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你，也終究沒有來

  老夫人見厲雲清既然模樣這樣出眾，又帶著嫡長女的名頭，雖說比不上從小栽培優秀的厲雲煙，但也該出來給相府日後掙一分助力。

  「是，孫女明白。」

  厲雲清低低應下，老夫人看著這恭順乖巧的嫡長女，點點頭，倒是覺得還不錯，日後府上掛著第一才女名頭的厲雲煙得了青雲路，也多一份照應了。

  ……

  「咳咳。」

  厲雲煙面色蒼白躺在榻上，忍著喉間癢意，掩唇低低蹙眉咳嗽，好一番美人孱弱的嬌態，若是盛京男兒看了，不知多少要被勾了魂。

  邊上玉錦送來熱茶遞過來，關心道：「小姐怎麼病了好幾天還不好，外面好多帖子來找小姐出去詩會，可惜小姐病了，全拒了，倒是便宜了六小姐，現在全盛京都是說六小姐如何大才，還有人說六小姐就是那日在千月樓彈漢陵曲的女子，六小姐也不知發什麼瘋，像是默認了一樣，別人不知道，咱們還不知道？這六小姐作詩倒是作的出幾個，沒有一個能出彩，連小姐您的一星半點都比不上，現在倒是踩著您這親姐姐往上爬呢！」

  厲雲煙聽得不在意，對於這個親妹妹說起來也沒什麼感情：「爬的高，摔得很，以前沒多小姐願意搭理她，當日我出去了，她也如往常一樣在府上，有人證千月樓的人肯定不是我，但可沒有外人能證明不是她，她也不知是被誰慫恿了，膽子竟然大到，想趁著這個機會直接爬到天上去，能彈出漢陵曲的大才名聲，就這樣放在她面前，她如何能抵得過那種誘惑。」

  

  「但到底不是她的。」玉錦憤惱道。

  厲雲煙說得毫無感情：「是啊，到底不是她的，我就是比不上那個彈漢陵曲的女子，沒人作證我也不會去搶，不是自己的，不是傲不傲的問題，牆倒眾人推，一旦被拆穿，不管往日多風光，都全完了，厲雲菲在默認那一刻，已經開始完了。路是她自己要走的，我自問從來沒有害過她，她卻覺得我老訓斥她，老是被我壓著，恨不得把我踩腳底下，我心裡清楚，不屑與她計較，現在她要蠢死，我也不會去扶這樣一個拎不清的蠢物。」

  玉錦也對厲雲菲只有涼薄，聞言笑道：「小姐說得是，府上所有人都對您期望很大，您身份尊貴，模樣出眾，又樣樣優秀，連年年過年時才見一面的老太爺都誇過您，可見您就是咱相府最尊貴，最栽培的小姐，您想想，這些年無論您想什麼，要什麼，全府上下誰不是先緊著您，相爺什麼心思，老太爺，老夫人，夫人什麼心思，咱們都明白，」玉錦指了指半開的窗，那外面的天道：「府上所有人都希望您上最高處去的。」

  「最高處？」厲雲煙也望向天，她不可否認自己有這樣的野心，但是，「咳咳，」她掩唇又輕咳兩聲，低頭看著手上繡帕，上面有繡得精緻的金菊：「那這又算什麼？」

  「嗯？什麼，小姐？」玉錦不明白厲雲煙好好的看著繡帕做什麼。

  厲雲煙有些疲憊，揮手讓她出去：「沒事，你下去吧，我想歇一會兒。」玉錦疑惑恭敬出去了，厲雲煙望著手上的金菊，纖細手指珍愛的摸著上面的花瓣，像是觸碰著某個高貴的人一樣。

  「這是厲相府的千金，咱們要發了。」十年前，重陽節，她陪母親一起去萬佛寺，山道上遇上了劫匪，有山匪抓了她，囂張得意叫道。

  那時，一隊人在前面坡上打馬而過，聞聲，當先一馬一人仿若天神，朝這邊奔來，她還沒緩過神，抓她的山匪已經倒了地，抬頭，見那高頭駿馬上，白衣少年俊美漠如雪，震撼入她的心，她看得近乎呆住。

  少年只是打馬救她，一語未言便又離去，她愣愣望著他的背影，回神時，那少年方才跟山匪交手的地方，落了朵菊花。

  她小心翼翼撿起來，一撿，就再丟不下。

  眼中淚撲刷刷流了出來，她苦澀笑對著那繡帕菊花：「殿下，您會上天嗎？皇上那麼喜歡您，就算您不是他的兒子，太子之位會是您的嗎？就算您不能上天，如果您願意給雲煙一個回應，什麼太子妃之位，皇后之位，雲煙都不稀罕，雲煙只求能靠在您的懷裡，求得您的庇佑，足矣。」

  ……

  「小姐，對不起，奴婢本來以為已經把那車夫的口封住了，誰知那二錢銀子反而被夫人拿出來說事。」夏唯想到剛才的事，自己只能站在邊上什麼也幫不了，十分自責道。

  兩人走進了空蕩的院子，厲雲清對她淡淡搖頭，安撫道：「沒事。」

  剛推開門，人還沒進去，她眉輕蹙，頓住腳，朝身後還有些沮喪的小尾巴喚道：「夏唯，我想睡一會兒，你出去吧。」

  「是。」夏唯聽到這話，老實點頭，離開了。

  厲雲清進來，看著站在雕窗邊上，負手而立不知在想什麼的元璟珏，輕喚道：「殿下。」

  元璟珏沒有轉頭，只望著窗外園子荒景，聲色皆淡：「十年前，我們相識，你翻牆送我一株桃花，我在園中看書，你日日陪我，那時你央求著對我說，『春賞桃花，秋賞菊，我送了你桃花，等到秋天重陽，夫人肯定會帶相府的人都來這寺里燒香，你記得到時候送我菊花。』皇祖母來看我那次，雖然你的拒絕讓我很失望，我動了氣離開，但是我下午回來找你的時候，你就已經走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你避我不及，所以走的那麼不聲不響，我怕又惹哭你，不敢去見你，只騎著馬追出去，翻了好幾座山的捷徑，看到了山腳下你遠去的馬車暗影，」

  「我當時可笑的想，多希望你能從馬車裡探個頭，讓我再看你一眼，我從春天守到秋天，那年我在萬佛寺種滿了菊花，來賞景的人數不勝數，終究沒有你，我不知自己當時的心情如何從失望到絕望，泄憤一樣打馬出去又沿著我曾經尋你的荒山小徑走，聽到了坡下一聲相府千金，我近乎欣喜若狂，然而我一路衝下去才發現，那人只是你妹妹，你，也終究沒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