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第二天，魏恆一睜眼，打開手機，屏幕接二連三跳出來一個個通知框。他點進去一看，從今天凌晨零點十三分到早上四點五十二分，邢朗給他發了一宿的簡訊。每條簡訊都很簡短，基本上都在重複上一條的廢話，而且每條簡訊之間的間隔時間較長。過個十幾分鐘半個小時就發一條，估計那人發完簡訊就開始等回復，久等不到，於是又發了一條。

  以此類推，就一直折騰到了早上。

  魏恆坐起來綁住頭髮，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牆壁。他上次在邢朗家裡好好看過，很巧，他的臥室後面就是邢朗的臥室，兩個臥室之間隔了一道牆。

  雖然不可能聽到對面的響動，但是魏恆還是像間諜似的把耳朵貼在牆壁上聽了聽，做出這個舉動，他打心眼裡覺得自己缺心眼。

  洗漱換衣用了不到二十分鐘，臨出門時給鸚鵡換食換水，把鳥籠擱在陽台通風曬太陽，他才揣起手機和鑰匙出門。樓道里空蕩蕩的，由於天色還未大亮，所以光線較暗，安靜得好像整座城市還沒醒來。

  昨天好像是一個分水嶺，從今天開始，蕪津市的秋季正式進入了尾聲，向又一年冬天邁近。甬道邊的花葉上落了一層輕薄的霜凍。魏恆略低著頭走在人行道上，挺拔消瘦的身影在清晨稠密的人群中穿過，走到了公交站台，和人群一起等公交。不一會兒，公交車到了。車上人很多，座位自然是沒有的。魏恆找了個靠近後門的地方站定，一手扶著扶杆，一手拿出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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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上車的時候口袋裡的手機響起一聲簡訊提示音，發件人是邢朗。看來邢朗已經醒了，並且已經敲過隔壁的房門，發現他不在家，這才又給他發簡訊。

  邢朗問他：你去哪兒了？

  魏恆看完，沒有回覆，揣好手機看著車外的路人和街景。昨天是他請假的最後一天，今天當然是回警局上班。

  斜前方忽然照過來一道閃光燈在他臉上划過，魏恆下意識朝光源看了過去，看到後面車廂靠著窗戶的位置上坐著兩個女孩兒。他忽然看過去的目光引起兩個女孩兒之間小小的騷動，她們不約而同低下頭躲避他的視線，刻意壓低了聲音咕噥著什麼。

  魏恆隱約聽到一句「你忘了關閃光燈」。

  對於時不時就會被偷拍這件事，魏恆已經習慣了，每次拍他的都是女學生，下到高中生，上到大學生。這兩個女孩兒雖然沒有穿校服，但是她們背著雙肩包，衣著青春靚麗，顯然是大學生。像是職業病似的，魏恆迅速在心裡確認她們的身份，很敏銳地捕捉到了坐在裡面那個藍色短髮女孩兒抱在胸前的雙肩包上別著一個校徽，蕪津電影學院。

  這兩個女孩兒是電影學院的學生。

  魏恆不拆穿她們，也不理會她們，在擁擠的人群中走到公交車後門，準備下車。可巧，偷拍他的兩個女孩子就坐在後門邊的位置上，兩個女孩見他走近或許是以為他要來追究被偷拍的事，藍發女孩子一緊張，手機「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正好摔在魏恆腳邊。

  魏恆低頭看了看躺在腳邊的手機，又看了看一臉窘迫的藍發女孩，然後彎腰把手機撿了起來，遞給女孩子。

  女孩子更窘了，低著頭接住手機，道了聲謝謝。

  魏恆淡淡道了聲沒關係，公交車到站了，他隨即下車，步行走完了剩下的兩站路。他前腳剛踏進公安局一樓大廳，就見徐天良風風火火地從樓上跑下來，拽住他胳膊就要把他拉到避人耳目的牆邊：「師父，我跟你說件事。」

  魏恆跟著他走到牆邊，推開他的手，整了整袖口：「什麼事？」

  徐天良把他前兩天借閱物證，結果引起王前程不滿的事簡單敘述一遍，末了給他出主意：「要不您去找王副隊解釋一下吧，師父。」生怕他不高興似的，徐天良又連忙低聲補充道，「就這兩天，邢隊就復職了。」

