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有多早

  朱橋村，姜泉憂心忡忡從蘇家出來，騎著自行車往城裡的方向走。

  到三岔口時，從玉米地里跳出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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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泉！」

  來人是周福，之前和他前嫂子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十里八村人盡皆知，姜泉還明里暗裡支持過他。結果這個周福卻轉身和別的女人好了，她前嫂子投湖自盡，娘家人還來大鬧了一場。這個周福一直在外頭躲著，如今倒是回來了。

  姜泉本就不待見他，如今心中焦急，更是懶得搭理他。周福卻猛地竄過來，攔在了姜泉的自行車前面。

  「姜泉！可算找著你了。求你幫幫我吧！姜隊長說要給我們單位打報告，讓他們開除我。」

  姜泉面無表情：「我幫不了你。」

  周福臉色一僵：「你沒試怎麼就知道幫不了呢？興許你二伯……」

  姜泉：「因為我不會幫你。」

  周福的話卡在喉嚨里，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我們不是朋友嗎？」

  姜泉搖頭：「不是。」

  周福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惱羞成怒道：「那你上次為什麼幫我？」

  姜泉沒耐心跟他多說，騎著自行車從他身旁繞過，快速往前駛去。

  ***

  蘇萍揣著一大包衣服，走在了回家的路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原來她一直想要打敗的競爭對手竟是她自己？

  原來她唾棄的那個給王姐送禮的傢伙居然是姜泉？

  原來姜泉悄悄地為她做了這麼多。

  頭一次，蘇萍覺得，前世姜泉回答她的那句話有了一定的可信度。

  ——「你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很早很早。肯定比你想像中要早。」

  ——「有多早？」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

  ——「不會吧？我那個時候那麼胖！」

  ——「胖怎麼了？」

  前程往事與這一世的點點滴滴在腦海里放映，心潮澎湃間，蘇萍一抬眼，卻見到不遠處有人騎著自行車過來了。

  天色已經有些暗了，蘇萍卻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那人是姜泉。

  對方顯然也認出了她，騎著自行車在她旁邊停下。

  「蘇萍？你去哪了？」

  蘇萍聽出了他語氣里的擔憂，可惜光線太暗，看不太清表情。

  蘇萍想起來，和姜建良辦完離婚手續那天，她從黑市回來，也差不多是在這個位置碰上姜泉，而姜泉也是這樣焦急地問她去哪了。

  突然感覺有些玄妙。

  姜泉好半天沒聽到蘇萍的回答，急促地往前一步，俯下身湊過來，一臉關切地盯著蘇萍的臉。

  「蘇萍，你怎麼了？你……你不會又去黑市了吧？」

  蘇萍：「我有這麼傻嗎？」

  聽了蘇萍的回答，姜泉鬆了一口氣。

  「沒，不傻。」

  蘇萍：「是嗎？」

  姜泉認真地點了點頭：「是。」

  說完，姜泉愣了一下。放鬆下來後，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臉離蘇萍有多近，而且還是以這種俯身貼過去的姿勢，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姜泉的臉騰地一下紅了，有些不自在地往後退，卻被蘇萍攔下了。

  「等等。」

  倆人本就挨得很近，蘇萍又往前挪了挪，臉越貼越近，姜泉只覺得腦子裡「嗡」地一聲，整個人都僵住了。

  在幾乎要貼上時，蘇萍卻陡然停下，朝他一笑：「姜泉，謝謝你啊。」

  然後，蘇萍低著頭往旁邊退開，兩鬢的碎發隨著她的動作一盪，從姜泉的臉頰掠過。

  姜泉的臉倏地一下爆紅，頗為狼狽地輕咳了兩聲。

  「謝……謝什麼？」

  不等蘇萍回答，不遠處的玉米地里發出一聲抑制不住的驚呼。

  「誰？誰在那裡。」

  「是我！」

  一個吊兒郎當的身影從玉米地里爬出來，快步往這邊走來。

  姜泉推著自行車，不動聲色地擋在蘇萍前面。

  那身影越走越近，姜泉也終於認出他來，來人是去而復返的周福。

  周福看了看姜泉，又看了看他身後的蘇萍，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笑意。

  「哦～」

  周福拖著長長的尾音，盯著姜泉道：「姜泉，我現在知道，你上次為什麼幫我了。」

  他頓了頓，又道：「我也知道你這次為什麼不幫我了。」

  姜泉沒有說話，面帶警惕地盯著他。

  周福往旁邊挪了一步，朝蘇萍看過去：「蘇萍啊。」

  蘇萍看向他，面上沒什麼表情，「有事？」

  周福朝她吹了一聲口哨，然後豎起了大拇指。

  姜泉眯了眯眼睛，捏著拳頭往前移了一步。

  周福見好就收，做了一個封口的手勢，「好了，我走了。」

  他瞥了一眼姜泉，又朝著蘇萍的方向揚了揚下巴，道：「你們繼續。」

  蘇萍：？

  姜泉：「……」

  直到周福走出去老遠，蘇萍和姜泉還待在原地，保持著尷尬的沉默。

  氣氛有些怪怪的，姜泉輕咳一聲，飛快地掃了蘇萍一眼。

  姜泉：「咳。他……他好像誤會了。」

  蘇萍一臉無辜：「誤會什麼？」

  姜泉一愣，耳根又紅了起來，「誤會我……我們……在……」

  蘇萍繼續保持一臉無辜的表情：「在幹嘛？」

  姜泉：「算了，不必管他。」

  蘇萍卻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哦！誤會我們偷情？」

  姜泉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咳咳咳……」

  蘇萍：「不對不對。我們都是單身，算不上偷情。嗯，那應該叫什麼？」

  蘇萍的視線掃過來，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他，「嗯？問你呢。」

  姜泉呆愣了一刻，稀里糊塗便脫口而出：「幽會。」

  蘇萍：「哦，知道了。」真會找詞啊！

  姜泉：「咳……」

  姜泉看了蘇萍一眼，「周福這個人，不大牢靠。」

  蘇萍這次不裝傻了，點了點頭道：「你擔心他到處和人說，我和你……嗯……幽會？」

  姜泉：「咳咳咳……」

  這麼連起來說，姜泉才意識到自己找的這個詞有多麼不正經。

  蘇萍不在意地擺了擺手：「沒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傳出這種流言了，鄉親們說不定都麻木了。」

  姜泉眼神一閃，「嗯。你不怕就好。」

  「我怕啥？」

  蘇萍道：「再說了，在城裡，你不也到處和人說，我是你對象嗎？」

  姜泉：「咳……我……對不……」

  蘇萍擺擺手：「我都習慣了。」

  姜泉看著她，心裡猛地一跳：「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