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人性本賤

  南笙請好假趕到市立醫院的時候，沈秀英已經辦完手續住進病房。

  周廣超安頓好妻子，便去外面超市買日用品。於是兩人就這麼在醫院大門口不期而遇。

  「啾啾！」周廣超五十多歲的人眼神比小年輕還好。一眼就看見人群里的南笙，叫住了她。

  「周叔。」關係最融洽時都無話可說，這會兒就沒有什麼寒暄的。南笙打了聲招呼，直接開門見山，「到底怎麼回事？我媽不是一直好好的嗎？」

  「原本是好好的。」周廣超一邊帶著她往住院處走，一邊簡答交代了情況，「你媽上星期忽然肚子疼，打針吃藥都不管用。後來去拍了片子，大夫說肝上長了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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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笙眼皮狂跳了兩下：「長了東西？」

  「你先別急。」周廣超急忙安撫道，「大夫說可能是個腫瘤，不能確診良性還是惡性，建議我們去省會或者榕城的醫院看看。我想著你在這裡，就帶她過來了。反正不管這次檢查結果怎麼樣都要在這邊治，乾脆給她辦了住院。」

  南笙嘆氣：「辛苦你了，周叔。」不管怎麼說沈秀英都是她親媽。拋開感情不談，她總有責任。

  周廣超有些不自在：「你這孩子還跟我客氣！只要你媽沒事就好。」

  眼看著前面就是住院處，南笙沒再說什麼。

  沈秀英的病房在五樓。雖然是個雙人間，但隔壁床位還沒住進來患者，暫時等於是自己用一間屋子。

  周俊博也來了，正在病床前跟沈秀英說著什麼。一推門就見兩人歡聲笑語的，比親母子還親。

  這劇情南笙看了十幾年。最開始的時候她還會氣憤難過，後來只是覺得扎眼，現在已經麻木了。血緣關係並不能代表一切，她跟沈秀英大概天生母女緣分淡，所以才沒什麼感情。她早習慣了。

  「媽……」南笙叫了沈秀英一聲，然後無視掉周俊博，直接走到床邊，「周叔說你肚子，現在還疼嗎？」

  「啾啾啊，我現在不疼。」見女兒來了，沈秀英很高興。好像全家被拉黑那回事完全不存在一樣。

  人性本賤。尤其是沈秀英這種眼界不高，思想不自立，精神上就必須有依靠的傳統婦女。她嫌棄著女兒是別人家的，不能給她養老。潛意識裡卻明白，有血緣的羈絆，這個女兒永遠不會真的不管她。但當她意識到女兒對她的回饋開始打折扣了，她便開始心慌。

  所以南笙這段時間的徹底冷落，的確是對沈秀英起到了威懾作用。

  同樣被威懾的還有周俊博。那天南笙直接將人扔在醫院，讓他自己面對麻煩，多少也讓他心裡有了忌憚。繼母的話已經不是尚方寶劍，南笙現在是真的能狠下心來。

  「你……你坐。」他搬了張塑料椅子放到南笙旁邊。還是叫不出姐，態度卻比以往客氣許多。

  南笙沒領情。

  見氣氛有些僵，沈秀英拉住女兒的手：「一個女孩子，工作別太拼。瞧你最近都瘦了不少。」正好是那隻受了傷的左手，說話間她注意到南笙左手背上還沒完全消退的淤青，「喲，這怎麼弄得？」

  「不小心撞到的。」

  沈秀英皺眉嗔怪：「你這孩子，多大人還能受傷，一點兒不叫人放心。」

  「沒事，這不都快好了嘛。」南笙將手抽了出來。心底划過一抹諷刺。榕城暴雨那幾天，沈秀英根本沒過問一聲她的安危。號碼被拉黑又怎麼樣？她又不是換了聯繫方式，真要是不放心她，隨便和街坊鄰居接個手機都能給她打電話。

  「啾啾，修明沒跟你一起來嗎？」周廣超忽然問了一句。

  他們是見過陸修明的。去年他們夫妻來榕城看周俊博，就是陸修明陪同招待的。不算正式拜訪，但也算是見過家長了。

  「這邊的大夫怎麼說？」南笙沒回答他，直接轉移了話題。

  周廣超有些失望。他是想著陸修明家在榕城，本人也有能耐，說不定能幫忙在醫院找找關係，安排個好大夫。不過到底是繼女的男朋友，南笙不接茬，他也不好追問。

  「大夫看了我從霖市帶來的片子，也說不好確診。剛剛給開了不少檢查單，但是要等明天才能排上。要是還檢查不出來，就讓做病理切片。」他忽然想起什麼，「對了，大夫剛才說讓安頓之後家屬去趟辦公室，好像要簽什麼字。我一個人不好做主，正好你來了。」

  南笙點點頭：「行，那我們一起過去。」

  今天收治沈秀英的正好是她的管床大夫。四十出頭的男醫生，看起來斯斯文文，姓宋。

  宋醫生倒也沒有什麼特殊的事。叫家屬過去，無非就是例行交代注意事項，簽入院責任書。順便通知一下，下午交的住院押金不夠，讓儘快續費，以免耽誤治療。

  出了醫生辦公室的門，南笙手機響了起來。看了眼來電顯示，是霍霄打來的。

  她衝著周廣超點點頭：「周叔，你回去陪我媽吧，我去繳費。」眼看著人走了，才接通電話。

  聽筒里立刻響起男人低沉的聲音：「怎麼還沒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