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流颯浩劫（22）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翠青山。

  在悟清大師的點撥下，素音明白逐影的症狀是「竊獸虛耗」所為。也知唯一的治療方法是，幫助逐影在百日內笑出來，就可恢復。

  便帶著男人在澄觀寺後面的雅舍里住下，一位身著藍袍、英武陽剛的劍客接待了他們，自稱是雅舍的主人——蘇白，也是那位怪客的貼身侍衛。

  去房間住下時，素音看到了那間不能靠近的客房，裝修極為精緻，帶著那麼一點皇家風範。房門緊閉，門上一個巨大的字：贖！

  素音不僅暗暗猜想，難道這裡住著一位罪孽深重的貴族？「贖」字代表著，他的懺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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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住的當晚，素音失眠了。

  看著月色皎潔，明亮如雪，她想起初見逐影時的情景……

  冰湖、竹亭、雪山，還有那個陽光英武爽朗的漢子，一切都像是昨天才發生。

  再後來，梅花亭里把酒論天下，意氣風發的四位男子都給她留下極深的印象，尤其是那個獸皮短裙的男子，無時無刻不散發著男性的陽剛之美。

  她知道，自己的少女心被逐影觸動。而之後發生的一切，則徹底擾亂了她心智……

  「梅花廳論天下」那晚被虛耗陷害，第二天醒來時，她竟是躺在逐影懷裡？而男人，還在酣睡。

  頓時驚慌失色，她迅速檢查衣衫。還好完整，應該沒發生什麼。

  鬆口氣，她扭頭，羞澀看看還在酣睡的他……

  從未與男子如此親密接觸過，這也算她的第一次，儘管沒有肌膚之親。

  逐影醒來時，自然不知發生什麼，只一個勁盯著她，眼神並非空洞，卻略帶柔情。當時，她只感心跳如雷……

  他接下來，會做什麼？

  她不敢想，也沒有準備……

  可最後什麼事也沒發生，她不知是該欣喜，還是該失望？

  之後十幾天，他們朝夕相伴，雖然啥也沒發生，但她給予他無盡的照顧和呵護。每次他大哭時，都會撲到她懷中；而她就像一個母親撫慰自己孩子般，輕撫著他的銀髮。

  好幾個夜晚當他熟睡時，她就失眠，看著孩子般酣睡的他，她覺得心很柔軟。

  有時她想，當年姐姐對夜無殤，是不是同樣的感覺？

  雅舍客房裡，素音正柔情萬般的神遊著，突然一聲驚呼傳來：

  「不要走！！」

  是隔壁的逐影。

  素音急忙衝進他房間，只見逐影坐在床上，大口踹氣，一身虛汗。

  應該是從噩夢中驚醒！

  「逐大哥，你怎麼了？」坐到他身邊，她關切問道。

  「別走，不要離開我……」

  逐影悲傷自語，仰頭看著天花板，眼神空洞，目光呆滯。

  再度燃起了素音的母性，和之前一樣，她輕輕坐到他身邊，溫柔將他的頭摟入懷，安撫。

  「我不走，逐大哥，素音永遠不會離開……」

  這話她不是第一次說，在他犯病的期間，她不知說了多少回。

  可這次，逐影的反應卻跟之前不一樣。

  「不，你騙我！」

  只見他突然抬頭，很沮喪很無辜的看著她，悲傷道，「其實我知道，你心裡有別人，我知道……」

  「怎可能？」素音淺笑，臉上泛過一絲紅霞，垂下眸羞答答道，「我心裡沒，沒別人，只，只有逐……」

  似乎從沒想過自己被男人當作替身，告白的話沒說完，男人的名字還沒說出口，就被逐影打斷。

  「我不管你心裡有誰！」他突然摟住她肩頭，很認真的說道，「我只要，只要你經常來看看我，就……就行。」

  「……」素音稍有愣住，他為何會這樣說？

  難道他還以為，她是夜無殤的女人？

  正欲開口解釋，這時逐影又撲到她懷中，流淚不止，悲傷訴說道：

  「為何，為何這兩年你都不來了？過去你每年都來，為何現在不來？是不是把我忘了？」

  素音的心一涼……

  原來，他要告白的對象不是她，而是他心裡的那個人！

  誰？

  怎樣的女子，會奪走逐影的心？

  「嗚~~~這幾年我天天想你，天天念著你，你都不來~~~~嗚~~~~~你知不知道，我心裡只有你，容不下別人。葉子，我只想著你，別再走了，好不好？嗚~~~」

  男人在她懷裡繼續哭訴，虛耗偷走快樂，把他壓抑的情感徹底激發。

  素音的心，沉到冰谷……

  葉子！！

  那個叫葉子的女人，逐影的心上人！！

  「第一次見你，我就喜歡上你。葉子，你的笑是那麼美，攝人魂魄。我期待能為你畫眉，為你梳發，為你擦劍，和你一起練劍法。摟著你看冰湖，能和你，和你相擁而眠。葉子，這幾年我好想你！」

