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恨生（三十七）

  像是正映襯蘇意這句話一般，前廳的門忽然被打開，顧憫之拎著斯城大步的走了進來。

  將人安置在面對著林樂聲的位置上之後，斯城熟練地坐在了蘇意身邊的位置。兩個人之間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依然是昨晚審問斯城時候的模樣。

  但這一次，是知道了所有真相之後看著兩個本應該死生不復相見的當事人之間的對峙。

  「我明明已經提示過你，那個女人不對勁，為什麼你還是不信我？」

  兩個人就那樣對視著，誰也沒有說話。過了好久，斯城才深吸了一口氣問道。

  「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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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樂聲苦笑，等她開始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將蘇意拉進來，這是她最後能為他們彼此做的。

  一場豪賭，賭贏了就至少還有一線生機；賭輸了，就是萬劫不復。

  「你總是這樣，永遠也不肯信我的話。」

  看著林樂聲的樣子，斯城忽然伸出手像是想要抓住她，卻又在虛空中停下最後緊緊握住。

  「對不起。」林樂聲死死地咬住下唇：「我以為，你從來沒有真的放棄過報仇！阿城，我怕啊，我真的怕！我不敢在你們任何一方之間做出選擇，所以……」

  「所以，你在感覺到我在騙你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否定了我們之間的感情！聲兒，我不明白，我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斯城有些無力的攤開雙手：「是不是從你知道我的身份開始，我們之間的感情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你總覺得我會在暗處出手，毀了林家毀了你。但是你忘了，處在這個位置上的我也只是個無辜人，錯的不是我，是你……那些傷害了我家人的人。」

  斯城一口氣說了很長的一段話，但最後還是為了照顧林樂聲那本來就脆弱的神經，用另外一種說法代替了她的父母。

  他其實到死都能感覺的出來，林樂聲是愛他的。但是，血海深仇這件事在她心裡留下了太深的痕跡了，那種突然造成的傷痕甚至要比他這個從小就被灌輸復仇的人更甚。

  可林樂聲從來沒有想過，她所恐懼的一切，其實都是他曾經真真切切的經歷。他可能才是這件事裡最無辜的那個人！

  就是這樣的他，在意識到自己的心意之後甚至徹底放棄了對林家的復仇。

  「我信過你的，真的。」林樂聲嘴張張合合，來回了好久才繼續說：「你第一次跟我說這些的時候，我是真的選擇信任你。信你放棄了復仇，信你真的會和我在一起天長地久。但是為什麼，你後來還是瞞著我偷偷去見了那些人，瞞著我在進行一個和林家有關的計劃？其實，你跟本就沒有放棄過，你說的一切，只是為了讓我放心，然後繼續你的計劃。」

  終於，在三年之後，兩個人都已經變換了物種，這個橫亘在他們之間最尖銳的問題才第一次被明晃晃的擺在他們面前。

  「那次，你看見了？」斯城顯然沒有想到就是唯一的那次為了應對林家透露他的身份而緊急的見面，居然被林樂聲發現了：「那你聽見了嗎？聽見我們在說什麼，聽見我們的計劃了嗎？」

  「還需要聽到嗎？」

  林樂聲不明白，還需要這樣將最後一塊遮羞布扯掉嗎？

  「我們確實討論了一個計劃，但卻不是復仇的計劃。」斯城看著林樂聲，臉上忽然出現了一種苦笑：「那天，我被通知林家已經發現了我的身份。他們正打算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在你面前，在所有人面前揭發我。雖然這一切你已經知情，但是聲兒你要知道，如果這件事只是你我的秘密，那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但是被所有人知道不一樣，不管我們之間究竟做了什麼決定，都不可能繼續在一起了。沒有人會明晃晃的將一個隨時都有可能反手扎他們一刀的人留在身邊，更不會有人接受一個一心向著仇人的女兒，你知道嗎！」

  這些道理，或許當年那個不諳世事的林樂聲不會懂，但是他必須要懂。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

  「那你，為什麼當時什麼都不告訴我？」

  隨著斯城的話說完，林樂聲整個人都處在一種無聲的哽咽之中。

  「告訴你除了能讓你跟著一起煩心之外還有什麼作用呢？」似乎是人已經死了，斯城顯得有些釋然了：「或許我們之間就註定了會因為這些誤會而走不到一塊去，都是上天註定的。」

  「其實，根本就沒有假死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

  「本來是不知道的，但是那藥吃完之後我就明白了。」林樂聲是個細心地姑娘，就算是有一點風險的事情也不會讓他去做的，如果這藥有問題就證明是她打定了主意想要他去死：「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了，而且，已經註定了我們走不到一塊，那我還能為你做點什麼，也挺好的。」

  斯城說的無所謂，但是聽在林樂聲的耳朵里無異於一個又一個的炸雷。

  「你，你怎麼這樣啊！」她的表情越來越痛苦：「如果，如果我知道這一切的話，就算是這輩子都不能說話我也不會做出那一切的。」

  「嗯，我知道。」

  斯城點點頭，開口說話是她的執念，但是也遠遠沒有她心裡的人重要。

  「所以，現在什麼都晚了呀。我們，再也回不去了。」沉默了一下，林樂聲的表情越來越苦澀：「我知道你跟蘇掌柜做了交易，所以好好的轉世，好好的活下去。下輩子，忘了我，也不要再遇見我了。」

  其實，再也遇不見了。

  「你知道，他給我的籌碼是什麼嗎？」

  就在林樂聲想明白一切，大方的選擇祝福斯城更好的時候，蘇意忽然開口了。

  「不是一朵往生花嗎？」

  那個女人說過，有了往生花，斯城就能夠直接去往三生河畔往生。

  「在你死之前確實是這樣的，但是這男人知道你死之後，就硬生生找我改了原有的交易。」蘇意視線停留在兩個人身上，思緒卻回到了那一晚，她的拒絕並沒有打消斯城的念頭，斯城還是硬撐著求她改了一切：「他說，他願意用自己的一切換一朵往生花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