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奸細

  三寶乖巧的趴在了蘇意的腿上，任由她的手在自己的頭上一下一下的擼著。

  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帶著匍匐水汽的微風拂過，吹動著蘇意鬢邊的碎發。

  終於，過了好一會兒，當三寶感覺到頭上的頻率逐漸放慢之後才終於睜開眼睛瞥了一下四周。蘇意還是那副模樣，看不出在想什麼，但是眉間的一點愁緒卻怎麼掩蓋都掩不下去。

  他的心忽然一抽，想要往她身邊拱一拱。哪怕，沒有什麼作用至少能夠讓她知道他還在，他會一直陪著她。

  只不過，這個念頭才剛映在腦海里，他就幾乎是下意識的去看一邊的顧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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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男人臉上並沒有其他的神色，只是靜靜地注視著蘇意，像是整個世界只剩下這一抹色彩那樣，專注而執著。那一眼裡面帶著太多的情緒，多到，他這樣一個活了幾萬年的老貓還是讀不明白。

  他忽然有了一種錯覺，這個時時刻刻都在跟蘇意鬥嘴的男人其實，並不是像他看見的那樣。或許，有些東西被隱藏的太好，好到所有人都不曾發現任何的不尋常。

  但這樣的不尋常對於蘇意來說到底是好是壞，他不知道，他也沒有膽子知道了。就像是感受到了三寶那暗中打量的目光一般，那本來還像是石頭一樣立在那裡的男人忽然轉了轉頭，一雙深黑色的眸子猝不及防的和他對視著。

  三寶打了一個冷戰，他立馬縮了縮頭，繼續裝作一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只不過，想要依靠近距離的接觸給蘇意安慰的想法，早就已經跑到九霄雲外了。

  「不要想太多了，像是這樣的事情，只要在涉及到利益的族群之中就會發生。」像是徹底回過神一樣，剛剛那種深情的眼神再次被顧憫之隱在暗處：「你應該明白，就算是地府也不是沒有那些醃漬事！」

  「你不用安慰我，我挺好的。」蘇意看著他有些勉強的笑了笑，然後站起身走到他的身邊與他並肩站立：「咱們倆也難得有這樣能平和說話的時候，顧憫之，謝謝你啊！」

  明明，這件事只是她自己的事情，他卻偏偏要跟著她回來一起。

  「沒什麼，你向來不帶腦子處理問題，我怕事情搞砸了茶歇被迫關門，我的業績沒辦法達標了。」

  顧憫之淡淡的看了她一樣，然後用一種像是在說今天天氣真好的語氣說著。

  「你就不能有一天是做個人的！」

  蘇意哼了一聲，往旁邊退了兩步，從並肩的位置變成了面對顧憫之的位置。

  「我就不是人，謝謝。」

  顧憫之一本正經的說著，蘇意的嘴角卻不可抑制的揚起，不像是剛剛那種勉強的假笑，而是真的發自內心的笑著。

  這種沒心沒肺的鬥嘴，似乎真的能夠把那些不安的情緒暫時壓制下去。

  或許，顧憫之說得對。

  在人間這些年看慣了他們形形色色的爭鬥詭計，對於現在發生的一切也沒有那麼難以接受了。就算是血脈相連，但是為了利益這些又能算得了什麼呢！

  「姑奶奶，他們來了！」

  說話間，三寶已經在一個稍微高些的位置，看著遠處蘇櫻為首的一群人正在往這邊過來。

  「需要我迴避嗎？」

  顧憫之也往那邊看了一眼，然後沉吟了一下才又看著蘇意。

  「不用！」蘇意回答的果斷，此時的她已經完全的將剛剛那種頹然掩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屬於初代孟婆的高傲冷艷：「他們自己不怕丟人，我怕什麼！孟婆一脈是命定之人，這些年，我看是有人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顧憫之看著她一副全面開掛，打算震懾全場的架勢，也只好點點頭，退到了和三寶差不多的位置。

  「見過姑奶奶！」

  蘇意面向著黃泉，一身白衣隨風而動。

  蘇櫻帶著身後所有的孟婆一脈跪在身後的紅土之上，那裡本來應該是一片一片的往生花的。

  「我離開，很久了吧？」

  蘇意就那樣站著，絲毫沒有打算面對他們的意思。

  「回姑奶奶的話，您已經有時候沒有回來了。」蘇櫻抿唇，心裡知道蘇意這是有心在這裡審問他們所有人，也只能硬著頭皮回答著。

  「是啊！」蘇意長嘆了一口氣，似乎有些感慨：「當年就是在這裡，八百里黃泉，只有我自己看遍無數的生魂去了又回。幾十萬年，滄海桑田的，往生花逐漸從一株到一片花海，再到你們從往生花中來，每一次我都在這裡。往生花以我的血脈而生，你們與往生花血脈相連，這是我們孟婆一脈的宿命！」

  蘇意喃喃的說著，像是說給身後的人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十幾萬年了，黃泉之畔太過孤寂。我承認，是我先動了離開去外面的心思，但也是我將一切逐漸交給你們，讓黃泉成為所有人的黃泉。」她說著，忽然轉過身：「我以為，這樣的生活會讓你們黃泉究竟代表著什麼！我以為，你們清楚，往生花對於你我，對於每一個族人究竟有什麼意義！但是現在我發現，我錯了。」

  「姑奶奶！我們錯了，是我們沒有保護好花田！」

  一眾人聽著蘇意的話，在最後那句話落地之後，每一個人都齊齊的伏下身子。

  命脈所在一朝被毀，這確實是他們的問題。

  「不，你們錯的從來都不是沒有保護好花田。」蘇意像是沒看到這些人的動作，連半點讓他們起來的意思都沒有：「是你們對於這些東西，已經沒有了敬畏之心！我不知道到底有多人心裡有想法，但是你們真的覺得，往生花被毀之後你們會得到什麼？」

  如果說最開始的幾句話是在對所有人說，那最後的話就是對著那個做了虧心事的人在說。

  果然，當蘇意的話說完，底下就開始了一陣小範圍的騷亂。

  所有人都在竊竊私語，猜測這蘇意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她在懷疑是他們做了這件事；還是，在懷疑做了這件事的人其實就在他們之間？

  「姑奶奶……」

  蘇櫻看著蘇意有些欲言又止，這樣直接說出來真的不會打草驚蛇嗎？

  「起來回話，還有你們，都起來吧！」蘇意望了她一眼，又掃視了剩下的人，忽然瞳孔一縮。

  嗯，好像，找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