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凌虐
2024-06-14 03:58:55
作者: 林三月
都說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
哪曾想,紅豆骨聲南國,溫酒相思玲瓏,就像剎那間長安,似萬物血腥,別有天。
「為什麼?!為什麼!!!」
南煙嘶啞著扯下臉上僅剩的半張面具,紅燭映襯下的右臉慘白恐怖至極。
心臟沉甸甸的疼,恍惚間湊近面前破碎的妝鏡,血紅的淚順著左側精緻的顎骨流下,嗚咽聲傳來,聲音都透著一絲絕望。
「為什麼我都這樣了還不肯放過我……」
「因為這是你咎由自取。」
坐在大堂正中一襲紅袍的溫汜殘忍笑了笑,抬腿就把地上跪著的女子踹倒,腳下用力一寸寸碾壓,滿目悲涼。
「當初尋醫治我頑疾,把唯一藥引餵狗時,怎不見得你放過我?」
「當初伶兒求你不要把她嫁給十惡不赦的土匪時,怎不見得你放過她?」
「當初我全家滿門跪在你面前求你放過時,怎不見得你哪怕流出一絲慈悲?」
聲聲顫抖憤恨,幾乎咬牙切齒,末了溫汜厭惡轉身,寒聲刺骨,「來人,把夫人帶下去。」
「這是與我拜堂成親的妻,好生對待。」
猶如拖著一條面臨瀕死的狗,南煙被拉下去時,整個大堂都能聽見外面那撕心裂肺的叫聲。
幾乎整個溫府都知道,這位新入門的夫人,已經快被折騰得不成人樣。
倒似是這悽厲的叫聲取悅了他,溫汜把玩著手中的茶杯勾了勾唇,「走,今兒親自去看看。」
一顆鮮紅的熱心早已死透,留下的不過是想要看見那人與之一同下地獄的決心。
釘板上的人一口氣苟延殘喘著,溫汜抬手示意動刑的人停手,「怎麼,這就不行了?」
南煙奄奄一息費力想看著這張以前見之歡喜的臉,可惜眼前一片黑漆,明亮的眼睛早已無神。
是了,他把她弄瞎了。
多麼嘲諷啊。
「哈哈哈……哈哈……溫汜咳咳,不妨我們來賭一件事咳咳……」
一陣一陣的血跡從她嘴裡咳出,空氣中都凝結著悲傷的味道,以前衿風明月的世家小姐啊,落得如此下場。
「就賭咳咳……你會活得,比我慘。」
「你哪來的資格和我賭?」溫汜陰沉著眉眼,腳尖輕而易舉踐踏著那人的尊嚴,慢慢挑起她的下頜,嘲諷開口,「還是說,你覺得你能活得到那個時候?」
的確不能,南煙斂了斂眸,自嘲扯了扯唇角。
卻倏忽細白的,骨瘦嶙峋的手生生拽住了他的褲腳,溫汜看著她那無神黝黑的雙眸,心底狠狠一顫,就聞得那人開口。
「就用溫家滿門的性命來賭,如何?」
如驚濤駭浪,溫汜被震得後退了一步,旋即惱怒狠狠一腳把人踢仰翻了身。
清晰可聞仿若骸骨破裂的聲音,周圍眾人噤若寒蟬,這兩人的恩怨許多人尚不清楚,但是看著他倆一起長大的溫伯,卻是清清楚楚。
隱於暗處的溫伯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作孽啊……
青石板上血跡斑斑,躺在地上不成人形的女子動了動手指,胸腹一道道紅色的鞭痕,深可見骨,血肉翻飛,胸口起伏輕微,仿若馬上就沒了生氣。
轟隆——砰——
驚雷聲響,細細密密的雨陡然落下,漸漸如豆大狠狠砸下,砸得眾人花了眼,亂了心,雨霧朦朧,清弱女聲大笑出聲。
「嗬哈哈哈……嗬嗬……」
「當初你溫家滿門,我放過了你。」
「如今的溫家,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包括你,溫汜。」
為什麼被如此折磨卻遲遲沒有讓她死掉,南煙舔了舔唇邊的雨漬,悲涼淺笑。
因為,南家還在啊……
「那我就讓你看看,我是如何滅南家滿門的。」
迎雨而立的男人不屑一顧,蹲下身子按壓在那人鮮紅的傷口處,按到指尖浸了紅,深入了血肉半指後,方才罷休。
招了招一旁侍待的大夫,「過來,給夫人醫治。」
大夫滿頭冷汗快步走了過去,這溫府夫人他已經醫治了幾回了,動作輕了他有罪受,動作重了旁人是開心了,可是那夫人卻有的罪受了。
都是可憐之人啊……
大夫心底嘆息,行醫者治病救人,他也只能勉強下手輕點不被發現了。
身體已經麻木,南煙任由人擺布,空洞無神的好看眼睛一眨不眨看著天空,這種事已經發生了成百上千次了,她早已習慣。
現在顧忌著她的身體,所用的刑法已經是最輕的了,不是沒有反抗過……
思緒飄到最初她被他騙來溫府,一朝結親,締結良緣。
「吹簫恰喜追蕭史,舉案堪欣媲孟光,詩詠關雎今夕祝,三生石上契情長。」
歡喜明媚,祝福的語詞她都尚記得清清楚楚。
可是如今,只餘下滿腔恨意了……
「呵~」
想到方才在大堂他說的話,南煙發出一聲嘲笑的氣音。
覺得乏味抬腿欲走的溫汜清晰地捕捉到了這一聲嘲諷,氣極反笑,陰狠走到南煙面前,推開一旁救治的大夫居高臨下,輕飄飄吐下兩個字。
「南寧。」
瞧著被折磨成不成人樣都無任何反應的人,罕見的身軀掙扎了一下。
溫汜大笑出聲,一字一句都透著一股惡意,「看來還是挺在乎你這個妹妹的嘛。」
「不知道,假如她在別人身下婉轉承歡的樣子,是如何模樣?」
「混蛋!!!」
本來在雨中就極難上藥的身子經這一掙扎,點點血絲又從結痂的傷口冒出,再被雨水洗去,露出蒼白青紅的猙獰傷口。
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南煙憑著那人說話的方向狠狠撲了過去,一口咬在溫汜腿上,幾乎用盡了她的全部力氣。
聲聲泣血,「你敢!!!」
南寧,南家上下都寵著的小小姐,也是她乖巧可愛的胞妹,她放在心尖兒的人。
「我為何不敢?」
溫汜蹲下狠拽住南煙滿頭散亂的頭髮,看著那張面目全非的臉,「你知道,能讓你痛苦的法子,我都想嘗試。」
「既然你想我死,那麼我就讓你看看,我是如何在你面前把你的家人都折磨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