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細節中藏著……

  「我永遠忘不了她湛藍的眼眸」班傑明內心獨白。

  周天家屬們都會來探望父母，所以班傑明每周都能見到黛西。夜晚少女黛西在洗完澡後，靠在奶奶羅勒太太身上聽著故事。這裡又玩了一個鏡頭笑點。

  當羅勒太太講完故事，黛西沒有聽夠，因此懇求再讀一遍，拜託。鏡頭拉遠班傑明在旁邊也跟著說，再讀一遍，突然冒出來的感覺。

  「這是拉德亞德·吉卜林的短篇小說《老人袋鼠之歌》，作為1907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他的作品的確在二十世紀初在美利堅銷量很高。」智希思索兩三秒後，想到電影中羅勒太太講的故事是什麼作品。

  「只聽兩句話就能確定作品？」羅梅羅先是表現驚奇，隨後話鋒一轉：「楚舜先生的電影，是連一丁點細節都考慮到了。」

  「？」智希疑惑，難道這種情況不應該也順便誇誇他博學？

  銀幕中，黛西大晚上來找班傑明，兩人鑽桌子底下，準確形容是把桌子當做房檐，躲進去說悄悄話。黛西不知道班傑明跟她同齡，但言行舉止，還有孩子的直覺是最準確的，所以在養老院，她更樂意和班傑明一起玩，把班傑明當朋友。

  兩人點著蠟燭，互相交換了秘密——「我看見媽媽和另一個男人親嘴，她臉紅紅的」，「我其實並沒有看起來那麼老」。

  都說女兒是爸爸的貼心小棉襖，黛西牌棉襖可能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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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耍的兩人被羅勒太太發現。羅勒太太新入養老院沒多久，不知道班傑明是小孩，或許不是看著長大也很難相信，她對自己孫女說「你們不能一起玩」，又對班傑明斥責「你應該感到羞恥」。

  奎妮或許是聽到響動，從房間過來看，見到了這一幕。小班傑明詢問母親奎妮他是不是生了什麼病，「上帝還沒告訴我們寶貝」奎妮安慰，班傑明委屈得哭起來，委屈很正常，實際年齡來說他是個孩子。

  返老還童的原本配樂是亞歷山大·迪斯普拉特，名聲不顯，沒有漢斯·季默與霍納的名氣，可戰績斐然，作品有丹麥女孩、哈利波特死亡聖器、布達佩斯大飯店等。最擅長用極端的音樂烘托氣氛。此時此刻哭泣的班傑明，配樂輕搖讓人心中發酸。

  返回自己房間的班傑明，聽到同房的老人講述起自身神奇的經歷，老人說自己被雷劈七次還活著的經歷，一次是修葺屋頂，一次只是想過馬路取信。班傑明若有所思，有很多人和普通人不同，他也和別人不同，開始慢慢接受。

  被雷電劈中七次是全篇的「轉換器」，每次出現都代表班傑明心態的轉變。

  好人有好報，本來不能生育的奎妮懷上了孩子，班傑明感覺生下孩子後，一切都不同。劇情上有個細節，在病房作為故事講述者的卡洛琳發現，日記中有一段被劃掉，很顯然那代表孩子時期的班傑明是有一些不滿的，和家庭中生二胎狀況差不多。

  養老院有人來，就有人走。在一天夜裡，長得很矮的歐提先生來告別，那年班傑明經常獨處，從獨白聲音越顯年輕，再到細微變化的外貌，暗合時間，在細節上楚舜從不疏忽。

  班傑明走路不再用拐杖，也能幫助養老院做些事，比如領著新來的老人入住。他不記得老婦人的姓名，很奇怪有時明明記不得名字的人，卻印象深刻。

  說到這句話時，不少觀眾深有同感，多數人記憶深處都有個想不起名字但印象深刻的人。

  老婦人入住時帶著一條狗，狗狗很老幾乎看不見東西只會趴著，很少活動。老婦人不出門，也沒有人來看望，但每天都會盛裝打扮，她教會班傑明彈鋼琴感受音樂，演奏得好與不好不重要。

  隨著長大，班傑明發現自己身體開始有變化，很多地方開始長毛，身體的肌肉也逐漸有彈性，甚至於有些地方也變大。

  班傑明自主能力變強後，母親奎妮也放心讓老人偶爾帶著班傑明出門。今日來到外面的地點是波弗蒂角，班傑明在碼頭看著船在水面，而旁邊坐的老人是道斯先生，「我說過我被閃電打中過七次嗎？一次是在牧場放牛的時候」沒有錯，道斯先生是那位被劈中七次還活下來的傳奇強人。

