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茶館暢談

  陳家鎮外的大馬路上，行人如織，熱鬧非凡。

  今天是趕集的日子，十里八鄉的人或是騎著二八大槓，或是挑著擔子，或是大步走來，皆匯聚在這鎮上的馬路上。

  道路兩旁，擺攤的人數不勝數，有小販在大聲吆喝，推銷自己的產品、有農村婦女頭戴方巾，正費力地和人砍價，還有小孩在街道上追逐、玩耍，呈現出一副繁榮的景象。

  時間，已經臨近冬天了，但是這並不能改變人們的熱情。

  在一條略偏僻的道路上，行人不算很多。

  虎哥的兩名手下狼狽的跑了回來，他們來到一處大門緊閉的院落外，敲了敲門，而後推門而入。

  院落的大門雖然緊閉著，但是裡面卻是傳來一陣喧囂的聲音。

  

  院子中，虎哥負手而立，身後是一張躺椅，但是他一直在來回踱步，皺著眉頭，沒有坐下去休息的意思。

  在虎哥的身旁，有十來位手下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這些人，以虎哥馬首是瞻，平日裡在陳家鎮的十里八鄉內負責收帳，今日倒是難得地聚集在一處。

  虎哥來回踱步，嘴裡叼著一根紙菸，地上滿是菸頭。看樣子，是抽了好一會兒的煙了。

  忽然，院門被人敲響，有兩道熟悉的身影從外邊竄了進來。

  看到兩名得意手下回來了，虎哥眼睛一亮，立馬丟掉了手中的菸頭。

  然而，當兩名手下走到近前，他才發現兩人身上有不少輕傷，看樣子是吃了大虧。

  「敢動我虎哥的兄弟，姓楚的是吃了豹子膽嗎？」虎哥怒喝一聲，看到兩名得意手下受傷，哪裡能忍？

  他跺了跺腳，踩滅了菸頭，正要帶人衝過去報仇，不料卻被這兩名手下給攔住了。

  「虎哥，別衝動，楚辭沒有對我們怎麼樣。」兩名手下一路狂奔，以最快的速度趕了回來。

  此時，兩人正喘著粗氣，耐心地向虎哥解釋他們在豆腐廠遭遇的一切。

  聽完兩人的匯報，虎哥深吸了一口氣，打了個哆嗦，不由得緊了緊自己的外衣。

  這一刻，虎哥的內心很冷，而真正令他感到寒冷的不是天氣，是楚辭的態度！

  楚辭的做法，傻子也能猜出來，不就是想化解這段仇怨？

  但，虎哥從來都不是一個容易退縮的人，收了這麼多年的帳，虎哥的性格也變得非常強勢。

  想要讓他退縮，那你得拿出足夠的本事，不然一切都是免談。

  另外一邊，兩名得力手下看到虎哥皺著眉頭思考，久久不敢開口。

  直到虎哥長舒一口氣，兩人中才有一人訕訕道：「虎哥，楚辭讓我們回來帶個話，他說想見你一面。」

  「見我一面？」虎哥冷笑一聲，伸出一隻沙包大的拳頭，握在一起，最後又緩緩收了回去。

  那就見一面吧。虎哥嘆了一口氣，轉過頭來，指向兩人，「你們拿著藥回去恢復一下傷勢，我親自去找楚辭。」

  「虎哥，你一個人去，這樣會不會太危險了？」身後的小弟中，有人出聲提醒。

  畢竟，在楚辭的陣營中，有邱凌志這樣一個異數存在。虎哥若是貿然前往，一旦出了事，這群兄弟群龍無首，那可就不太妙了。

  「楚辭還沒這個膽量，況且我一人前去，他也沒有對我動手的理由。」虎哥昂起頭顱，目露精光，似是回想起了自己和楚辭的這麼多次對抗。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是鬥了好幾個月。