  說完，徐天良沖魏恆擠擠眼睛，意思再明顯不過：邢朗回來就有人給他撐腰了。

  魏恆繞過他徑直上樓，果斷敲響了王前程辦公室房門。徐天良站在樓道里等他，時刻關注著裡面的動靜。五分鐘後，魏恆出來了，唇角掛著還來不及卸下的僵硬的微笑。

  徐天良迎過去：「怎麼樣啊師父？」

  魏恆沉下臉，面無表情道：「道歉，還能怎麼樣。」

  徐天良見他臉色不好看，不敢多問，又把他拉到隔壁大辦公室：「過來吃早飯吧，嵐嵐姐買了好多東西。」

  長桌後，沈青嵐和陸明宇坐在一起，肩膀也緊緊貼在一起，共看一個手機，面色都很凝重的樣子。

  瞥見魏恆進來，沈青嵐道：「魏老師，你過來看看……」話沒說完，見魏恆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杯豆漿，臨時改口，「算了，你先吃飯吧。」

  還沒喝兩口豆漿，就聽門外的警員接二連三叫道：「邢隊。」

  魏恆心裡猛地打一激靈，端著豆漿就要走，不料轉身和邢朗打了個照面。邢朗一夜沒睡好，雖然收拾得齊齊整整，但是眼睛裡的倦意很明顯，眼睛下面還浮著一層黑眼圈。

  看到魏恆，邢朗的面部肌肉抽動了須臾，似乎壓抑著極大的怒火，眼睛用力盯著魏恆。魏恆只粗略地掃他一眼，然後想離開這間辦公室，即將和邢朗擦身而過的時候，胳膊忽然被邢朗緊緊箍住。

  邢朗抓著魏恆的手臂，問沈青嵐：「東西幫我交上去了？」

  沈青嵐：「交上去了，你過來看這個帖子——」

  沒聽她把話說完，邢朗就拽著魏恆走出辦公室。邢朗的步伐又急又快，魏恆不得已提速跟上他，為了不被四周警員看熱鬧，魏恆壓低了聲音道：「鬆開我，我會自己走。」

  邢朗沒理他，一路把他拽到隊長辦公室，反手鎖上辦公室房門。

  魏恆揉了揉手臂，他的手肘昨晚被擦破一道皮肉，剛才被邢朗不知輕重那麼一捏，現在疼得厲害。

  邢朗察覺到他的臉色不太對，問：「胳膊怎麼了？」

  現在顯然不是顧及這點小傷的時候，魏恆扭頭看向別處，冷冷道：「沒什麼。」

  看到魏恆這副人畜勿近不近人情的樣子，邢朗幾乎在懷疑昨天晚上衝到他家裡的那個魏恆是他的幻覺。邢朗很疲憊地嘆出一口氣，正要開口時被手機鈴聲打斷。是周毅清打來的電話。

  他接通了：「周所，我待會兒給你打回去。」

  那邊周毅清聽出了他想掛電話的意圖，忙道：「正事正事。」

  邢朗看了看魏恆，見魏恆對他視若無睹，扭頭不理。邢朗心裡一時糟亂，於是暫時把注意力移開，問周毅清：「什麼事？」

  周毅清道：「最近我忙得很，也忘了跟你說，你領過來的那個小姑娘走了。」

  「曲蘭蘭？」

  「對，就是她。」

  邢朗立刻想起那隻還裝在他外套口袋裡的銀鐲子，心裡頓時有些不安：「你說她走了是什麼意思？」

  「那天你前腳剛走，她後腳就撤案了，非說那男的沒有強迫他，也不讓我們幫她找家人。還不承認自己是賣淫的，我強留她，她就大喊大叫又哭又鬧。我也是實在沒辦法，就讓她走了。」

  邢朗把心糟成了馬蜂窩。他沒想到曲蘭蘭會來這一出，就算他們再怎麼嚴明執法，遇上了不肯配合的人民群眾，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邢朗問：「她留下聯繫方式了嗎？」

