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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我們不會再見了

2024-06-13 17:16:03 作者: 全是二

  因為謝呈沒說具體時間,高倖幸早上八點就打車到了XXX酒店。

  西區,一層。

  這裡空調很足,她把鵝黃色外套脫了,然後找了個面向門口的位置坐下,點了杯咖啡。

  她不敢玩手機,怕錯過。在續了兩杯咖啡後,憋不住想上廁所。

  匆匆忙忙,提心弔膽的上了個廁所,她連咖啡都不敢喝了,畢竟廁所是真遠,很容易就錯過陸則言。

  不喝咖啡,就犯困,因為實在無聊。

  雖然這裡的沙發又軟又寬敞,也沒讓高倖幸舒服多少,她換了好幾種坐姿,最後乾脆自暴自棄半攤在沙發上。

  可能覺得姿勢實在不文雅,她扯過外套蓋住身子。

  她開始想,待會兒見到他應該說什麼。

  

  生氣的質問他,為什麼不守承諾要騙人?

  可是他不是忙嗎?

  而且萬一他要是說,我們之間的關係,沒那麼需要守承諾,這不就尷尬了?

  這一等就到了下午兩點多。

  但是很奇怪,高倖幸一點都不餓,也沒有任何食慾。

  這座酒店是復古風,燈光是黃橙色,大廳擺設全部採用大山紋紅橡木所制,唯一的亮色就是橙色和海藍色的絲絨面沙發。

  來來往往多是外國人,偶爾看見個亞裔面孔的男人,高倖幸眼眸都會顫一下,隨即轉為失望。

  可能失望了太多次,所以看見陸則言的時候她還有些恍惚。

  覺得不是他。

  陸則言穿著黑色高領毛衣內搭,外面是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腳上是同色系中幫皮靴,襯得他身高,肩寬,腰窄,腿長。

  明明才四個月不見,他完全變了,看不見往日的溫和。

  黃橙色的燈光打在他身上,也絲毫不減輕他身上散發出的疏離和孤傲。

  他是被人簇擁著走進來的,身後跟著好幾個黑西裝的高大男人。

  還有個漂亮外國女郎在他前方引路。

  他目視前方,步子迅速,倏忽就走了好遠。

  高倖幸急忙站起身,往那邊跑,連外套掉地上都沒在意。

  她站在異國的酒店大廳:「陸則言——」

  她聲音不算洪亮,但是一口中文實在引人注意。

  陸則言駐足,他身邊的人也跟著停下腳步。

  高倖幸看見他驟然轉身,這一刻她所見的一切像是開了慢鏡頭,變得有些夢幻。

  陸則言視線落在她身上,眼皮顫了顫。

  高倖幸露齒一笑,面色鎮定地走過去。

  下一秒,陸則言收回視線,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高倖幸腳步僵硬了幾秒,隨即小跑起來。

  難不成是沒看見自己?

  她覺得陸則言加快了腳步。

  還是,在陸則言進電梯前,她追到了。

  她往裡走,完全沒注意整個電梯只有陸則言一人進去了,所有人都只站在外面。

  一隻手擋在她面前,用英文說這是私人專享電梯。

  高倖幸思緒回到半年前,他們一起去參加化學比賽被大雨打擾的那個夜晚。

  她和胡淼等人當時也被攔住,但是陸則言出言制止了阻攔。

  而現在,陸則言只是淡淡地看著電梯內壁,沉默不語。

  才四個月,就不認識了?

  怎麼可能?

