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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山中遇險

2024-06-13 19:10:20 作者: 瞰霧

  「您好,我是寧奚,我們之前聯繫過,」寧奚坐在單人包間的里側,將披肩蓋到腿上,倒了一杯茶過去,「我委託您的事情——」

  「您好寧小姐,原來前幾天就能把資料發給您的,但是您要查的那些人……行動很隱秘,經驗也很老道,我費了些功夫才查到點皮毛,」男人將手中的資料袋推給她,微微頷首,黝黑的臉上有些高原日曬的痕跡,「而且這些人應該來頭不小,寧小姐,冒昧問一句,您為什麼要查這些?」

  寧奚拆開文件袋,目光掃過手中的幾張照片:「他們有關一樁陳年舊案,具體是什麼我不好透露,但是這些照片已經能證明,他們走的路應該是我想的那樣。」

  「再往上就沒法跟了,從林芝到墨脫大雪封山,沒有人能進去,」男人皺了皺眉,「我發現其中有一個男人警惕性很高,在拉薩的時候他拜會了幾個很有名的喇嘛,去的都是一些沒有門頭的古玩店,但也不見他買東西出來。」

  

  寧奚瞥了一眼他指的男人,不動聲色地將那些資料收起來:「是他會做的事情。酬勞我會按時打給您,辛苦了。」

  談策留在她身邊的保鏢時刻都跟著,還好不會跟著進包廂,等一會兒讓他從後門溜走就可以了。她僱傭的人跟了他們將近一個周,雖然不能完全確定是在做什麼,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他們不是只去收文物的。

  剛剛男人指的那張照片上的人是周映東,他和談策在拉薩分頭行動,又在林芝會合,帶著一隊人沿著林芝向墨脫去了。

  會是什麼事情呢?寧奚上了車,反覆猜想著種種可能。和談策重歸於好之前她已經漸漸地開始做了一些調查,雖然很確定這一次要抓緊他的手,但不代表有些疑問就此從心頭消卻。談策一直在隱秘地做著什麼事情?

  「寧奚,產檢還去做嗎?」副駕駛上的人向後看了一眼她的神情,「你該不會琢磨著跑吧,求求你千萬別,我好不容易戴罪立功來給你當保鏢,這次如果你再失蹤了,我哥真的會把我賣到柬埔寨。」

  寧奚被他的聲音打斷了思路,向前看了一眼談聞頭上的捲毛兒,語氣淡淡的:「上一次好像是你攛掇著我跑的,要跑那應該也是你負責。」

  「……別提了行嗎,差點沒被我哥殺了,」談聞心有餘悸,冷汗不知不覺冒出來,「我哥的槍就差指爺爺的腦門兒上了,再也不敢了。違抗爺爺的命令,他再差不能殺了我。再把你弄走,我哥可能真的會宰了我。」

  寧奚沒說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抬頭忽然想起什麼,試探著看向談聞:「談聞,你一直說你那個叔叔談葉山和談策的矛盾很大,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你清楚嗎?」

  翻過了一座山,雪埋到了小腿的部位,鞋子已經被雪水濕透。前方的雪形成一座高塔般的巨大平台,均勻地延展開來。周映東摘掉護目鏡,雙手被下陷的雪重重地埋住,滾落時形成的雪道已經被雪完全掩埋,抬眼皆是一片白茫茫的雪。他掙扎著起身,手臂被樹枝扎進去的部分已經僵硬到無法動彈。衝鋒衣和絨衣勉強阻擋住樹枝插入的角度,恰好斜著他手臂一側扎進去,沒有造成過分的出血。

  他僵冷的嘴唇動了動,費力地挪動一步,仰面靠著雪坡躺下,伸手拉開了信號彈。

  幸好只是短暫的昏迷,否則真的要死在這個鬼地方了。他甩了甩被血水濕透的手套,粗喘了一聲,稀薄的氧氣讓人頭暈的幾乎睜不開眼睛,他看了一眼指南針,仰頭咳了一聲,強逼著自己不閉上眼睛,恍惚間眼前一暈,腦海中仿佛綻開大片血色一樣是昏迷前最後的印象。

  隨後,一隻冰冷的手觸上了他的臉。

  耳邊傳來幾聲急切的藏語,語速極快,像是女人的聲音。他手指動了動,卻再也沒有力氣抬起來。

  墨脫風景秀美,除卻大雪封山的時候,其他時間不間斷地會有來自全國各地的遊客。大雪封山之時寸步難行,風雪小時尚還能走遠,一旦起風下雪時,從山崖滾落便必死無疑。手臂處的疼痛像是被燒灼著,過了片刻卻又減輕了許多。周遭被溫暖的空氣籠罩,周映東慢慢睜開眼,瞥到自己身上蓋著的厚厚的羊毛毯。