  「留了，我打過，是空號。」

  邢朗本想從曲蘭蘭的來龍去脈上查出容納雛妓的淫窩，沒想到曲蘭蘭不願意做這根引線，反而從警局逃出，情願回到那片齷齪的下流之地。他又想起在魔獸網吧見到的男男女女，或許曲蘭蘭過去和他們有著同樣的經歷，甚至此時正和他們為伍。他想盡辦法想要搭救她，但她卻自甘擁抱她糜爛墮落的人生。

  有時候，警察的力量微乎其微，拯救不了任何人。

  魏恆見他神色愁悶，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忍不住問：「出什麼事了？」

  邢朗搖搖頭，強打起精神又撥出一通電話：「那天我從大和酒館帶出來的女孩兒失蹤了，你去大和酒館和魔獸網吧打聽打聽。」說完，他不給對方任何反駁和置喙的機會，掛斷了電話。

  魏恆見他打完電話就低頭按手機，一副著急上火忙得不可開交的樣子，覺得邢朗此時顧不上他，是個脫身的機會。於是他抬腳往門口走去，握住門把手正要開門的時候，邢朗忽然走過去，抬起手按在門板上，音調沉沉地問：「去哪兒？」

  魏恆：「沈警官有事找我。」

  邢朗把被他扭開的門鎖又扭回去，移步到他面前，道：「我也有事找你。」

  魏恆忽然發現他把自己置入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他身後是門板，面前堵著邢朗，就連左右兩側都被邢朗抬起胳膊撐著門板堵住，他結結實實地被邢朗堵在一片小小的四方之地。

  邢朗離他太近了，近到魏恆可以清楚地聽到邢朗沉緩的呼吸聲，聞到他身上洗衣液清香混著極淡的菸草味的味道。魏恆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跳得他頭昏腦漲，他抬手扶著額角，口吻略顯急躁：「那就快點說。」

  邢朗雙手撐著門板，看著他的臉問：「昨天我給你發的簡訊，看到了嗎？」

  他沒指望能從魏恆嘴裡聽到答覆，只要魏恆不說沒看到，那就是就是默認了。魏恆的確沒說話，只是眉心抽動了幾下，似乎想抬起眼睛看著他，但卻沒有。

  邢朗觀察著他臉上的每一次微弱的情緒變化，好像能從他臉上讀出他所有未宣之於口的話，又道：「那你昨天晚上說的話，算是給我的回覆嗎？」

  聽他說起昨天晚上，魏恆瞬間從脖子紅到耳根，咽了一口唾沫，費盡思量搜腸刮肚才擠出一句「我喝多了」。

  這理由真夠蹩腳，搪塞之意真夠明顯。雖然魏恆此時依舊是一副拒人千里、不肯就範的模樣，但是邢朗看得出來，他在猶豫不決，在搖擺不定。他的堅持和固執馬上就要以摧枯拉朽之勢轟然倒塌了。

  所以邢朗非但不灰心，反而被激勵了。邢朗撩起他耳邊一縷微卷的頭髮，捏在指腹里捻開發絲，低低笑了笑：「喝多了？我怎麼記得當時你身上一絲酒味都沒有。就算你喝多了也沒關係，有句老話你肯定聽過，叫酒後吐真言。你昨天晚上說的可是你的心裡話。」

  魏恆有些招架不住，扭過頭只留給他一個側臉，勉強維持從容的風度：「給我時間，我要再想一想。」

  他本以為邢朗肯定會答應，卻不料邢朗一口否決：「不給了，不知道你這幾天躲起來都在胡思亂想什麼鬼東西，你的腦子分析屍體分析得頭頭是道，分析你自己就亂成了一鍋粥，給你多長時間你都想不明白，只能越想越亂。既然想不清楚，那就索性別想了，聽我的就行。」