  但，在虎哥眼裡，楚辭這個人，就像是一隻打不死的小強，怎麼針對都沒用——他總能想到應對的辦法。

  「惹上這樣的人，可真是難纏啊，不過我虎哥也不是什麼任人拿捏的軟柿子。」虎哥大步往外走去。

  「老七，你步子快，去豆腐廠通知楚辭，我在慶豐茶館等他。」虎哥獨自一人出門了，只留下了這麼一句話。

  院子中的一眾小弟面面相覷，最終一個身形似猿猴般的瘦小漢子往外面躥了出去，直奔豆腐廠。

  虎哥約見楚辭，消息很快便傳到了豆腐廠，但是只有幾個核心人員知道這件事。

  ……

  「老闆，你真的要去嗎？」車間中，小崔瞪大了眼睛，一把拉住了楚辭的衣袖。

  一旁，邱凌志的態度和小崔一般無二，不願意看到楚辭一人前往。

  「姐夫，我和你一塊去吧，你這樣太冒險了。」邱凌志想了好半天，憋出這麼一句話。

  「我去去就回，你們放心好了，我有分寸的。」楚辭推開了小崔的手，遞給兩人一個安心的眼神，而後大步走向外面。

  看到楚辭離去的背影，兩人的心中揪了一把汗。

  ……

  陳家鎮上，趕集的人越來越多，楚辭很快便匯入到人流中，消失不見。

  走了約莫有十分鐘，楚辭終於來到了慶豐茶館的大門外。

  這是一間門面不算很大的茶館，生意一般，但是在鎮上開了很多年了，屬於是一個老字號。

  楚辭曾來過這裡兩次，有一定的印象，所以沒費多少時間便趕了過來。

  來到茶館的門外，楚辭發現裡面的客人不是很多，只有零星的幾家。

  而虎哥，正坐在角落喝茶。楚辭注意到，虎哥的身前的桌子上有一壺冒著熱氣的茶。並且在他的對面，還有一隻空蕩蕩的茶杯。

  或許是由於虎哥那霸道的氣勢，導致他的身邊，並無人敢落座。一眼看過去，所有的客人都選擇遠離了虎哥。

  楚辭輕笑一聲，徑直朝著虎哥的茶座而去。

  「虎哥。」來到近前，楚辭主動打了個招呼，然後坐在了虎哥的對面。

  虎哥淡淡點頭，端起桌上的茶壺，開始給楚辭倒茶。

  咕嚕嚕。

  冒著熱氣的茶水在茶杯中流淌，虎哥沒有倒滿，而是留了小半指的高度。

  所謂酒滿敬人茶滿欺人，從這一點不難看出，虎哥對楚辭的敵意，已不似往昔。

  「這杯茶，是看在你放了我手下的份上，我敬你！」虎哥端起自己的茶杯，和楚辭碰在一起，而後一飲而下。

  在他的對面，楚辭同樣端起茶杯，輕吹一口氣，忍著灼熱喝下了腹中。

  「虎哥，今天過來找你，並無惡意……」楚辭還想繼續說話，但是卻被虎哥打斷了。

  「繼續，再喝兩杯。」虎哥沒有多言，只是不斷地倒茶。

  待得三杯冒著熱氣的茶水下肚，兩人的身體都一陣暖洋洋，外界的寒冷空氣已是無法侵襲兩人分毫了。

  「約你出來，也是打算和你嘮嘮嗑。」虎哥怪笑一聲，繼續道：「前段時間，我在看守所中想了很多。」

  「我當時在想，等我出來了，一定要把你廠子砸了，以泄我心頭之很。事實上，我出來後，也一直在幹這件事。」虎哥搖了搖頭。

  「其實啊，自從你這兩天放了我兄弟後，我突然開始動搖了。你這麼做的目的，我當然知道。」

  「但是，你今天不僅放了我兄弟，還給他們送了藥，這一點我很佩服你。」虎哥說到這裡，苦笑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咕嚕咕嚕。

  虎哥像是牛飲鯨吸一般，把冒著熱氣的茶水灌進了自己的口中。

  「說句心裡話，我不想再對付你了。但是，有些事，不是我想罷手就能罷手。」虎哥嘆了一口氣，繼續道：「咱們這身手也算得上江湖中人，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虎哥沒讀過多少書，也不知道自己解釋的對不對，只在那一個勁地繼續往下說。

  「不瞞你說，我來對付你，除了我自己原本的意願，還有就是六爺的命令。」

  提到六爺，虎哥的目光變了，他的瞳孔中有著一絲狠色，但是面龐上又掠過一絲濃濃的無奈之色。

  「六爺這人，太危險了，我和他比起來微不足道。」虎哥使勁地搖頭，但是楚辭從他眼中看到了一絲忌憚之色。

  「六爺是誰？」楚辭不禁問道。

  「六爺，他是整個陽城最危險的人物，同時也是我背後的高利貸老闆。惹火了他，指不定哪天警察會在某條臭水溝里發現你的屍體。」虎哥怪笑一聲，像是在說著一件平常無比的事情。

  但是這話聽在楚辭耳中，卻又是另外一番風味了。

  在他的認知中，劉三和劉五已經是陽城的地頭蛇了。此時聽到虎哥提到六爺，楚辭這才明白，原來陽城真正危險的人物是這個六爺！

  「六爺很厲害嗎？和劉三、劉五比起來怎麼樣？」楚辭見虎哥打開了話匣，忙問道。

  「劉三和劉五，他們倆只配和六爺提鞋。當然，我連提鞋都不配。」虎哥自嘲道。

  聽到這裡，楚辭倒吸一口冷氣，他大概明白了，這個六爺估計是一個能在陽城隻手遮天的大人物。

  前不久，他就猜到了，虎哥背後可能有個難纏的大人物，如今猜測應驗，楚辭倒是有點坐不住了。

  「虎哥，按理說，這個六爺是個大人物，為什麼非要來對付我？」楚辭非常不解，你一個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沒事來針對我，那不是吃飽了飯沒事幹嗎？

  「呵呵，這麼和你說吧，劉三和劉五都是六爺的手下，你把他們搞垮了，搶占了豆腐市場，六爺自然是會派人來對付你。」虎哥笑著看向楚辭，但是同樣地，對於楚辭搞垮劉三和劉五一事，虎哥同樣感到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