  是他刻意的隔絕罷了。

  高倖幸薄唇動了一下,卻沒說出話來,視線幽幽地盯著他。

  明明是印象中的眉眼,高倖幸腦袋裡莫名生出「陌生」兩個字。

  她看著電梯門緩緩拉上,在這一刻,她好像真的感覺到了「兩個世界」。

  不再是淺淺的認知,而是切身的體會。

  或許是惱怒。

  或許是不甘心。

  或許預感到這是最後一次見面。

  在電梯門快要合上時,她竟往前走了兩步,然後右手被一個男人拽住。

  她蹙著眉側臉看著拽她的男人:「疼。」

  看清男人是外國人,她左手扶住右肩頭,用英文.強調了一遍,痛。

  與此同時,電梯門拉開,下一秒,陸則言大步跨了出來。

  他一個眼神,男人立馬放開拽著高倖幸的手,眼神有些惶恐地退到一邊。

  陸則言視線在她手臂上轉了一下,然後看著她:「要去醫院嗎?」

  他一開口,還是熟悉的溫和感。

  「......」高倖幸愣了一下,驚訝他的小題大做,隨即拉開笑容:「沒事,這次沒脫臼。」

  陸則言往旁邊走,沒人跟上去,高倖幸領悟立馬快步跟上去。

  這只是一條尋常的走廊,因為他來了,所以任何人都不能再過來。

  陸則言站在她面前,他背後是一副很抽象的油畫。

  高倖幸看不懂,也無心看。

  她盯著他的臉。還是第一次見陸則言露出額頭,看上去成熟很多,五官也硬闊很多。

  陸則言先開口:「你生日的事很抱歉。」

  高倖幸雙手背在身後,很大氣的揚了下下巴:「沒怪你。」

  她穿著淺色牛仔褲,上身是奶白色寬領毛衣。

  陸則言視線滑過她脖頸,一閃即逝,隨即輕聲道:「你來找我?」

  高倖幸背在身後的手指攪了攪:「是你說的,瑞典有個糕點師,擅長做麵包。」

  是你說要帶我嘗嘗。

  空氣靜謐兩秒。

  或是覺得好笑,陸則言嘴角扯了扯,告訴她:「瑞典在北歐。」

  「那去瑞典不就好了嗎?飛機很快的。」高倖幸仰著頭,語氣極快,不知道在爭分奪秒什麼,「我只要跟家人說一聲,就可以去。」

  陸則言垂下眼眸,聲音淡淡的:「可是我不能去。」

  高倖幸沒有問為什麼,眼眸潤上一層霧,她低頭咽了一口口水:「好遺憾啊,下次再去吧。」

  陸則言沒有應她。

  「下次」這兩個字太重了。

  高倖幸退後兩步,抬頭看著他,輕快道:「那我回去了,我朋友還在等我去玩兒。」

  陸則言看著她,有些晃神,好半天才說了句:「玩的開心。」

  「嗯。」高倖幸點頭,轉身往外走,走了好幾米遠,她回過頭,空曠的走廊有些回音,「陸則言,我們不會再見面了對不對?」

  陸則言只是看著她,眼底暗暗的情愫。

  高倖幸嘴角上揚,有些狡黠:「所以,沒有下次了,你食言了。」

  說完,她快步跑開,從後面看背影,像是戲謔他成功之後很愉悅。

  高倖幸回到大廳,她的外套不知道被誰撿了起來放到沙發上。她端起桌上還剩大半杯的咖啡一口全喝下,畢竟挺貴的。

  一口乾了,還真苦。

  高倖幸套上外套,走出酒店。

  可能是酒店空調開得太足,她出門後感覺M國真的好冷,臉下頜瞬間起了雞皮疙瘩。

  高倖幸裹緊外套,上了計程車。

  她說了酒店地址,然後給謝呈發信息。

  高倖幸:【現在去雪山還來得及嗎?】

  謝呈很快回復消息。

  謝呈:【那山是你家的?你想什麼時候去就什麼時候去?】

  高倖幸:【那我現在真的好無聊】

  謝呈:【見到人了?】

  高倖幸還未回消息,謝呈的信息又發來。

  謝呈:【在哪兒?我來接你】

  高倖幸:【在計程車上】

  謝呈:【那我省了,你自己過來】

  然後謝呈發了一個地址過來。高倖幸把新地址告訴司機,然後有氣無力地靠在車窗上。

  她看著車窗外和淮午風格迥異的街頭,景象一幕幕後退,心裡說不清什麼感覺。

  沒有傷心,也不想哭,感覺心裡被掏了一片,空空的。

  甚至沒心沒肺地覺得這一趟沒什麼收穫,有些虧了!

  她嘆了口氣,又覺得心裡沉甸甸的,壓得慌。

  大概半小時後,車輛在街頭停下,她打開車門,就看見謝呈。

  謝呈走在前面,似乎不太高興。

  高倖幸追上去,狐疑道:「你怎麼了?」

  「你們女人是不是都有毛病?」

  「?」

  「真受不了!」

  「......」高倖幸沉了口氣,追上去一腳踢在謝呈屁股上,「謝呈,你是太久沒挨打了,皮癢是吧?搞什麼人身攻擊呢?」

  謝呈往前跑:「我是你叔叔,是你長輩,你目無尊長!」

  「我先打死你,我再給你磕頭,給你買別墅,好好孝敬你。」

  兩人打打鬧鬧回去的。

  高倖幸說餓,謝呈便拿出很多零食,說只有這些,愛吃不吃。

  「我是哪裡惹你了?」

  在高倖幸的追問下,謝呈才說,他和金髮妹妹吵架了。

  為了什麼事他也不肯說,最後還哭鼻子。

  高倖幸笑得前俯後仰,打趣他:「謝呈,你這花花腸子,女朋友換的比鞋還勤,居然還哭?」

  謝呈臉上還有幾分深情,嚷著:「我是真喜歡娜娜!」

  「得得得,你喜歡!」高倖幸也不知他這話是真是假,是認真還是忽地情緒上頭。

  謝呈倒了杯葡萄酒,抬眼看她:「你見到陸則言了?」

  高倖幸手指輕輕轉動可樂罐,「嗯」了一聲。

  謝呈瞬間來了興致:「結果呢?說給爺樂呵樂呵。」

  「你個哭鼻子的人想在我這兒找安慰?找錯地方了吧!」

  謝呈「嘁」了一聲。

  他又喝了兩杯酒,開始自說自話。

  「我上次回淮午都跟你說了,你們之間有差距,你偏不聽。」

  「這麼遠跑來,有什麼用?」

  「我昨天那話你聽進去沒有?就是陸則言他哥,那情人自殺......」

  「你閉嘴!」高倖幸打斷他,從沙發上拿起包,「不想看你發酒瘋,我回酒店了。」

  「我送你。」

  高倖幸翻了個白眼兒:「你得了吧,你喝酒能開車?」

  謝呈也不逞強:「那你到酒店發個信息。」

  高倖幸「嗯」了一聲,拿著可樂出門。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手上的飲料顯得更是冰涼。

  她走到垃圾桶邊把飲料放下。

  然後看見躺在垃圾堆里的鞋子,那雙她熬夜搶的,動畫聯名款,昨天親手送給謝呈的。

  在這一刻,她鼻子有些發酸,眼睛也發澀,終於明白了「差距」二字。

  它看不見,摸不著,因此無法阻擋,但卻存在成人世界的每個角落。

  這種無形的東西太割人心了。

  這東西,猝不及防地向她湧來,便隔開了她還未萌芽的愛情,也隔開了她自以為已經紮根的友情。

  第二天,祁樂和童佳回來,謝呈請大家吃飯。

  飯桌上他遞給高倖幸一個盒子。

  「吶!我也給你補個生日禮物,你也十八歲生日快樂。」

  高倖幸接過來打開,是塊女士手錶,連價格標籤都沒拆。

  ——$9999。

  那雙鞋899而已,還是人民幣。

  這樣看來,確實很有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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