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鴛鴦怨（十五）

  「太上陛下，陛下，人帶到了！」

  宋公公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對話已經略帶歧義的人，然後快速推開了未央宮中那間常年被帷幔籠罩嚴實的偏殿之中。

  「你先退下……」一個略帶蒼老的聲音響起，聽得出本意是打算讓宋公公退下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中途停頓了：「顧卿，你為何沒有在殿外等候？」

  光亮照進，蘇意這才看清屋子裡布局。正在屋子裡的首位坐著一個穿著玄色寬鬆長袍的老人，看起來應該就是那個囚禁了齊婉月靈魂三十年的，當今太上皇秦無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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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他身邊，坐著一個穿著明黃色龍袍的稍微年輕些的男人。看著衣服，也很好猜測這人的身份。

  可最讓蘇意好奇的，是那個站在玉階之下的穿著太監蟒袍卻明顯不是太監的男人。這樣的事情，就算是顧憫之和貼身總管這樣身份的人也要被清理出這件事，可是這個人卻能出現在這個皇家最為辛密的秘聞現場，可見身份非同一般。

  或許，這個人才是秦無涯能夠做到這一切的原因？

  「回太上陛下，微臣遵從陛下旨意將人帶進皇宮，自然要好生將事情前因後果解釋清楚。」顧憫之自然也是聽出聲音主人的身份的，他拱手而立，不卑不亢：「事不畢而中途放手，不是微臣的作風。所以，就算是二位陛下要降罪下來，微臣也要將自己分內之事做好。」

  「你！」秦無涯似乎被他這種壓根就沒有辦法反駁的答案給氣到了：「大膽！胡鬧！顧憫之，你這是抗旨！」

  「臣有罪！」

  還沒等餘音散去，顧憫之直接跪倒在地，從態度到行動無一不讓人覺得毫無挑剔。

  「行了，別一副凜然大義的模樣跪在這兒了！太上皇的意思也不是說你一定要離開，你看看你這個態度！」正在雙方都僵持不下的時候，一邊的秦晟忽然開口：「這事確實不應該讓你知道，不過既然是你著手經辦，倒也應該讓你留下說明具體情況，不然我們被騙也未可知。父皇，您說呢？」

  這話說的看似在責怪顧憫之，但里里外外都透露著在秦無涯面前對他的維護。這倒是讓蘇意很驚訝，他還真沒想到這個她心裡被一手扶植起來的傀儡居然還敢這樣和他正面交鋒！

  嘶，看起來這顧憫之在他心裡地位不輕啊！

  「皇帝？」

  秦無涯的聲音忽然變得危險，他看向秦晟，就好像那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

  「父皇明鑑，兒臣需要他的消息來做出判斷。難道父皇覺得，不是嗎？」

  「皇兒大了，父皇說話也沒什麼用了，罷了！」

  秦無涯古怪的看了看秦晟，然後擺擺手，就像是一個真的風燭殘年的老人，身上帶著滄桑的感覺。

  「父皇英明！」

  秦晟梗了一下，然後雙手重疊做了一個揖。

  「來，那女娃子上前面來！」

  秦無涯沒有再理會那兩個人，然後朝著蘇意兩人的方向招招手。

  兩人站在一起很明顯，女人才是做為主導的存在。秦無涯眼光毒辣異常，自然一眼就看出端倪。

  「見過太上皇，陛下！」

  蘇意拉著三寶上前，堪堪行了一個半禮。

  雖然這兩位尊貴，但是真的受著她的大禮估計也受不起。哪怕是顧憫之，如果不是屬於判官的部分神識封閉，剛剛的大禮也夠折一陣子的壽了！

  不過，似乎是因為那父子二人對於齊婉月的事情太過於急迫，導致沒有人注意到這樣的細節。

  「卦象顯示，鳳星出現在你們的附近。」

  秦無涯用了一種非常隱晦的問法問了出來，似乎在摸不准具體情況之前也不會輕易的透露出有關齊婉月靈魂的事情。

  「民女不知何謂鳳星，也不知為何會出現在我們附近。」

  蘇意裝傻充愣玩的不錯，最重要的，她心裡清楚，所謂鳳星可能只是秦無涯用來找人的一個藉口。

  「卦象不會出錯，所以鳳星就在你們附近。」秦無涯像是根本不吃蘇意這一套，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有種感覺，這個女人一定知道某些東西：「你們最近，有沒有覺得自己身邊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太上陛下覺得我們應該感覺到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蘇意似笑非笑，卻一點都沒有應該有的懼意。

  「是朕在問你！」

  秦無涯忽然瞪著眼，一副要發火了的樣子。

  「怎麼，太上皇對先皇后也是這樣的態度嗎？怪不得……」

  蘇意欲言又止的，但是成功讓那本來一臉怒氣的老頭兒表情瞬間凝固。隨即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她，仿佛要從她的眼神裡面看出另一個人的影子。

  「你！她到底在哪兒？你把她藏到哪兒去了！」

  「這些事為什麼要問我？難道不是應該問問太上陛下自己，到底是怎麼一步一步的把她的心逼死，一步步造成了她的死亡。再一步步，囚禁她，擋了她步入輪迴的路？」蘇意繼續保持著那種表情，一步步逼近玉階：「現在她終於逃出生天，你還要繼續拉她回來這個地獄！秦無涯，她讓我問你，你能不能放過她！」

  秦無涯的眼神忽然直了，那一刻他甚至覺得齊婉月正附在眼前這個女人的身上。那樣的眼神，只有在他的月兒身上才能看得見。

  可是，他的月兒怎麼會說出要他放過她這樣的話呢？

  「不！」像是終於反應過來：「不！我的月兒不會說要離開我的？她說過她會永遠跟我在一起，我只有她了，只有她了！她怎麼會？她不會的，不會的！」

  像是魔怔了一樣，他不停的喊著，時而低聲輕語，時而大聲嚎叫。

  歇斯底里的就像是一個真的被所有人拋棄的老頭，而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一代帝王。

  「你覺得你愛她，疼惜她，給了她全世界最好的一切。」蘇意像是根本沒看見這樣的情況自顧自的說著：「可惜了，你從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麼！與其這樣，不如放她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