  「你——醒了?」

  蹲在火盆旁的女孩子聽到他起身的聲響,挪著火盆向床邊走了幾步。她坐在床前,把炭火撥了撥,探頭去看躺在床上的年輕男人:「你——手——還疼——嗎?」

  周映東看向自己的手臂,傷口處薄薄地鋪了一層不知是何作用的草藥,靠近手臂上方的一端被一截白布扎了起來。他嘴唇動了動,去看面前的女孩。女孩大約十六七歲的模樣,穿著一身厚實的藏族服飾,紅色的小夾襖上有一串紅珠子,盤起來的頭髮上扎了兩種顏色的發繩,帶著兩坨淡淡的高原紅,像是說漢語極不熟練的樣子,都是一個字一個字向外蹦。

  「你救了我,謝謝,」周映東咳了一聲,看了一眼旁邊的定位器,好在這個東西還在,大部隊很快就能趕到這裡,也算種種倒霉事中唯一幸運的事情。

  小姑娘擺了擺手,端了一碗水給他,將羊毛毯子又向他身上蓋了蓋:「沒……事,我學的普通話……不好,我在山下看到你……在地上,就帶你回來了,你……你是遊客嗎?」她連說帶比劃,又不敢正眼看這個陌生的年輕男人,說了幾句就閉上了嘴巴,只攪著鍋中的奶茶。

  「對,我是遊客,不小心從山上滾下來了,」周映東客氣地道過謝,喝了一口她遞過來的水,環顧一圈屋內的陳設,收起了以往戲謔的語氣,「小姑娘,多謝了,沒有你我說不定今天要凍死在外面了,你叫什麼名字?」

  「這個……季節,很少有上山的,」小姑娘結巴了一聲,伸手扇了扇奶茶冒出來的熱氣,「我……叫格桑倫珠,在山下放……放牛、放羊。」

  「我的同伴很快就會來接我了,多謝你的照顧,」周映東向里摸到自己的包,臨走時在錢包里裝了許多現金,現在也算派上用場了。他沒有細數到底是多少錢,從裡面夾出一疊,大概有十幾張紅色鈔票,整齊地放在了床邊。

  「這就當我打擾的費用,你家大人呢?」

  「不用……不用那麼多,」小姑娘頭一次見那麼多錢,緊張慌亂地擺了擺雙手,「爸爸媽媽死……死了,和奶奶住一起,奶奶……去鎮上了,過兩天……回來!」

  她做事麻利又勤快,顯然也是長期沒有父母愛護才養成的習慣。周映東低頭輕輕嘆了口氣,表面上將那錢收回來,回手又悄悄把錢塞到了床上另一床毛毯的夾縫中。本來想點支煙,又瞥了瞥身旁這個還未成年的小姑娘,準備點菸的手又收了回去。

  「這個奶茶……喝了,不頭暈,」格桑倫珠小聲說了一句,一句話要拆成斷斷續續的幾個字說。從來沒看見過這樣俊朗的年輕男人,讓她根本不敢抬頭去看他的臉,只把盛好的奶茶放到床邊,結結巴巴地自己向後退了退,「你……喝,我出去……幹活了。」

  「外面風很大,」周映東看了一眼窗外,聲音緩了一些,「放心,我不是壞人。」從剛才就能看出她的緊張與慌亂,這個地方的男女原本見生人就少,又加上她還是一個未成年的女孩,對陌生人有警惕是正常的。即便是有些害怕,她還是將他救了回來,是個聰明又善良的藏族女孩。

  「我……怕……你的同伴,找不到……找你的路,這裡,難走,」格桑倫珠搓了搓自己的手,抬起頭看他一眼,「我去幹活,正好,碰到他們的話,可以帶他們來。」

  「不用擔心,他們會找到這個地方,」周映東笑了笑,又打量了一下面前羞澀緊張的女孩,「你上過學嗎?」

  「上了一點,家裡……沒錢讀高中,」格桑倫珠有些茫然地看了看他,又羞澀地笑了笑,「你……你讀書很多。來這裡的遊客,都,都讀書多。」

  這小姑娘懂事的讓人有些心疼。他看了一眼沒有信號的手機,在備忘錄里飛快記下幾個字。奶茶的香氣濃郁,比平原地區的奶味道要濃許多,他喝了一口,對上她看過來的亮晶晶的眼睛,輕輕笑了笑:「你煮的奶茶很好喝,你奶奶教給你的嗎?」

  格桑倫珠點了點頭,也捧起一碗奶茶喝:「奶奶,會做很多。我笨,只學會幾樣。」

  「已經很好了,」周映東挑了挑眉,看向木頭桌子旁邊擺著的幾本有些破爛的課本。看樣子是高中語文課本,封皮已經磨得有些發亮了,書頁雖然舊卻保存的很好,看起來是讀過很多遍的樣子。

  地區偏遠,資源有限,何況是父母雙亡的孩子。他皺了皺眉,知道現在心裡盤算著送這個女孩出去不太現實,但救命之恩是怎麼也沒法回報的。想到這裡,他低頭摩挲著自己的手機:「格桑,如果有機會出去讀書,你會去讀嗎?」

  聽到讀書,小姑娘的臉明顯揚了起來,可是片刻,眼中的光芒就暗淡了一些:「奶奶,要人照顧。羊,也沒人放。」

  周映東還欲說什麼,吊腳樓樓下的門就驀然響起了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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