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幫我
2024-06-13 09:01:39
作者: 咔咔哇咔
下午的時間,病房裡進了一波波的醫生。
楊夏乖巧的讓他們看。
送走他們的時候甚至歡喜的擺手。
傍晚的時間,會診的結果出來了。
主任搓搓手,有些忐忑:「病理沒有問題,應該是心理的。」
他聲音說著說著變小,有些無奈的嘆口氣:「這種症狀也有,只是不常見,要不,抓緊時間去看看心理醫生。」
方想年的指節青白。
主任抿唇,頓了頓,遞上一根香菸:「很多家屬都接受不了身邊的人的確得了心理上的疾病,但沒辦法,有病咱就得想辦法治,平常人都是如此,更何況咱治得起。」
方想年將煙推拒了,語氣很淡:「她不會乖乖配合的,去心理醫生那也是徒勞。」
主任持不認同的看法:「楊小姐的情緒很穩定,方總可以試著提出帶她去看看。」
方想年沒說什麼。
回到病房的時候,楊夏正站在床邊,手貼在鎖死的玻璃上。
方想年朝前走了幾步。
楊夏聲音很低:「方想年,今天有星星嗎?」
方想年掃了眼外面,點頭說有。
楊夏笑了笑:「挺好。」
說完摸索著去床上。
方想年扶著她過去,聲音很低:「明天去看心理醫生。」
方想年原來的想法是楊夏不會去的。
但一反常態,她點頭說好。
隨後乖巧的坐在床上,自己給自己把被子蓋好。
方想年坐在旁邊削蘋果。
楊夏的聲音很低:「你是不是煩我了。」
「沒。」
楊夏的頭髮很長了,坐在床上,長長的頭髮甚至蓋住了整個上半身。
方想年伸手將她的頭髮往後撥。
楊夏握住他的手:「我看不見了,你照顧我吧,就當是為了我姐贖罪,行嗎?」
方想年的指尖泛涼,良久後再開口:「怎麼照顧你?」
「和小時候一樣,哄我睡覺,餵我吃飯,就這樣照顧我。」
楊夏說完補了一句:「這是贖罪,怎麼樣?」
方想年最後也沒答,只是安靜的拍拍她的腦袋,讓她睡覺。
楊夏心裡不安生,她又說了一句:「我姐的一條命,換你照顧我下半生,你不虧!」
這話的語氣很重。
方想年就這麼低頭看著她,最後一句話都沒說。
楊夏煩悶,腦袋扎在被窩裡閉了眼。
睡不著,卻不想動。
就這麼埋進被窩裡。
耳邊傳來輕微的腳步移動聲。
隨後楊夏的臉被撈了出來。
楊夏使勁放緩呼吸,將自己熟睡的節奏擺出來。
似乎是成功了。
因為額上濕潤了一瞬。
是方想年的吻。
楊夏在被窩中的十指不斷的發著抖,她死命的控制著面部的表情。
控制的似乎成功了。
板凳被輕微的移開,隨後洗手間的玻璃門開了。
楊夏閉著眼,半響後陷入怔訟。
因為洗手間裡傳來斷斷續續的,壓抑的哭聲,一聲又一聲,像是午夜夢回間的哀嚎,全是痛不欲生。
楊夏狠狠的皺了眉。
她有些不懂,明明是他,從看守所出來便一時不停歇的出現在她的身邊,美名其曰是贖罪。
可為什麼現在真的讓他贖罪了,他卻在哭。
楊夏從沒見過方想年哭的模樣。
她嘗試去想,卻想不出來。
因為被裝進影刻盤中年輕時的方想年是那麼的肆意張揚,膽大包天,像是從來不會知道怕。
年長後的方想年又是那麼的溫柔繾綣,縱使卑劣,卻和年輕時一般無二,強大到無人可擋。
他……到底為什麼哭?
楊夏空洞的睜著雙眼看漆黑的上空,手死死的抓住床單被罩。
最後在洗手間門開的剎那,背過了身。
隔天一早,方想年差人把楊夏的東西收拾好,隨後牽著她去了心理診療所。
心理醫生很溫和。
問了楊夏不少問題,楊夏都乖乖的答了。
半響後,醫生請方想年出去。
諾大的辦公室只剩下兩人。
醫生很溫和的開口:「這裡只有我們倆個人,你可以對我說實話嗎?」
楊夏微怔。
醫生笑笑:「我會為你保密,不管是哪方面的,包括對你喜歡的人。」
楊夏沉默了。
醫生接著說:「為什麼不想看見?」
楊夏十指成拳,面無表情。
醫生:「因為他?」
楊夏還是不說。
醫生便不再問了,給了她一本手磨的話本。
她手指在上面摸索,摸索不出來什麼。
耳邊響起音樂聲,她細細的聽了,是海的聲音。
楊夏年幼時去看過一次海。
是三個人一起去的。
閆箏躍進海里看不見蹤影。
楊夏那時候還膽小,和別的小姑娘一樣,拉著方想年讓他陪自己撿貝殼。
一個又一個。
回去後,方想年便將貝殼清洗乾淨,然後挨個的打磨出眼,拴進去魚線,一串串的掛成風鈴。
風鈴在大門口掛了很多年。
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沒了。
楊夏不太在意,覺得早晚還會再去一次,再撿一次就是了。
結果卻因為各種各樣的忙碌,再沒有去過一次。
她低垂了眉眼,開口:「他為什麼哭?」
醫生微怔。
楊夏心底有了答案。
大約是嫌煩吧,因為她瞎了,他便永遠要耗在自己身邊,把他為數不算多的時間全耗費在她的身上。
就算是親生父母日復一日的照顧自己的孩子,大約也會有嫌煩的一天。
更可況,他不喜歡自己,只是……贖罪。
楊夏的指甲慢吞吞的穿透了面前的磨紙。
醫生出去的時候眉頭緊鎖。
方想年問怎麼樣。
得到的回答是:「她的心底防線很重,不交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什麼原因?」
醫生思考了一會:「可能是心理受過極大的創傷,她得自己去療傷。」
方想年抱著楊夏往回走的時候心事重重,一路上一句話都沒說。
到家抱著人上樓,將放在床上時被拽住。
楊夏的聲音很低:「方想年,我想洗澡。」
方想年微怔。
他開口:「我打電話讓保姆過來。」
楊夏扯著他的衣角很緊:「你幫我。」
「楊夏。」
楊夏眼圈紅艷艷的,無神的瞳孔默默的鎖著他:「你幫我。」
方想年抿唇,手掌慢吞吞的收緊,說好。