無雜念專心的她,一下子意識到很嚴重的問題。天色已黑,加上這裡人煙稀少。

  她自己嚇自己,竟然一屁股坐到水裡去了。由於月光反光,厲莫言倒是看的仔細,見她載到水裡,立即慌了神,直接跑進水裡,扶起她,不忘罵她,「你是不是瘋子?都幾點了?」

  童向晚見是厲莫言,稍稍寬了心,「還沒摸到。」

  厲莫言又氣又想笑,「別摸了。」

  「不行。」童向晚睜大眼,「我一定要摸到。」她不是輕言放棄的人,從來都不是。

  厲莫言索性直接打橫抱起她。她一陣尖叫,為了讓自己安全點,拽緊他的衣角,吃驚望著他。厲莫言把她放在岸邊,別過頭不看她,彆扭地說:「行了,我是你的人了。總可以吧。」

  他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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