  前面解釋過，老人是轉換器，班傑明心境的第二次變化，或者是叫重要抉擇。

  當時正處在大蕭條時期，所有行業都慘澹，有位水手沒到場，船長現場招聘水手，但因為薪水付款的問題，沒人應聲，班傑明舉起了手，現在的他頭上有了黑髮。

  是小老頭也沒辦法，沒有其他選擇，船長邁克·克拉克也是無奈地選中，但很快他發現這個選擇相當正確。

  第一次登船的班傑明極為勤快，什麼都搶著做，比如說清理鳥屎什麼的。在班傑明看來，居然會有人付錢，請他做平時免費做的事。

  勤快的人誰不喜歡，邁克船長很快就覺得小老頭這人不錯，能處。在閒暇時和班傑明聊天，喝兩杯的邁克船長直接問：「你還起得來嗎？？」

  班傑明表達可以，當邁克船長得知前者從來沒和女人上過床時，很震驚。「這是我這輩子聽過最慘的事了」邁克船長喃喃自語，在他看來小老頭太可憐，必須讓老弟彌補人生遺憾。他露出貴重金屬銠銫鈹才能讀懂的笑容，當晚就靠岸領著班傑明前往俱樂部。

  船長開的不是船，是車，還不是通往幼兒園的車。

  那是令人難忘，又讓人成長的一晚，誰都沒有想到，俱樂部的性工作者也沒想到，這老人勇猛猶如呂布騎典韋，陸戰和馬戰都天下無敵。

  性工作者遭不住了，忍不住詢問你是狄克·崔西嗎？

  「狄克·崔西是誰，很強嗎？」羅梅羅疑惑，他疑惑地看著身旁的智希。

  智希即便是看不見死敵的目光，但也知道他意思，但這個名字他也沒聽過，觸及到他的知識盲區。

  很顯然這名字，年輕點的觀眾根本不會知道，影廳的觀眾中能夠get到，也只有大小湯姆遜和傑克叔叔這兩個美利堅人。這是出自美利堅連環畫鼻祖作品《神探崔西》，開篇是偵探小說家埃勒里·奎因寫的開頭和框架，極其長壽，連載七十多年崔西依舊活躍在抓捕罪犯一線，性工作者的言下之意是「這麼持久嗎？」

  在俱樂部，有一人關注著班傑明，是當年棄嬰的湯瑪斯，是生父的他一眼認出，或者是這些年一直有關注，沒敢上前相認，只是開著車充當好心人般，要送班傑明一程。

  前面楚舜設置了細節，在不起眼的背景中，湯瑪斯的確不止一次出現。

  湯瑪斯還邀請班傑明去酒吧喝兩杯。班傑明今晚實現了兩個人生第一次，黃和酒。然後不出意外的，搖搖晃晃回到養老院的班傑明吐了。

  又是周天，黛西也長高長大亭亭玉立，班傑明領著黛西看海，清晨海面大霧瀰漫，像被巨大的棉花團包裹著，此處有個很難注意的小彩蛋，在航行途中，遇到一艘遊輪，船名維吉尼亞號，1900的那艘船……說起來，從時間線來看，兩部電影還真無縫銜接，是楚舜宇宙。

  為什麼不是鐵達尼號，因為鐵達尼號死難人數。這是災難，用一次楚舜總感覺亡者要再經歷一次苦難。

  病房中黛西的情況越來越糟，醫生都在問卡洛琳有沒有做最後告別，窗外風雨越來越大，龍捲風即將來臨，肯定能摧毀停車場。

  班傑明的故事繼續講述，鋼琴老婦人為班傑明理髮，她發現班傑明的頭髮是越長越多，她感到很奇怪。

  「我要說我沒變得更老，而是變得更年輕了呢。」班傑明說。

  鋼琴婦人給出了經典又扎心的回覆：「這個嘛，那我會替你難過，因為你愛的每個人都會比你死得更早，這是個殘酷的責任。」

  班傑明現在也不過十六七歲，完全沒有思考過死亡的事，所以一番話直接讓他EMO，鋼琴老婦人也察覺到自己的話讓班傑明產生的不安與慌張，安慰地說：班傑明，我們註定要失去我們愛的人，否則怎麼知道他們對我們有多重要。

