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消除隔閡

  此時姜棠腦海里在回放許敏之的話，一句比一句扎心。

  換而言之，如果她有個這樣的朋友，早就斷絕關係了。

  可許敏之十年如一對她好，根本也沒有要求她有所回報，反而是因為所謂的回報，讓許敏之傷心了。

  舌尖上果汁甜膩的酸味還沒有散去，又從胃裡湧起了一股反酸，壓下去以後，隨著一聲「好」落下，酸意繞著舌苔友走了一遍殘留下全是苦澀的味道。

  許敏之喝水的動作扯開了衣領，從裡面露出一條丑不拉幾的紅手鍊，貼在白衣上格外的顯眼，邊角洗的都起毛了，看著年頭有點久遠。

  這是……這手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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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聲汽車的長笛帶走了喧鬧的世界，將她的記憶閃回帶進了十二歲的青春。

  白牆黑板的教室點了不少牆灰，看著有些年頭了，外面的哨響十分嘹亮，這是節體育課。

  教室空蕩蕩的，只有進門第一排正中間靠門那邊的位置，有一個唇紅齒白的女孩緊鎖著眉頭，像是在思考什麼，她模樣青澀，看著像很奶。

  扎著兩條又長又細的辮子，穿著藍白色的春季校服，一絲不苟地戴著紅領巾，坐在綠色的翻蓋小課桌前，低頭孜孜不倦寫著「xy」。

  這時，教室門口跑來了一個穿著紅色球服，抱著籃球，頂著一頭寸發，臉型很長很方，長得跟個男孩似的小女孩，正是許敏之。

  「姜姜，你跟我出去打球吧，別一天到晚只會悶頭讀書。」

  「不去。」

  女孩頭也不抬，清冷的聲音不大卻很堅定。

  「初二數學奧賽試卷？」許敏之低頭看著試卷排頭旁邊寫滿了密密麻麻運算公式，驚呼出聲。

  隨後，毫不客氣從她手裡搶走卷子，團了團當廢紙，從窗戶扔出去。

  「我們才讀六年級，你別急著做初中的卷子。姜學霸，你給別人留一條活路吧。」

  「走走走，打球去。」

  她記得她當時很生氣，那是她做了一個小時的卷子，而且還有一道代數題比較難，她花了二十分鐘才算的七七八八，馬上要得出結果了，結果被扔了。

  「許敏之，誰讓你動我卷子的，我說了我不去，你是聽不懂嗎？」

  小姜棠唇抿的很緊，追著出教室，看到卷子準備無誤落入台階下的臭水溝，臉色陰沉的像是醞釀著隨時會下一場暴風雨。

  「姜姜，我……」

  「以後你別找我玩，我也不想跟你玩，很煩！」

  小姜棠不知道她轉身以後，許敏之看著她的背影哇哇掉眼淚。

  最後做了一個令小姜棠都意想不到的舉動，許敏之偷偷把鬆掉的下水道鐵蓋掀開，自己不知從哪裡找來的樹杈在下水道里撈東西，結果……

  小姜棠聽到驚呼聲，本來不想理的，誰知無意間瞥到，窗外有一個紅色身影倒栽下去。

  小姜棠撒腿衝出教室，聽到了下水道深處來自敏之弱小的嗚咽聲。

  她往下看，下水道很深，許敏之個頭雖有高，但黑漆漆的髒水已經漫過口鼻了。

  小姜棠看清楚情況，驚慌失措了一會，快速冷靜下來，安撫道：「敏之，你別怕，先放慢呼吸。你等等我，我去叫老師，很快。」

  下水道很黑，可許敏之看向她的眼神很亮，那一刻不光含著淚，還有絕望後重新燃起的希望。

  她衝進器材室找到了體育老師，這才成功救下奄奄一息的敏之。

  不過敏之吃了幾口髒水，當天就發燒住院了。

  她還偷偷從家裡溜出來，去醫院看敏之。

  病房裡黑漆漆的，她都看不太清楚敏之的臉，只能聽到病房裡敏之淺淺的呼吸聲，許叔叔殺豬般的鼾聲，交替進行，像是在演奏一道快樂的交響曲，打破了病房裡冰冷的氣氛。

  小姜棠眼裡透著擔心，取下手上戴著的東西放在了枕頭邊。

  「這個你收下，我就當你不生氣了。」

  「誰？」

  許茂榮大聲一呵，嚇得小姜棠立馬掉頭就跑。

  嘶，這段記憶她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了？要不是今天看她編的手鍊，還真記不起來。

  「姜姜？」

  許敏之看她一會苦著臉，一會笑，握著她的手焦急的喊道。

  姜棠思緒回歸，喧鬧的世界再次出現，眼珠轉動，視線對焦在敏之擔心的面容上，煽動著微卷的睫毛，眼裡閃爍著動容的淚花，不著找頭腦說了一句：「這個都破了，你怎麼還留著？」

  許敏之隨著她視線，低頭看向了脖子上的手鍊，著急忙慌塞進裡衣內，小心貼著心臟放好，好似捧著什麼稀世珍寶。

  許敏之不自然扒了下蓬鬆的斜劉海，目光尷尬地看向窗外，故作鎮定的說：「戴習慣了，就懶得取了。」

  「行吧，看來你不想要新的了？那算了，我還想說我好多年不編了，重新撿起來還要點時間。」

  「不許算了，誰說我不要的。」

  許敏之驚喜回頭，嘴角的喜悅剛揚起來，正好對上姜棠揶揄的視線，那雙清亮的眼睛好像能洞察她心裡的小九九，許敏之就知道自己又被套路了。

  姜棠眨巴眨巴眼，滿臉含笑：「等我給你編個好看的。」

  許敏之也就尷尬了那零點五秒，裝作無意識擦了擦眼角，含著一絲鼻音，特別委屈道：「我要那種可以伸縮的。」

  「好！」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撞，看著彼此眼中紫色的光暈倒映出自己的身影，一切竟在不言中。

  她們同時勾唇微微一笑，就連嘴角上揚的弧度都如出一轍，就這樣化解了心裡藏了十年的隔閡。

  你不用覺得欠我，我也不用覺得欠你，我們可以繼續重新做最好的朋友，最鐵的姐妹。

  這一刻震撼是姜棠沒法用詞語來描述的，但是可以記很久很久，絕對不會在粗心忘記的那種。

  許敏之覺得欠她一條命，所以在後來的初中、高中、大學，但凡說她不是的，敏之絕對會第一個跳出來維護，買衣服都恨不得買雙份，可惜她從來不接受。

  而她之所以忘掉這段記憶，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差點欠敏之一條命，她很愧疚、很自責，最後逃避了。

  如果不是她說了過分的話，敏之也不會想著去撈試卷，也就不會掉下去，所以她覺得自己根本不值得敏之的好。

  這時，加了高湯的火鍋重新沸騰起來，兩人笑著對視一眼，快速拿筷子往火鍋里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