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敵人還是同盟
2024-06-13 17:16:06
作者: 全是二
高倖幸沒聽明白謝呈的話,她立馬問。
高倖幸:【陸則言怎麼了?】
謝呈:【陸氏集團現在被陸昭掌控,這事他可出力不少,現在在圈子裡可有名了】
高倖幸:【豪門爭鬥的戲碼結局了?】
謝呈:【大的爭完了,現在輪到小的爭了】
謝呈:【陸則言現在跟他哥陸謹行打得火熱,像是要把他哥逼上絕路】
謝呈:【沒見過這麼狠的人】
沒見過這麼狠的人...
狠的人...
高倖幸腦袋中閃過很多畫面,像是電影回放一般。
她被卡在小側門的時候,他蹲下,把外套墊在她臉頰下面。
他在大雨傾盆的陌生城市的雨夜,和她坐在車後排。
他在五彩斑斕的煙霧中,因為實驗瓶爆炸把她護在身下。
他們之間隔著學校牆欄向一個方向走,他對她每句話都有所回應。
他盯著她手中的向日葵,問需不需要幫忙。
他幫她把虎蝦轉到面前,然後溫柔地答應會去給她過生日。
他站在泡桐樹下打電話,他給她倒茶,他聽她讀小稿,他給她別頭髮。
他在異國的酒店,為她停步。
......
回憶里他待事從容,待人有禮節,甚至還很照顧人情緒。
高倖幸想像不出「狠」這個字在陸則言身上怎麼體現,甚至覺得用這個字來形容他很荒唐。
她想為他正名,於是快速打字【他是很溫和的人】,還沒點發送,高倖幸手指頓住。
且不說人都是會變的,其實她並沒有很了解陸則言。
她憑什麼說他是很溫和的人?
她憑什麼給他正名?
高倖幸刪除文字。
她突然想起床底下還有個遺留的禮品盒沒收拾。
她掏出來,盒子表面已經變黑,看上去格外寒磣。
扣開鎖扣,裡面還是乾乾淨淨的。
明明很少想起他,今天卻意外的想起他那麼多次。
思念劍拔弩張,讓她防不勝防。
或許是覺得,他已經不是她記憶里的那個人了。
又或許是,她明明已經長大,卻還是沒法喜歡他。
他不在她的世界。
她手指摩挲項鍊吊墜,鼻頭一酸。
今晚,她看見很多人都哭了,有哭沒考好的,有哭考得太好的,有哭友誼的,有哭離別的......
高倖幸極少哭,經常被調侃沒心沒肺,現在突然也想哭一哭。
情緒說來就來,豆大顆眼淚啪嗒啪嗒掉,收都收不住,她蹲坐在地上,手上捏著那條項鍊。
程亦可走出洗手間就看見這一幕,她急忙跑過去,拖鞋都掉了一隻。
「你怎麼了?倖幸?從床上滾下來了嗎?」
「......」高倖幸哭著搖頭。
程亦可頭髮還在滴水,紅著眼睛摸到桌子上的手機:「我...你別哭...我給祁樂哥哥打電話。」
高倖幸一把按住她的手,抽抽噎噎:「陸則言王八蛋!」
程亦可:「?」
高倖幸臉上掛著眼淚,語氣強勢:「你幫我一起罵他!」
程亦可為難:「我、我也不認識他,這不太好吧?」
「啊——」高倖幸仰頭,哭得更大聲了。
******
M國。
會議室。
陸則言看著陸謹行:「哥,你怕我嗎?」
他的聲音很輕,聽不出情緒。
會議室很大,可以容下六十人的大長桌,每個位置上都有一個微型話筒,以便每個人說話都能被聽到。桌上稀稀拉拉擺了很多清泉水瓶,有的沒開封,有的已經喝完了。
倒有幾分一片狼藉的感覺。
陸氏集團高層開了一整晚的會議,剛剛結束,所有人都離開,吵鬧聲卻似乎還在耳畔。
陸則言和陸謹行相對而坐,右前方的大屏幕還在循環播放幾張樹狀圖報表。
陸謹行忽地一笑:「你做這些,就為了讓我害怕?」
陸則言呼了口氣,沒說話。
陸謹行笑容收斂,警告他:「你才幾歲?才進公司多久?你真以為能撼動我的位置?你真以為這個程度就能讓我害怕?」
陸則言聲音清冷:「如果我沒了解錯,大伯比父親大十歲,比父親先進公司八年。」
陸勵比陸昭大十歲,比陸昭先進陸氏集團八年。
可是結果卻是,陸昭成為陸氏集團掌舵人,陸勵包括他那一系的人全部退出陸氏集團。
陸勵失勢後,陸昭寧願提拔外姓人,也絕不留和陸勵相關的人。
在親情淡薄的家庭中,血緣關係成了一種威脅。
陸謹行比陸則言大八歲,比陸則言先進陸氏集團五年而已。
陸則言的意思不言而喻。
要爭的話,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陸謹行鬆了松領帶,聲音低了幾分:「威脅我?」
「我只想證明,我可以成為你的威脅。」陸則言說,「但是我不想。」
陸謹行看著他,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弟弟,現在,看不透了。
或許,他從來就沒看透過。
半響,他撐了撐睏倦的眼皮:「陸則言,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想幫你。」
「幫我?」陸謹行覺得他在講笑話,訕笑了兩聲,手指敲了敲桌面,提醒他,「所有人都知道你在對付我。」
陸則言不否認。
他必須先向陸謹行證明自己的能力,讓他明白自己有搶他東西的能力。
「哥。」陸則言看著他,「你坐上父親的位置怎麼樣?」
碩大的會議室,陸謹行這樣的人也沒控制住面部情緒。