  「看開篇蓋圖先生逆轉大時鐘的劇情，我還認為是反戰電影，沒想到是講述人生的電影。」羅梅羅用只能自己聽清楚的聲音說。

  「越來越年輕，的確不見得是好事。」羅梅羅也是上了年紀，前不久還參加老友的葬禮，感觸很多。

  返老還童是這樣一部電影，它會帶給人許多啟迪，電影的有些台詞，會讓不少觀眾看過後一生都銘記。

  「能夠把菲茨傑拉德的作品，改出完全不同的韻味，拍電影可惜了。」智希心中琢磨：「應該去寫作，能成為大文豪樣的人物。」

  很快，班傑明就親身體會老婦人的話，在一個秋天，是橙黃桔綠秋風過耳的時節，班傑明來到房間叫鋼琴婦人一同出門買藥，但再也不會有應答。

  老婦人安安靜靜地在躺椅上過世，班傑明體會到失去朋友的滋味，他收拾好行裝，準備去外面天地看看，和養父母告別，奎妮含著熱淚擁抱他，口中囑咐著不要忘記禱告，要注意身體等話語，和天下母親見到自己孩子遠行沒有區別。

  和黛西告別，班傑明與之約定好到任何地方都會寄明信片給她。

  一開始班傑明是跟隨邁克船長，船長和莫蘭兄弟救撈公司簽訂了三年合約，在船上加裝了柴油機和海上絞車。絞車可以簡單理解為用來拖拽重物的機器。航行得更遠，到大西洋彼岸，七名船員都性格各異，有性格悲觀的格林，經常說八艘船出海就有一艘永遠回不來，船員都葬身大海。還有一對雙胞胎，明明在船上關係要好，但一上岸就會打起來。

  相互的，班傑明會給黛西發明信片，而黛西也會給班傑明寫信，她參加了芭蕾舞學院（SAB）面試，並且還考上了。一晃眼黛西也長大，成為一個大美人。

  人老了出於骨關節變窄以及駝背等因素，會變矮，但沒聽說過會越來越高，邁克船長發現小老頭長高了，班傑明以船長喝醉搪塞了過去，邁克船長猜到小老頭有秘密，也沒追問。

  居住的旅店名字大氣，叫「冬宮」，沒有聖彼得堡上的華麗，可性價比高，是不少水手首選。有社交牛逼症患者說起蜂鳥時，說蜂鳥心跳太快而產生的血液流動，如果不劇烈運動就沒有血，只要十秒鐘不煽動翅膀就會死，顯然是偽科學，但在這種場合水手們閒談也很正常，班傑明還發現無論是哪個國家的水手，都有一個共同點，晚上都會喝得爛醉。

  在冬宮班傑明遇到位女性，伊莉莎白，並不美麗比較普通，但他卻認為伊莉莎白像畫一樣美。在坐電梯時有個細節，班傑明已經很壯實了，此處已不是特型演員而是翰·霍斯本人演繹，這時的蒼老不是特效，而是化妝達成，預示著時間流逝。

  白天工作會疲憊，但晚上更加睡不好，夜裡又失眠的班傑明來到酒店大廳，伊莉莎白恰好坐在沙發上看書。因為鞋跟斷裂，伊莉莎白待在大廳抽菸看書，有人下樓第一時間滅煙。

  怎麼說呢，兩個孤獨的靈魂，伊莉莎白婦人去過很多地方，博聞強識，而班傑明目前只到過一些港口，伊莉莎白將她的見聞告知，兩人聊到天亮然後各自回房，過著各自的生活。

  從那天通宵徹談後，他們每晚都會在大廳見面，這種感覺讓班傑明很安心。

  「我想你可能是誤會了，一個有夫之婦通常不會半夜三更，和一個陌生男子在旅店聊天。」在又一次聊到破曉時分後，伊莉莎白夫人這樣說。

  「我不知道有夫之婦會做什麼。」班傑明回答，讓人聽不出來是直男式回答，還是情商高的回答。

  在那時，給黛西寫的明信片背後也寫下[親愛的黛西：我在俄羅斯摩爾曼斯克的港口工作，這裡很冷，我遇到一個人，我愛上了她。——班傑明]

  在病房裡念到這裡後，卡洛琳連忙看著母親黛西的反應，老人黛西話語中很豁達地說都是六十年前的事，況且那時是小姑娘不懂什麼愛情。

  典型嘴硬，因為畫面一轉，切到年輕黛西的時間線，她看到明信片後的字，不高興在臉上寫得清清楚楚，不能說是吃醋，只能說是突然很在意的好友，有了另外更在意的人。

  夜晚，班傑明一如往常來到大廳，見到打扮靚麗的伊莉莎白。晚禮服毛絨披肩脖子處帶著珍珠項鍊，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相比前者一身睡衣，就顯得比較邋遢。