  這話說得蠻橫霸道，也很孩子氣，細細一想，竟也句句在理。魏恆從眼角處瞄他，像是被他的話逗樂了，唇角溢出一絲微乎其微的笑意：「聽你的？」

  邢朗鬆開他的頭髮，累了似的又撐著門板，彎腰看著他說：「對，從現在開始你別說話，聽我的。」

  像是默許了他的提議，魏恆眨了一下眼睛，果真不再說話。

  邢朗的目光在他臉上打轉，從他的額頭往下遊走，最終落在他緊抿的嘴唇上。上次在車裡親魏恆，只是一觸即分，只感受到魏恆的嘴唇一如他想像般柔軟。那次他親魏恆沒有任何目的性，不摻有一絲雜質和慾念。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邢朗盯著他的嘴唇看了一會兒，喉嚨里像是被塞了一把炭火，嗓音灼熱又喑啞：「我們做一個實驗，待會兒我會吻你，如果你覺得噁心，不能接受，你可以揍我，我絕不還手。」

  魏恆眼褶一顫，本能想往後退，但是邢朗捏住他的下巴，說：「別躲。」

  魏恆只覺得眼前光線一暗，邢朗的身影逆著光朝他俯身壓下來，隨後，邢朗溫熱乾燥的嘴唇壓在了他的嘴唇上。

  嚴格來說，這不是一個吻，只是一個觸碰而已，邢朗顯然有所顧忌，怕引起他反感，只是靜止不動在他的嘴唇上停留了幾秒鐘。然後，邢朗鬆開他的嘴唇，往後退開一段距離，看著他的眼睛，緊張地等他給出一點反應。

  魏恆目光明亮，神色如靜水般看著他，從頭到尾紋絲不動，連眼神都沒有絲毫變化。

  「反感嗎？還是沒感覺？」

  見他遲遲不出聲，邢朗不得已追問道。

  但是魏恆依舊不說話，只是垂下了眼睛，眼神稍有閃躲。

  邢朗覺得他遲早被魏恆逼成一個微表情專家，然而他現在並不能準確分析魏恆臉上表情中的含義，而且魏恆實在是不露聲色。他做這個實驗從開始到結束，魏恆只是眨了幾下眼睛。除此之外，魏恆一絲一毫的反應都沒有。

  前所未有的疲憊感像一盆冷水似的兜頭澆下，邢朗無奈地苦笑了一聲：「算了，你現在可以揍我了。」

  他看到魏恆果然挺直腰背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他面前。邢朗掐著腰，近乎絕望地看著魏恆，準備好了迎接魏恆的拳頭。

  魏恆只是靜靜看了邢朗一會兒，然後揪住邢朗的外套領子，仰起頭，一雙冷淡又柔軟的嘴唇再次覆在邢朗的嘴唇上。

  魏恆親了他一下就往後撤開，抬起眼睛，看到邢朗低著頭，正在看著他。

  邢朗皺著眉，疑惑不解般問道：「……你在幹什麼？」

  魏恆緊緊揪著邢朗的衣領，聞言，只是極輕又極緩地搖了搖頭。幹什麼？他不知道，他只是想到了海棠給他發的那條簡訊，他擔心走出這間辦公室後，他也會和邢朗變成路人。

  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魏恆把他的領子揪得更緊，再次吻住他的嘴唇。這一次，不再是一觸即發的試探，魏恆閉著眼睛，緩慢又用力地吻著他……

  邢朗沒有拒絕，也沒有迎合，像是在觀察他似的由著他胡亂作為……而當魏恆試圖沖開他的牙齒時，邢朗只覺得腦海中嗡鳴一聲，氣血瞬間上涌，頂到了腦頂。

  幾乎是出於本能，邢朗摟住魏恆的腰把魏恆拽到懷裡，低下頭迎合他的嘴唇起落的方向和角度，死死噙住魏恆略帶涼意的舌尖，把魏恆引入他的身體深處。

  起初，邢朗強迫自己慢下來配合魏恆的節奏，迎合魏恆每一次用唇舌對他的探索，後來他無法忍受魏恆亂七八糟時快時慢的節奏，就搶走了主導權，把他壓在自己之上的舌尖抵回，一路沖衝撞撞地侵入魏恆的領地。