他眉頭蹙著:「什麼?」
陸則言伸手點開身前的微型話筒,神色溫和,語氣不緊不慢:「你坐父親的位置怎麼樣?」
這句話響徹空曠的會議室,傳遍每個角落。
好一會兒,陸謹行才開口:「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我覺得不現實。」
「試試吧!」陸則言頓了頓,用僥倖的語氣問,「萬一呢?」
陸謹行沒說話,手指循循的敲打桌面。
「就算失敗了。」陸則言低頭笑了一下,嘴角染上自嘲,「最不濟,也只是走上原來的路而已。」
「......」陸謹行看著他。
「就算我們再不願,總有人推著我們走上那條路。」
這話落下,會議室安靜得嚇人,連空氣都緊促幾分。
兩人對視須臾。
陸謹行:「則言,你想要什麼?」
「......」陸則言鬆了口氣,他仰靠椅背,看著吊頂上的白熾燈,照出一圈圈雕紋,「和你想要的東西,應該是一樣的。」
「我想要的。」陸謹行眼眸染上一絲哀傷,「已經失去了。」
陸則言看著他:「秦月姐怎麼樣了?」
「老樣子。」
陸謹行起身,拿著東西往門外走。
然後,半轉身:「按你說的試試吧,萬一呢!」
在多一個敵人和多一個同盟的選項中,陸謹行選擇了後者。
陸則言回到家,簡單處理一些事情後睡了一覺。
明明又困又累,他也只睡了不到五個小時便睡不著了。
失眠越發厲害了。
陸則言披了件衣服,趴在陽台上。
聞到濕潤泥土的味道。
他住二樓,下面是個小亭子,不遠處是一大片園子,原本種著薔薇。
陸昭得權後,便和他母親孫亞靜離婚了。
本就是利益婚姻,沒人為這兩人離婚哀戚,包括他們的倆親兒子。
這片薔薇園是孫亞靜的,前兩天陸昭讓人把薔薇全除了去。
現在,工人正用手推斗車,一車一車把薔薇拉走。
陸則言心想,可惜了。
那片薔薇園也曾是花了心思的。
印象中陸昭和孫亞靜還在那片薔薇園裡接受過電視媒體的採訪,當時他們扮演的是「恩愛夫妻」。
陸則言去到書房,李叔照常給他報告未來兩天的行程。
其實陸昭得權後,陸則言真的閒了很多。
報告完行程,李叔問:「那片園子,少爺想種什麼?」
陸昭和孫亞靜離婚後,孫亞靜搬走,陸昭也不常回家。
陸則言知道他父親在外面養了個女人。
不會結婚,只是養著。
像他那樣愛權愛勢的人,怎麼可能允許有人在法律的捍衛下分割他的財產呢?
不過這麼一來,這個房子就只剩他一個人了。
那片園子也不能空著。
陸則言默了片刻:「種向日葵吧。」
「啊?」李叔滿臉驚訝。
在他的驚訝下,陸則言補了一句:「結瓜子的那種。」
「......」
陸則言盯著李叔,戲謔的笑:「有問題?」
「沒、沒問題。」李叔不止驚訝他這個奇怪的決定,而且好久沒見他這麼開心了,他反應過來,「我馬上吩咐下去,不過要找種向日葵的園丁,怕是需要時間。」
「不急。」陸則言眉眼柔和,「慢慢來。」
李叔點頭,像是有話要說,又三緘其口。
陸則言抬起眼皮:「怎麼了?」
「少爺,Henry今年畢業了。」
Henry是李叔的兒子,是個混血,陸則言和他關係還不錯。
每次談到Henry李叔都眼含笑意,那種神情陸則言沒在陸昭臉上見過。
陸則言明白他的意思:「我讓他幫我,可以嗎?」
陸則言的「可以嗎」並不是詢問。
李叔:「謝謝少爺。」
陸則言是有私心的。
其實李叔在陸家這麼些年,Henry自身也非常優秀,他完全可以被安排在集團比較重要的位置,可是陸則言卻要Henry跟著他。
他不是不信李叔,只想更安心而已。
李叔俯了一下身,轉身要走。
陸則言叫住他:「李叔,上次交代的事查到了嗎?」
「?」李叔頓了頓,突然反應過來,「查了,留學生名單里沒有高小姐。」
陸則言蹙眉,明知故問:「所有大學都查了嗎?」
「查了。」李叔提議,「要不查查高小姐確切在國內哪所大學?」
「不用。」陸則言招了招手讓李叔出去。
他倒不會為這事兒失望,只是點著桌上那本兒童繪本,聲音輕到無力。
「你的,勇氣呢?」
須臾,他又說:「可別放棄啊。」
或是覺得對她有些嚴苛,陸則言心想,放棄也沒關係。
在M國種出陸則言心儀的向日葵這件事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可不算容易。
那段時間,李叔為這事兒奔波。
甚至被人打趣問陸則言是要養鳥嗎?
可是養鳥也不用種這麼多向日葵呀?
找了好幾家花卉公司,花卉公司展示的樣品花卉陸則言都不滿意。
最後,花卉公司提出了給點時間,讓他們公司的園丁去進修一番這種滑稽的說法。
李叔從國內找來專業人員。專業人員對M國的氣候和土壤調研一番,也說難辦。
陸則言忙於學業和公司事務,倒也一直關注著這事兒。
他聽說「難辦」二字反而笑了,難辦也就是說可以辦。
養土壤這事兒聽起來就離譜,但陸則言覺得無所謂,又不是他親自去養,他派專機從國內運了土壤和種子過來。
就這樣,過了一年,他才看見心儀的向日葵。
確實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