  在訴說中，逐影已開始不住的抽泣。

  素音的臉上也不覺掛上兩行淚……

  他描述的場景是那樣美，冰湖邊，他為心愛的女子畫眉、梳發、擦劍、摟著她看冰湖、觀雪山……

  她憧憬！

  只可惜，他口中的「她」，不是她。

  葉子，一定是個非常美麗的女人。

  這晚，素音整個人沉浸在「葉子」帶來的悲傷中，完全沒察覺到，怪人房間裡有動靜……

  因為動靜不大，惹出動靜的，正是不好惹的小貓靈！

  白天遭到悟清大師那樣無禮對待，紫鳶咽不下這口氣，不讓她上山，她偏就上來！

  於是白天潛伏在山腳，晚上偷偷上山。

  本想恢復貓樣原形，從窗口偷偷溜進去找素音，不料找錯房間，爬到怪人的窗口。

  可，薑還是老的辣！

  悟清大師似乎早有預料，便派人守在雅舍周圍，不一會就將紫鳶抓住，扔下山。而這一切，素音和逐影全然不知。

  唉，某貓靈看來難逃被扔下山的厄運，魔嶺如此，翠青山還這樣？

  ——

  翌日，素音一如既往，悉心照料逐影。帶他看日出、觀美景，給他講好笑的故事，甚至跳舞逗他樂……

  可他仍舊一臉憂愁，笑不出來。

  晚上回到房內，她依舊失眠。他似乎睡得很好，沒有啼哭，沒有夢中驚醒。

  也許是這十幾天來，她習慣了他每晚的哭訴鬧騰；也許是「葉子」之後，她就莫名的焦躁難安；

  今夜他的安靜，反而更讓她忐忑。起身批了件外衣，她走到他門外，輕輕問道：

  「逐大哥，睡了嗎？」

  無人應聲。

  「逐大哥……」

  依舊無回應。

  一連幾聲都是無回應，素音只好推門而入……

  糟糕，床上無人！！

  素音的心，頓時提到嗓子眼，連忙跑到院子裡大喊：

  「逐大哥！蘇前輩~！」

  蘇白聞聲，臥室點起了燈。

  就在他出來之時，一個黑影躥過，那人一隻手摟起素音的腰，一隻手捂住她的嘴，往上一躍，將素音帶上屋頂。

  整個過程很快，素音來不及掙扎，最後那人放手，她定眼一看……

  竟是逐影？

  「噓……」

  他做個不要說話的手勢。

  她雖很詫異，還是很配合的點點頭。

  而下面的蘇白根本沒看見，他敲了敲素音和逐影的房間。發現沒人，就立刻通知守在屋外的僧兵，其中一個僧兵跑向澄觀寺，應該是去通知悟清大師。

  之後蘇白進了怪人房間，再也沒出來。

  房頂上，逐影見眾人沒發現，扭頭對素音悄聲道：

  「跟我走，好嗎？」

  素音本能的輕點頭。

  逐影帶著她騰空飛起，直到離雅舍很遠處山腰間，才落下。

  「要去哪裡？他們肯定急壞了，我們回去吧！」素音焦慮勸道。

  逐影不理會，左手突然摟起她的腰，跟她面貼面，語出驚人道：

  「我們私奔吧！」

  「……」素音愣住，狠狠的愣住。

  他，他說什麼？

  私，私奔？

  確定是在跟她說嗎？還是，那位葉子？

  而且，這樣胸貼胸、面貼面……

  讓她手足無措，心跳如雷！

  男人卻無視，右手輕輕托起她的臉，溫柔道：

  「我們去無人的冰川，那裡沒俗世的目光，沒人能拆散我們。跟我走，好嗎？」

  「……」素音沒法回答，整個人徹底愣住。

  再也沒法判斷他這話是不是在跟她說，素音只知，這一刻太美好，她沒法不點頭！

  就算是被他當作另一個女人的替身，她也要點頭！

  下一秒，逐影笑了，淺淺的一笑……

  終於笑出來了？

  素音來不及驚喜，突然，就被他如野狼般吻上唇……

  把女人按倒在地，逐影一邊狂吻，一邊急切的說著：

  「我知族人不應允我們這樣，世人也容不下。葉子，我們去冰川，那裡沒人，那裡……」

  話沒說完，被身下的女人一把推開。

  素音徹底醒悟，大哭著往回跑。

  逐影起身追她，一把拉過又欲吻上去，被素音一把甩開。

  「啪」聲，素音給他一巴掌，喝道：

  「逐影，你醒醒！」

  這巴掌徹底把男人喚醒，逐影傻傻看著素音，而後拼命搖搖腦袋，又盯著眼前人。

  「素，素音姑娘，怎麼……」說著環顧四周，「葉子呢？」

  啪又是一巴掌，憤怒的素音，已淚流成河。

  可逐影似乎不知發生了什麼，很無辜看著她，小心翼翼問道：

  「你，你都看到了？」

  素音氣暈……

  再也不想看到這個人，她流著淚，頭也不回的跑掉。

  剩下傻傻的逐影在原地發愣：「這，這是在哪？」

  而剛才發生的一切，樹上一隻貓，盡收眼底，正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紫鳶。

  「小子！長本事了？你丫病好了？」

  紫鳶從樹上跳下，拍拍他肩膀。笑道。

  「我病了？」逐影十分疑惑，「喂，你又是誰？剛才你，你都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