  談話起初，還聊及美食，魚子醬吃一口不要著急吞下，含在嘴裡再喝一口伏特加。說個沒用的冷知識，法蘭西吃生蚝也喜歡這樣。但說著說著伊莉莎白話語的方向就迷路，「你沒跟什么女人上過床吧」、「禮拜天沒有」、「你也從沒吃過魚子醬對嗎？」、「沒有，夫人」……

  兩人手觸碰、嘴觸碰，越過深夜知己的檻，第一次有女人主動親吻班傑明，他心曠神怡。

  從此以後，每晚的見面伊莉莎白夫人都會精心打扮，手中提拉著瓶酒，班傑明也身著正裝，在銀裝素裹的街道，夜幕懸掛天邊，大冬天凌晨沒有人影，皆為約會提供便利。

  異國他鄉，街頭漫步，你挽著我的衣袖，我把酒握在手中。

  「劇情說了伊莉莎白夫人的丈夫任職商務部長，是間諜。」羅梅羅腦補：「英國間諜來俄羅斯，怎麼可能帶著真妻子，所以伊莉莎白夫人和丈夫應該是逢場作戲，也不算出軌。」

  腦補能力真強，智希完全不同意羅梅羅的小聲嘀咕，從劇情角度沒有假夫妻的邏輯，況且在他看來，這段劇情伊莉莎白和丈夫什麼關係根本不重要。從另一方面來說，是導演將這段雪中漫漫拍攝出初戀的味道，青澀衝動。

  區別於初戀的是理智，伊莉莎白告訴班傑明，如果要發展關係，就必須在晚上見面，天亮之前要分開，並且相互絕對不能說「我愛你」，是午夜情人，兩人在房間發生關係。即便每晚都見面，但班傑明仍舊感覺每日都有新鮮感。

  直到——

  沒有任何預兆的夜，她沒有再來。

  班傑明在大廳沙發睡著，再醒來已是破曉，旅店工作人員都開始了新一天的準備工作。

  沒有給多餘時間讓班傑明傷心，電影的世界背景推進到島國轟炸珍珠港，小羅斯福總統號召群眾幫助官方，邁克船長一馬當先地答應，船被美利堅海軍徵召，負責維修和救援工作，他對船員說想要退出現在說還來得及，屆時上了戰場就是海軍。

  邁克船長天天醉醺醺，極為不靠譜，但毫無疑問他是一名愛國者。

  廚師退出，班傑明沒有退出，當他回房間收拾行李，發現門縫塞著一封信，只留隻言片語：[很高興能認識你。]

  「男人的第一次戀愛，總是無疾而終。」大小湯姆遜感嘆，他想起夕陽下的初戀。

  「你第一次戀愛什麼時候？」傑克叔叔小聲八卦。

  大小湯姆遜道：「十三歲那年，她是我同學的母親，懷戀。」

  「？」即便傑克叔叔是美利堅人也滿頭問號。

  說個觀眾的細節，影廳來賓中有島國人，畢竟華夏眼中的彈丸小國，票房市場卻是位列全球前十。當島國人看到影片出現轟炸珍珠港的劇情，臉色還有點小驕傲，都說他們反戰，準確說是在反戰敗，說法不無道理。

  戰場黑夜，沒有肅殺之氣。

  和班傑明想像中的戰場不同，邁克船長駕駛的「老破」號，只負責退運些損壞的破銅爛鐵，壓根沒接觸正面戰場，仔細一想這樣子才正常，要是正面戰場都要業餘人士參與，美利堅也沒資格在二戰後成為元地星兩極，搞冷戰。

  在細節搞事是大導演們的共同點，徵召的船隻駐紮了一位炮兵，是切羅基人。炮兵比船長更愛國，他討厭和平主義，因為如果都好像和平主義說的那樣為了良知不打仗，美利堅就輸定了。

  切羅基人是印第安民族，結合美洲印第安部落的身份，再想想炮兵的愛國，莫名的味道。

  小知識點，約翰尼·德普是切羅基人。

  船艙中，悲觀主義者格林還是一樣悲觀，他把在俄羅斯打工掙的錢，全部委託給班傑明，一分錢沒花，幾年的相處他也認為班傑明是個可靠的人。格林希望如果自己出了什麼意外，班傑明能夠將這筆錢交給他家人。

  在電影和文學語境中，格林這話就好像戲台上的老將軍，背後插滿旗子。

  果不其然，話音剛落，甲板上就響起急促鈴聲，全員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