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深夜訪客

  白奕軒的態度轉變慕織語自然也看在眼裡，當晚她就又摸進了小傢伙的房間。

  「媽……雲阿姨？」

  白奕軒乖乖的躺在床上，看著突然出現的人，驚訝得睜大了雙眼。

  慕織語朝他笑了笑，掀開薄被在他身邊躺下了。

  她伸手將軒軒抱住，拍著他的後背溫聲問：「白天糖糖說的那些話，你聽到心裡去了吧？」

  白奕軒身體僵硬了一下，悶悶的否認，「……沒有。」

  慕織語低笑了一聲，眼底閃過一絲疼惜，聲音越發的溫柔。

  「軒軒，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有一種聯繫是最奇妙的。」

  

  「是什麼？」

  「血緣，這是一種看不見也摸不著的東西，偏偏就是存在，他會指引你找到自己的親人。」

  說著，慕織語話音哽了一下。

  在來看小傢伙之前，她心裡是掙扎過的，那些殘忍的真相說出來以後，或許會讓軒軒能更心安理得的接受她的愛，但也可能會把他推得更遠。

  所以她其實是在做一個賭，賭她的寶貝會向著她。

  白奕軒隱隱感覺到她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很重要，下意識的繃緊了小臉，露出最嚴肅的表情。

  可惜慕織語看不著。

  她只是將他用力抱了一下，才終於下定決心，低啞著聲音說：「第一次在醫院見到你的時候，我才從顧之航那裡了解到你的情況，當時你對陌生的我敞開懷抱，我覺得好驚訝，因為那時候的你排斥所有人的接近，卻獨獨接納了我和糖糖，你想過是為什麼嗎？」

  白奕軒隱藏在黑暗裡的眼珠子動了動，那顆被生理性疾病封閉的心臟忽然開始劇烈的跳動，冒出了一個不可置信的答案。

  他用力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了。

  他著急的抓住慕織語的衣襟，想要告訴她自己想到的答案，卻只能發出幾聲『啊啊』的啞音。

  「軒軒別著急，媽咪在這兒呢，你聽媽咪說也是一樣的。」

  慕織語心疼的撫摸著他的後背，安撫他激動的情緒。

  白奕軒用力搖頭，一遍遍的深呼吸，過了好一會兒，才用沙沙的聲音艱難的說：「你就是我的媽咪，對不對？」

  慕織語動作有一瞬間停頓，下一秒又繼續拍撫他的後背，認真的回答：「是的，我就是那個不稱職，弄丟了你的媽咪。」

  終於確定了答案，白奕軒死氣沉沉的眼睛裡一點點亮起星光。

  他仰起頭看向黑暗裡慕織語臉的位置，認真在腦海中慢慢描繪出她的模樣，氤氳的水霧漫過眼眶。

  「原來，我一開始就找到媽咪了。」

  他的聲音里含著委屈的哭腔。

  慕織語只覺心臟被針尖戳了一下，也跟著哽咽，「對不起，軒軒，是媽咪來得太晚，你可以生氣，怪我，但是我不會再放你離開我的身邊了。」

  白奕軒沉默著將臉埋進了她的臂彎里，用力嗅著她身上的味道。

  一股甜甜的味道摻雜在沐浴露的香味里，很獨特。

  他立刻就認出，那是夢裡的味道，也是媽媽的味道！

  「我不生氣。」

  白奕軒終於說話了。

  慕織語七上八下的心倏然一定。

  「能找到媽咪，我好高興！」

  「是我發現得太晚，才讓軒寶吃了這麼多苦，以後，我再也不會把你弄丟了。」

  她用力抱住軒軒，同時在心裡暗暗的發誓，不管白刃寒同不同意，她都一定要帶走軒軒。

  白奕軒抿了抿唇，語氣鄭重，「我也不會離開媽咪的。」

  忽然，他想起什麼，身體一僵，緊張的問：「那嘟嘟和糖糖知道嗎？」

  「嘟嘟可能猜到了，但是糖糖……我們暫時不告訴她，好不好？」

  白奕軒一愣，「為什麼？媽咪是擔心糖糖難過嗎？」

  「當然不是。」

  慕織語意識到他在擔心什麼，心底又是酸澀又是無奈。

  不告訴慕糖糖單純是因為小丫頭心思太單純，藏不住事兒，容易被問出來。

  她不想讓軒軒知道自己和白刃寒之間那些糾葛過往，同時也想了解他的想法，於是委婉的問他，「軒軒，你希望我和你爹地在一起嗎？」

  白奕軒沉默，半響才小聲說：「我知道你不喜歡爹地，所以我不會強求。」

  孩子懂事得簡直讓人落淚。

  慕織語眼眶酸澀，聲音卻儘量維持著平靜，委婉的說：「如果他知道我是你的媽咪，一定會強迫我們留下來，可是媽咪想帶你去M國。」

  白奕軒認真想了想，贊同的點點頭，然後乖乖和她保證，「那我會保守秘密的，不讓爹地知道。」

  慕織語失笑，「那你是同意跟媽咪去M國了嗎？」

  「嗯！……所以我其實也不是爹地的孩子，對嗎？」

  慕織語聞言一愣，目露錯愕，「你怎麼會這麼想？」

  「因為糖糖和嘟嘟都不是爹地的孩子啊，我當然也就不是了。」

  白奕軒語氣難掩失落。

  雖然有了媽咪很開心，但是發現一直當親人的爹地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同樣也讓他很難過。

  慕織語嘴唇微微顫動，想要解釋，但話涌到口邊又開始猶豫。

  這個誤會是由她一手造成的，如果告訴他真相，以這孩子重情又懂事的性格，他還會無牽無掛的跟自己去M國嗎？

  她心裡突然冒出一個自私的念頭：要不，就別告訴他了？

  白奕軒對此毫不知情，還在悶悶的在心裡想，之前的壞阿姨為了嫁給爹地，把他從媽咪身邊偷來冒名頂替成爹地的孩子，爹地對他那麼好，如果將來有機會，一定要告訴他，不要相信壞阿姨了！

  ……

  慕織語胡思亂想了大半晚上，也沒能下定決心，

  她只好在心裡默默安慰自己先順其自然，一切都等清算完了夏婉晴那筆帳再說。

  這麼想著，煩亂的心終於平靜下來。

  她將軒軒往懷裡抱了抱，放鬆心神打算睡覺。

  正昏昏欲睡的時候，突然捕捉到一串侷促的腳步聲。

  她驀地睜開眼睛，敏銳的視線下一秒便落到了緊閉著的窗戶上。

  剛剛的動靜是從院子裡傳來的。

  這麼晚，誰還會特地上門？

  慕織語心底莫名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蹙了蹙眉，輕輕將自己的手臂從軒軒身下抽回來，掀開薄被翻下床，光著腳無聲無息的走到門邊，輕輕拉開了一條縫。

  古堡里早已陷入寂靜與黑暗，但走廊盡頭的書房卻還亮著一絲燈光。

  是白刃寒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