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以智服眾

  周嬤嬤想起了那日因著顧月的揭發，自己別慘打二十大板的事兒來，不由得心驚肉跳，一陣冷汗。顧月一雙冷眸幽幽的盯視著她，她不動聲色的按住周嬤嬤肩頭道：「你且放心，今日必不會讓你再受皮肉之苦。」

  她又輕飄飄放開手，轉身看著眾人道，「即是匯報，那咱們便來捋一捋你們這往日的事務。」顧月指尖隔著日頭點了點周嬤嬤，道：「嬤嬤也是熟人了，便從嬤嬤開始吧，免得落人口舌，說我不近人情。」

  「周嬤嬤，你上旬跟著管事的出府採買花了多少銀錢？」秋雨搬來藤椅，顧月坦然的當著所有人的面，坐在了院中大理石桌前。

  周嬤嬤一臉警惕，道：「我不過花了二百錢，替夫人買了個小物件，這事兒帳上都是有的。」

  「嗯，不錯，我理帳的時候瞧見了，我當時就在思忖，這雲姨娘當家，最是你們這些下人受益良多，怎得周嬤嬤會如此節儉呀。這果不其然再往上一翻，上上月你獨自找了帳房，撥了一百兩銀子，帳上的記錄說是給院裡添置新衣，去西市採購綢緞，如此這綢緞呢？」顧月不急不躁的冰冷聲線緩緩吊起了每一個人的神經。

  周嬤嬤拿著手帕揩了揩汗水，忙不迭道：「那自然是做成衣裳了。小姐這樣，不是明知故問嗎？」

  

  顧月輕輕搖頭，「府里有江南織造局買來的繡工，還是雲姨娘喜愛，花了大價錢討來的人。你買了綢緞，不送回府縫製，那是送到哪兒去了？且入府的物件皆記錄在冊，此後一月直到現今，你都不曾有帶著成衣入府的記錄，敢問你當真拿著這一百兩銀子買了綢緞嗎？」

  周嬤嬤腿一軟，「撲通」一聲便跪倒在了地上，顫聲喊道：「老奴錯了，老奴一時鬼迷了心竅，不該貪了府上的銀子，我必定想辦法籌回銀子，還請大小姐莫要上報老夫人，我還想在府里多伺候兩年，還請小留老奴一條活路！」

  秋雨抬著下巴，眼看著自家小姐將那刁奴辯駁的啞口無言，冷汗漣漣，心中是大為舒暢。她為顧月送上一杯濃淡得宜的龍井茶，手腳利索的侯在身旁。

  顧月淡淡的抿了口茶，垂眸波瀾不驚的道：「依府上的慣例，罰你十個板子，月俸減半，責令你半旬之內尋將一百兩銀子物歸原主，否則逐出國公府，你可有不服？」

  「……服，老奴心服口服！」周嬤嬤生怕她反口，忙不迭應下來。

  「還有，怎麼對當家的嫡小姐行禮問安，周嬤嬤可曾想起來？」顧月神情柔和，沒有半分架子。偏偏這副樣子卻讓周嬤嬤更是驚嚇，忙磕頭道：「老奴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此後，再也不會忘了！」

  顧月探身，親自扶起了她，道：「那便好，你這就回吧，我還得接著招待各位老人。」周嬤嬤逃也似的走出了院子。

  「秋雨，你留心那一百兩銀子，是國公府的東西便絕不能讓旁的人鑽空子謀了去，知道嗎？」顧月瞧著周嬤嬤步履匆匆的背影，朗聲道。秋雨一臉解氣模樣，乾乾脆脆的應是。

  其他人皆是臉色慘白，心下驚駭不已。他們這些在國公府里摸爬滾打少說也有上十年之久，好不容易混上了個有油水的位子，掌了事兒，又怎能不利用職務之便，撈點油水，想來在場的人每一個都是摘不乾淨的。

  顧月泛著冷芒的眸子略略掃過眾人，最終落在了門房白管事的臉上，她笑道：「接下來說白管事好了，你管著門房一干小廝和車馬也算辛勞的很，這些年為府里也算是鞠躬盡瘁，只是不知你剋扣小廝的賞錢和馬兒的糧草時，可否想到過府里的損失？」

  白管事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剋扣手底下的人，是人盡皆知，不過那些小廝和馬夫也只敢私底下嚼嚼舌根，這顧月一個閨閣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是從何處聽來的？

  顧月像是洞穿了他的心思一般，道：「你真當你資格老，辦事爽利，底下就無人敢說你半句不是？若不是我恰巧撞見，你還要做我家的寄生害蟲多久呢？

  「小姐莫要血口噴人，這空穴來風之事，我豈會任人污衊？」白管事臉色煞白，想著方才周嬤嬤的下場，嘴上卻依舊硬氣。

  顧月輕笑一聲，眼裡卻沒有笑意，「那好，這沒有證據的事情，暫且不說。前一月我下學路途中遭遇盜匪，你可知曉。」

  白管事冷哼一聲，道：「這事兒鬧得沸沸揚揚的，小的豈會不知。」他想著這顧月就是活該，惡人自有惡人磨，誰讓她這般苛待下人，活該她遭了匪，名聲不保！

  「那你一定不知道，那日我所乘車馬是哪一匹。」顧月冷不丁說道。底下的人皆是面面相覷，這話又是何意？正問著剋扣一事，怎得又跳到了車馬，這大小姐莫不是心思太跳脫了些？眼見沒有證據定不了罪，便轉移換題，以挽回顏面？

  顧月冷冷瞧著白管事，又道：「那日我所乘的車架正是白管事為著討好我雲姨娘，特意為我換的病弱劣馬。若非白管事相助，我又怎會駕著那車架還逃不過用腳行走的山賊呢？」

  底下譁然一片，白管事嚇了一哆嗦，偷換車架不假，可他並未想著謀害於她呀！這顧月話一出口，便是他想方設法的成了那雲姨娘的同謀，這頂帽子要是扣嚴實了，他一個下人，又不比雲姨娘家世，還不得送衙門發落了？

  「小……小姐！小的非有心謀害你呀，您是國公府大小姐，身份尊貴，便是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對小姐有有歹心啊！」白管事慌亂之中，衝破了人群，撲到顧月面前，卻被小北兩手一扯，駕著拎了起來。

  顧月冷眸帶笑，嘖嘖道：「這會子倒想起我是大小姐來了，方才帶頭不行禮的，你可是頭一個呢。」

  「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還望小姐開恩。」白管事再不負方才的趾高氣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