  恍惚之中，魏恆覺得自己似乎登上了雲巔，但是下一秒又從雲層中墜落，划過星辰，墜入海洋……

  很奇怪，明明邢朗已經吻得足夠深入，足夠熱切，但是他心裡卻越來越空虛，急於被什麼東西狠狠填滿。於是他更加用力擁抱邢朗，把他的嘴唇和自己的壓到密不可分的距離，每當邢朗稍有鬆懈的時候，他就一刻也不容停地追了過去。

  邢朗簡直快被他折磨瘋了，魏恆的吻技有多差他這次見識到了，他連吐納換氣都做得不熟練，沒一會兒就像窒息了似的呼吸粗重，氣息斷裂。為了給魏恆留口氣，他才在兩人間留有一絲空隙，但是魏恆卻在不要命了似的追趕他。

  此時他們的渾身每個感官中只有彼此，沒有察覺到室外走廊里有人正在逼近。辦公室房門忽然被敲響，徐天良在門外喊道：「老大，你手機怎麼沒人接啊？宇哥有事找你。」

  聽到徐天良的聲音，魏恆頓時有些慌亂，雙手移到邢朗胸前想把他推開。但是邢朗緊摟著他的腰不肯鬆手，猛地抬腿往門板上狠狠踹了一腳。

  「砰」的一聲響，門外的徐天良打了個寒戰，落荒而逃。

  牆角的衣帽架被邢朗推倒，邢朗抱著魏恆跌跌撞撞地轉了個圈，把魏恆壓在牆上，好像除了眼前此人，外界空無一物。才安靜不久，房門再次被敲響，這次是陸明宇，陸明宇說有要緊事，劉局在找他。

  魏恆算看清楚了，邢朗就是一頭牲口，發起性來什麼輕重緩急都不分。他在邢朗下唇用力咬了一下，邢朗才鬆開他，清了清嗓子轉頭沖門口喊：「知道了，別催。」

  魏恆也看著門口，怕陸明宇推門進來，滿頭熱汗氣喘吁吁道：「鎖門。」

  邢朗回頭看著他，擦掉他鼻尖冒出的細汗，挑著唇角笑說：「剛才就鎖了。」

  魏恆精疲力竭似的摟著他的脖子，額頭抵在他肩上，等呼吸平穩了才說：「你去忙。」

  「不急，你先回答我。」邢朗低下頭，埋在他頸窩裡，「答應和我在一起了嗎？」

  邢朗滾燙的氣息噴灑在脖子上，鼻尖和嘴唇在頸側皮膚輾轉滑動，魏恆覺得渾身都快燒起來了，身上更加無力，只能緊緊攀住邢朗的肩膀。

  「我，給我時間考慮。」

  魏恆的氣息越來越淡薄，艱難地說道。

  邢朗忽然用力把他抵在牆上，左腿擠進他雙腿中間，在他頸側重重地咬了一下，沉聲道：「你沒有時間考慮，現在就回答我。」

  魏恆皺了皺眉，低下頭急喘了幾口氣：「三天……你給我三天時間，我——」

  邢朗不等他說完，忽然向前一挺身，撞在他的腰胯上：「再說一次。」

  魏恆緊緊咬著牙，緩了緩：「兩天。」

  「再說一次。」

  「一，一天。」

  「再說一次。」

  「今天下午……」

  「不行，就現在。」

  終於，魏恆徹底妥協，低聲道：「好。」

  邢朗這才放開他，不加掩飾喜悅地捧著他的臉在他額頭重重親了一下：「那就說定了，從今天開始，咱們兩個就算正式在一起了。」

  魏恆在他胸前用力推了一把，低著頭系好襯衫扣子，然後抻了抻被他揉亂的大衣，故作冷靜道：「嗯，你先……去找劉局。」

  從牆邊到門口一共四步路，邢朗走這四步，一共回了七次頭，似乎怕他插翅膀飛了。

  「等著，我馬上回來。」

  臨走前，邢朗對他說，然後帶上門出去了。

  他一走，魏恆就撐不住了，扶著牆壁慢悠悠蹲下身，捂著火燙又通紅的臉，長噓了一口氣。

  他沒想到邢朗竟然這麼猛，撩得他腿都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